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听说过探月学院,如果你关心教育关心孩子,那么我真心建议你好好了解一下它。
这所位于北京的创新学校,因为它在教育上的独特探索,以及带给中国教育的宝贵经验,正在突破圈层,为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在采访探月的半个月里,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段时间,每天都闯进我脑子里的念头是:如果高中时接受这样的教育,今天的我又会是什么样?
在探月,我看到了一种全新的教育方式,看到了一群有无限可能的孩子,看到了无比热爱教育的一群人,以及那些放手让孩子选择人生的父母。
一
人类探月的历史很长,作为一个学校,探月的历史很短。
探月的故事还是从创始人王熙乔说起吧。
1997年出生的王熙乔,今年不过24岁,但他已有5、6年的创业史。是的,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已经走在了创业路上。
他不是没有能力上大学,事实上他已经拿到了南加州大学天体物理系的offer。就在他准备赴美读书时,高中老师打来电话,说有投资机构对他的项目感兴趣。
高三时,王熙乔创办了自己的Entrepreneurship Club(创业俱乐部)。他赴美前,这个Club引起了投资机构的兴趣。尽管最后并没有获得投资,但一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他决定申请间隔年试着把这个项目做大,万一成了呢?
高中生做项目?
这又要从王熙乔就读的北大附中说起。
北大附中跟绝大多数中国中学都不一样。在教育创新方面,北大附中长期处于国内领先地位。北京大学附属中学,听这名字就知道它不同一般,有人说它是中国最像大学的中学。其实,在尊重学生人格和鼓励学生大胆探索等方面,没有任何一所中国大学有资格跟北大附中相提并论,包括北大清华。只要你深入了解北大附中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一定会认同这个说法。
北大附中对学生的培养目标是:“致力于培养个性鲜明,充满自信,敢于负责,具有思想力,领导力,创新力的杰出公民。”
深受北大附中影响的王熙乔说,很多人到了大学以后,人生方向都会发生改变,而北大附中的学生即使大学毕业,很多人的方向还是中学时的方向,这非常罕见。
从这所学校走出王熙乔,太正常不过。高中时,他肆意生长,除了正统的学习,还在中科院超导所实习,并且是重金属乐队的主唱。他跟着两个美国圣约翰学院的教授学习过两年。第一年讨论的主题是,什么是本质。第二年讨论的主题是,什么是变化。另外,他们也讨论什么是爱,什么是自由意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从《汉谟拉比法典》到美国《独立宣言》,不同时代好的东西都不一样。今天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在另外的年代,可能就是大逆不道的。高三时,两位教授离开了中国,学校又来了一个叫张璐鸥的新老师。他是美籍华人,杜克大学毕业,在贝尔做过咨询,还是启行教育的首任CEO。他教的第一门课是“创业学”(Entrepreneurship),那是2014年,“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刚刚提出。老师和学生们讨论脑机接口、人工智能、基因工程对人类未来的影响。左图为来自圣约翰学院两位教授 Grant Martha 夫妇,右图为张璐鸥两位美国教授带着王熙乔回到过去,思考什么是本质。张璐鸥带来的,更多是对未来和格局的思考。王熙乔开始想,这样一个未来,我到底能做什么?在这样的学习过程中,所谓权威和正确的东西开始消解,王熙乔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在间隔年,他找到北大附中的王铮校长,问能不能留校当老师。后来,王熙乔成了北大附中综合实践处正式聘用的导师,但没有编制。王熙乔把Club做成了孵化器——登月舱,支持高中生自我探索。2016年春节之后,王熙乔注册了公司,正式开始创业。公司的商业模式是把孵化器模式和创客空间的解决方案,卖给感兴趣的学校,成为课外兴趣班产品。但很快问题就来了。