一切要从 Zen Shorts 这本2006年的凯迪克银奖绘本说起。该书作者是美国知名儿童文学家、插画家Jon J Muth。这本书曾连续41周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是“孩子也能轻松看懂,让孩子理解禅的极佳入门读物”,当时看了书评,瞬间长草。购买 Zen Shorts 时,发现除了英文原版套装外,还有另外三本 Zen Ghosts, Zen Ties, Hi Koo,这三本,我也下了单。
高质量的译本,
让人读起来心情舒畅
购买 Zen Shorts 后,由于担心自己的英文不够好,不能准确讲解出作者对禅的理解,在给我家小朋友讲 Zen Shorts 之前,我就找来这本书的中文版《禅的故事》做对照。译者邢培健老师翻译得很优美,文中有几处根据中国人的思路调整了语序,并且在人名的处理、故事名称的选择上都很考究。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书后,作者Jon有一段创作感想,通过邢培健老师准确的翻译,我和小朋友知道了故事里这只大熊猫的原型是日本江户时代的僧人书画家仙崖义梵(1750-1838)(我查阅史实时,多数资料显示大师1837年圆寂于日本福冈县,Jon在英文版绘本上写的是1838年)。良叔叔的原型是大愚良宽(1758-1831),一位在日本很受爱戴的诗人。基于这些了解,我们找到了仙崖义梵禅师的绘画作品。一起欣赏了这位大师极富幽默感的作品。
贼子拂袖去,明月倚窗前,纵然失世界,与君爱永存 。
我家小朋友听得懵懵懂懂,估计他的小脑袋里对“禅宗”,对“僧人”,对“佛教”有无数个问号。在我心中,有个粗浅的认识,欣赏佛教艺术也是了解佛教的一种方式。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们恰巧在青州旅游,于是奔赴青州博物馆参观青州龙兴寺窖藏佛像。准确的翻译,让我们阅读起来心情舒畅,找资料,做扩展也毫不费力。
我自己英语水平并不高,但是鲜少买翻译版的绘本。会这么做,主要是担心有的翻译版的版式会做调整,搞得整本绘本韵味尽失,再加上有些不负责任的美编,完全不考虑中文字体及颜色对绘本画面的影响,把大黑体字直接贴到画面上,不忍直视。另一本书 Hi,Koo!,因为作者 Jon 非常喜欢日本的俳句,这本绘本的文字创作思路即来源于此。Jon 以四季为线,考虑到英语与日语的不同,他依次用26个字母开头的词语,精心编排,依照“秋,冬,春,夏”的顺序,用诗歌的形式描绘了不同景物。
Hi,Koo! 这本书的中文版书名叫《嗨,阿古!一年的光阴》,但是听过音频版之后,让我满头黑线,大失所望。全书译得漏洞百出,多处硬伤,就像从翻译机出来的一样。最明显的一处在倒数第二页:“再来玩啊,拜访你这颠三倒四长着茸毛耳朵的老朋友” 。
“upside-down”一词,被译成了“颠三倒四”。而它的本意,有“倒置的”、“乱七八糟的”、“混乱的”意思。如果是我来翻译,考虑到故事情节和作者的信仰,再结合中国的文化,联想到宋代高僧济颠和尚,就是广为人知的济公师父,破帽破扇破鞋,貌似疯癫,但是佛学造诣颇高,宁可译成 “疯疯癫癫倒立着的”,也不会用颠三倒四这个词。
再者,尽管前后页的内容联系不大,但是当你翻到最后一页,读到:
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再对比前页,貌似癫狂,内心入定。我觉得是不会有“颠三倒四”这个感觉的。
我的翻拍照
当然,诗歌没有太多的情节和词语,翻译起来比较吃力。再者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翻译时的用词可以商榷,但是,基本的词性和词意不应该有错误吧!总不应该为了翻译而远离原作者的本意吧。或许,各位看官觉得我太矫情,一个用词而已。好吧,接下来的事,是让我疯狂吐血的。另一位译者翻译了 Zen Ties,中文版书名《熊猫师父和阿古》。书中几处匪夷所思的译文就不提了,说说书后面这段Author’s Note (作者的话),其中有这样一句:The idea of the disposable cups was inspired by Soen Nakagawa Roshi(1907-1984).
我们再来对比中文译本:
问题来了,Soen Nakagawa 是谁?请看上图红线处,译者译成“桑园中川”。我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一位叫“桑园中川”的禅师,这里,作者Jon提到的一定不是他。作者笔下的这位禅师名字叫“中川宋渊”,一位出生于台湾的日本禅师,在20世纪的日本和国际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他也是一位俳人(俳句诗人),或许这套书的作者 Jon 也曾读过大师的俳句。
这位译者还翻译了 Zen Ghosts,中文版书名《禅的故事2》,不说书名的问题,看看译文细节,打开扉页,原文有这样一段:For John Daido Loori, RoshiZen Teacher and Abbot of Zen Mountain Monastery,
或许是译者一直认为作者 Jon 接触的都是日本文化,日本僧人。这位 John Daido Loori 应该也是日本人,在翻译上直接给人家起了个日本味道的名字。
但是,这位大师是美国人,出家前是一位摄影师。
《禅》杂志(河北省佛教协会主办)2002年1月刊登了一篇大师的文章,作者名字译成中文是约翰·戴多·卢里。
看到这里,说不定会有读者觉得我吹毛求疵,不过是人名而已,但是试想,如果陈安娜女士将莫言先生的名字译成 No Word, 或是 Silent 之类,瑞典国王颁发诺贝尔奖的时候,念起来岂不是太搞笑了。当然,陈安娜女士不会这样翻译,她是学贯中西的学者,她了解两种不同语言的魅力和文化背景。您也许会说只不过是字音不同而已,在台湾,人们把梵高翻译成梵谷还不都是一个人。您也许会觉得这不过是一本儿童绘本,没有孩子会在意扉页和文末的文字。但是,这里有作者对先贤、对善知识的礼敬,你会通过这些话语了解作者创作灵感的来源和他的意图,会更好地了解你所阅读的绘本。我看到译者和编者针对这套“禅”意浓厚的书,特别解释了“俳句”,“公案”,“《倩女离魂》的出处”,同样,在成书之前为什么不能多花费一点时间找一找资料,看看一些与史实相关的人名是否已经有相应的翻译,给读者以方便呢?
据我所知,很多家庭都很重视阅读,作为家长,选书时多是看宣传文案,看是否是名家作品,获奖图书。我们的目光多会聚集在是否使用环保纸张,大豆油墨印刷,在减少资源浪费的同时保障孩子的健康。时下,引进原版而后翻译的绘本几乎占据了绘本市场的半壁江山。但是很多家长几乎不会英文原版和翻译版各买一本对照阅读,因此无从判断翻译成中文的文字是否符合作者原意,翻译的内容是否严谨、准确。我们只能通过译者的笔来带领孩子阅读故事,了解故事内外的故事。翻译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着阅读的质量。我们需要严谨的译者!高质量的译作!最后,成稿前,学贯中西的Chun wen Wang,英语大神Betty老师帮我解答了很多疑问,成稿后刘咪克小姐姐又从阅读观感上给我提了很多建议,感恩幼教届的大咖苏淳莹女士帮我审核了这篇文章,感恩善知识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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