很多学生觉得登月的这些课外兴趣非常有意思,但老师和家长则觉得没用。对的东西,却不能占据学生主流时间,这让王熙乔很痛苦,也促使他重新做出了决定。2017年,在一个小伙伴的生日宴上,围着蛋糕上的蜡烛,几个人决定做一所高中。探月这个名字,很容易联想到美国肯尼迪总统的那段名言:我们决定在这十年间登上月球并实现更多梦想,并非因为它轻而易举,而正是因为它们困难重重……王熙乔认为,对未知的探索,对梦想的坚持,都需要探月精神和思维。于是,项目定名为“探月”。“这群人头脑里没有旧世界的影子,没有羁绊,是有可能长出新世界的一群人。”一个常年给阿里等机构做组织架构培训的人,用诗一样的语言,描述她对王熙乔等人的印象。创始届的39个学生,是从140多位申请者中仔细挑选出来的,包括学业测试、个人面试和家庭面试。学生们需要回答:你最喜欢的电影、设想几个现在没有的职业、如何向外星人介绍自己等问题。有的家长因为看过相关公众号文章就过来看看;有的刚好路过探月,进来听了宣讲就被吸引了;有的家长则专门建了模型分析探月的优劣,然后坚定选择了探月。2018年5月5日,“探月之旅”招生宣讲会,吸引了500多位家长来到现场。创始届学员Eddie的妈妈在探月公众号上发表过一篇文章,为何选择探月,她的心路历程颇具代表性。Eddie原来在一所很好的公立学校就读,但初中的学习压力很大,一直在学习成绩和兴趣之间纠结焦虑,不复原来那种阳光灿烂的状态。于是他们就和孩子商量要不要从公立体系出来。2018年4月,Eddie的妈妈在朋友圈看到王熙乔的一篇万字长文,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学校存在,原来有另一种高中生活。Eddie看了万字长文以后非常感兴趣,“这就是我想要的学校,我想要的高中生活。”实地考察了探月学院,听了几次宣讲会之后,Eddie越来越喜欢,想要申请探月。如果离开了公立学校,就没有回头路。但他们想,孩子的高中生活只有一次,如果换一种学习方式,多一些不同体验,经历更丰富一些,去接触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情,对孩子的成长可能更好。一位家长在参加完探月和家长的初次见面会后,在朋友圈写下这样的话:我们真的需要向年轻人学习,为他们站台,因为再不站,火车就一去不复返地抛下我们了,看不到未来的漫天星光。学生多为北京人,也不乏其他省份的——大部分来自普高和公立初中,其次是私立学校和国际学校,少部分来自创新学校,就像中国教育的微型基因库。2020年11月,刚搬进新校区的全体学习者和老师们。这些家庭的共同点是中高产阶层,因为在探月学习的成本不低,一年仅学费就超过15万元,很多没有支付能力的家庭,就被挡在了门外。为了吸引和留住优秀的老师,并保证学校持续运转,王熙乔觉得这种收费水平是合理和必要的。当然,探月也有助学金,家境不宽裕但又特别优秀的学生甚至可以免学费。除了经济实力,选择探月的家庭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勇敢。将孩子的未来交给探月,确实需要极大勇气。2018年8月25日,一个星期六,探月学院正式开学。这场开学典礼,也是探月成员的“开始典礼”——人生很长,从现在开始吧!后来,“开始典礼”便成为了每一届“开学典礼”的主题。没有选择工作日,因为希望家长们都能前来;没有选择白天,因为夜晚更适合深度思考。无数发光球、灯盏和散落的帐篷,学校的下沉体育馆被点缀得像一处星空露营。院长崔璐请在场所有人都闭上眼睛,思考几个问题:我是谁?我最期待什么?是什么阻止我活成期待的样子?我和自然是怎样的关系?我要做些什么?如果一个人从少年时就开始思索这些问题,他以后的人生会是怎样?8月的下旬,北京还很热。没有空调,200多人席地而坐,看完了90分钟的纪录片《地球之盐》。巴西摄影师塞巴斯蒂昂,跑遍全球,记录下世界的种种不堪和伤疤。影片结束后,在“世界故事”环节,十几位学生和老师用八个投影仪和中英文,分享了世界各地关于动物、环境、科技、伦理、语言、性别、宇宙、疾病的故事。听完这些故事,父母用手机打着灯,孩子们趴在地上给三年后的自己写信,告诉自己接下来的几年希望完成什么。灯亮起时,随着一声“探月开学啦”,很多人泪流满面。没睡几小时,探月的全体伙伴坐上大巴前往北戴河。在那里,他们将度过一周的Orientation Week(迎新周)。熄了灯的剧场里,每个人高喊自己的名字,说“我是探月创始届”,场面豪迈如沙场秋点兵,让人热血沸腾。大家坐在篝火旁边,分享各自最害怕的事。每个人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展现出来,就像动物向最信任的伙伴亮出肚皮。39人围成一圈,一根绿色的尼龙绳绑着大家的手,象征从此就是一家人。剪下来的那截绳子,有人至今还保存着。星空下,大家讨论哲学,彻夜不眠,都在思考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每位学生从老师手里接过爸妈的亲笔信,很多孩子是第一次收到爸妈写的信。看了信之后,他们或激动,或沉思。待学生们入睡,探月老师深夜开会,讨论课程和科目被列为必修课、推荐课及选修课的规则。二十多位教员,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分歧:培养目标的定义和运用、学校(不)应规范的内容、成长导师跟学生交流时的措辞,以及该由谁参会,采用怎样的决议程序等等……探月的培养目标,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培养内心丰盈的个体和积极行动的公民。内心丰盈的个体指向个人的成长,积极行动的公民指向社会对人的需求。王熙乔曾画过一个简笔画,中间是一个幸福丰盈的人,周围是被他暖暖光芒影响的其他人。这幅画也在诠释着探月的培养目标:知晓自己是谁,寻找生命的意义、建立自我,并且与周遭世界紧密连接,并且对世界形成积极的影响,构建一个更加美好的文明共同体。探月希望每一个学习者都能在这里找到最好的生命状态,去引导学习者向内探寻,追问自己和世界的关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去付出努力和行动。一旦孩子找到由内生发的、真心愿意为之努力的方向,将受益一生。它比考上名牌大学,毕业以后去500强大公司上班,要强很多。探月相信每一个人是天生学习者,希望学习是自然而然地发生。探月设置“教练制”,每个学生都会匹配一名个人教练。教练引导学生建立个性化的发展目标,并根据发展目标指导学生在探月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课程。在探月,有三种学习方式:学科学习、跨学科项目、荣誉课程,有独立的毕业标准。和传统学校不一样的地方还在于,探月没有传统的教室。在这里,你见不到一个老师在滔滔不绝地讲,下面几十个人安静倾听的场景。你讲我听的方式,被项目实践、研讨会议、阅读讨论等场景取代。在探月,学生有很多选择,可以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你想了解丧文化对00后务工人员是否有影响,没问题,老师可以和你一起研究项目,带着你去找人采访。老师唐羿带着三个学生去做这个项目时,我就亲眼见到了这些中学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首先是筛选出哪些行业会有20岁以下的务工人员。他们逐一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只有像理发店、餐饮店等劳动密集型行业,才有可能找到十几岁的工作人员。找到这些人时,他们的采访问题虽然还嫌稚嫩,但是他们的大方磊落,以及不错的沟通技巧,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甚至觉得,那些大学毕业进入报社的新记者们,也不见得就比他们更强。采访完后,唐羿又和他们复盘采访,指出他们有何不足、如何改进。唐羿也是一名95后,毕业于美国福特汉姆大学,拥有数学、经济和哲学三个学位,曾就职于纽约摩根士丹利。因为厌倦投行生涯,于是来到探月教经济学。因为年纪和学生们比较接近,所以唐羿在学校相当受欢迎。不止唐羿,几乎每一个探月的老师,都极受学生欢迎。因为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如果不是极度热爱教育,他们都不可能出现在探月。探月团队成员以80后和90后为主,非常年轻。其中有人获得过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有人曾在美国学校系统工作过13年,有哥伦比亚大学前研究员,有漫游四国做过7年NGO的年轻人,有体制内顶尖名校上海中学的前团委书记,有北大毕业又去美国读研回来教书的老师。来到探月,有人是一见钟情,有的是反复考察,但每个人都是抱着教育使命感而来的。在这里,他们想用自己的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这种发自内心的力量,让他们拼尽全力加班、设计、讨论。这里的学生也逼迫他们不停成长。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的鲁家钰说:最大的挑战是要不停地接受学生的质疑。我们的学生整天问一些我自己可能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我经常会被学生问倒,但是我特别开心。王晓勇,就是那个通过建模选择探月的家长,他的女儿是创始届学生,原来在北大附中读初中。他对第一年的问题看得很清楚。首先是不同年龄的孩子放在一起学习带来的问题。创始届的学生,年龄从13岁到17岁,在这个年纪彼此相差三四岁,对事物的认知和接受度差别很大。从一个事事都有老师家长指导的环境,到了一个事事靠自律的学校,有的孩子迷茫乃至放纵。有人打游戏到深夜,有人不想上课。更多的孩子想搞明白自己是谁。其中,也发生了学生和学校的对抗。有一次,探月准备对外搞一个展览,但偏偏有几个学生在墙上涂鸦。它们数量很多,色彩鲜艳,有的模仿了梵高的星空图案,有的画着夸张的表情。随着这些涂鸦而来的,是对于规则、权利、责任的讨论。面对这些破坏规则的涂鸦,每一个探月社区伙伴能做什么呢?探月学院顺势开了一门课——《思考的力量:涂鸦与自由》。这是一门哲学课,它的诞生就是因为这场意外。师从法国哲学家奥斯卡·伯尼菲的小爱老师,用一个学期的时间带领学习者们开启了一场关于“自由”的哲学思辨之旅。创始届学生徐俏寒回忆一年多之前的涂鸦事件,告诉我她的收获:她想做一个建设性的人,而不是一个仅仅会反抗的人。王晓勇说,家长要承认对创新教育的无知,探月也需要成长,要容它成长。他很豁达,不担心女儿选择探月会遇到挫折。在他看来,挫折也是一种人生财富,在磨砺中更容易获得成长。2019 年 3 月,王晓勇在探月的 Amazing Me 宣讲会上进行分享。探月家长群里,像王晓勇这样的家长,不在少数。他们普遍受过良好教育,不乏清华北大出身和留学经历的家长,有的在中央机关工作,基本都是社会中上阶层。这些家长,看过世界,懂得潮流,了解教育是怎么回事,更知道给孩子自由选择的权利。他们考虑得更长远。比如孩子大学毕业、走向职场之后,那时的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那时需要的硬技能和软技能是什么,而不是仅仅把目光停留在高中毕业会去怎样的大学。一个家长说,“做为家长更希望在青春期的孩子有能力学会思考并选择自己未来,未来会有许多变数,就算大学选择了目标及专业,以后也可能改变。等到孩子不需要探月后而离开探月,我知道孩子有独立思考能力及自我学习能力,够了!剩下孩子自己去走自己未来路,我这个爸爸完成了与孩子分离,就像登门仓脱离了火箭。”这些家长的积极参与,也促进了探月的成长。反过来也成立,随着探月的发展,这些家长也在成长。新校区设计得很像谷歌的办公室,开放、透明、舒适、人性化。每个学生,都热爱探月,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幸福满满。他们口中的高频词是:平等、温暖、有爱。这里有禅修室,有茶室,有无性别厕所,有小剧场,有创客空间。学校不干预学生恋爱。有的学生说,十七八岁时,再不谈恋爱就老了。一个来自北京的女孩,跟同学谈了一星期的恋爱,发觉不合适,友好地分了手。平时再见时,大家互相说声“嗨”。她说,这样挺好的。他们要学四十多门学科课程,涵盖的内容从文史哲到数理化甚至工程机械。经济学课堂教材,他们使用《薛兆丰的经济学课》与曼昆的教科书。历史课使用了北京大学历史博士、外交学院教授施展的《中国史纲》课程和《枢纽:3000年的中国》,将中国史与同时期其他国家的政经走势相对照。另外,还使用基辛格的《世界秩序》和贝克特的《棉花帝国》作为阅读材料,从不同的视角看待中国历史。物理课的项目是“运用生活中的材料制作一个水火箭”。英语课上,老师将艺术与英语结合来,给学生们制作了一本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英语小说。数学课任务之一是让学生收集两所自己未来可能想上的大学过去五年的学费和录取率、大学所在城市的人口、犯罪率、就业率等,通过数学软件的分析,评估学校的学费门槛、录取压力和最终的未来选择。这些教育,让学生们无论是在知识密度还是思维方式上,都有极高水准。他们不但知道怎么学习知识,更懂得如何在真实情境下解决问题。未来,他们的自信、批判性思维、协作能力、时间管理技巧、职业道德等,会让他们脱颖而出。和很多同龄人相比,他们还拥有巨大的自由,又发自内心地喜欢自己的课业和项目。热爱,让他们激情澎湃,闪闪发光。每个人都可以站到舞台中央,接受所有的人的欢呼。提前一年毕业,已经拿到心仪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创始届学生Sandy说:如果说探月这两年有什么我希望传递给你的,那么就是“接受普通”,它告诉我无论你在世界眼中是不是最闪耀的那个,只要你忠于自己,忠于生活,倾注你所有的热情活着,即使普通,也会幸福地发光。另一名创始届学生Angela说:我特别庆幸,来到探月这样的环境,大家都不会是一张张成绩单里的“个体”,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 3D 的人,被告知“从出生的那一刻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有着自己的使命”,而且不断地被鼓励去实践,去寻找自己的方向,自己的使命。Joseph曾经是一个游戏迷,他希望自己成为游戏中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的英雄。来到探月以后,在老师们身上,他看见了心中英雄的影子,“他们真的可以勇敢地去践行自己的想法,尽管这是一条少有人走的路,我也想去追随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成长为真正的英雄。”王熙乔不太喜欢一大堆人聊天,但喜欢和人进行深度的交流。相比于演讲,他更爱写东西。今年的世界地球日,他在探月的公众号上发了一篇文章,将近2万字。标题很宏大:为人类的共同命运而做教育。搬进新校区后,不太爱演讲的王熙乔还是忍不住做了场分享。从高中时代至今,已经过去了五六年,这几年,虽然他没有去美国读书,但他受到的锻炼,可能比读几个大学还要多。他常常强调同理心。比如在和探月新址所在地政府部门沟通时,他会换位思考,从有关部门的难处出发,找到大家的共同需求。如果有关部门担心安全,他会主动邀请片警、消防、安监等过来考察。对于当地对片区的定位和规划,王熙乔也十分尊重。以前探月曾设想过在成都等地建分校,但是以后除非天时地利人和皆具备,否则不再可能会建了。“越有自己独特灵魂的学校,越是难以建设所谓的分校。”王熙乔解释,之前想建分校,跟内心欲望有关。想扩大规模影响力,增加收入做更多的事情。但是后来他意识到,探月的核心定位,不是规模,而是实验性质。在探月这个试验田里,做一些有助于公立学校改革的实验。“以后,探月会希望在一个离城区不远、有山有水的地方建设永久校址,大概率会在北京,但也有可能在其他城市。”王熙乔说,北京是首都,人才和政治资源都富集。在北京,有利于推动探月的规模化和影响力。比如,参加一些会议很方便,官员过来看看也容易。他也吐槽,北京粗糙、忙碌和焦虑,这方面又不太适合教育。教育是根据人的成长周期去做的。如果不是有一颗老灵魂,怎么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想着通过教育来改变“人类共同命运”呢?中国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教育的问题。而教育又涉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想解决教育问题,也是难于上青天。探月学院有很大的梦想。这些年轻人正在做的事,不是只想惠及几百个学生,而是希望能长远地改变中国的教育生态,降低中国教育现代化的经济和时间成本。确实太难了,但正因如此,这群年轻人才会去干。这就是探月精神。看上去他们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来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只要他们能把探月精神,即勤于思考、敢于创新、懂得合作这些精神传递出来,让00后这一代人接力而行,涓涓细流,迟早会汇成大江大海。
【作者简介】边城,「码头青年」主编,新闻从业十余年,坚持用新闻人的视角观察和思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