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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斯特顿论喜乐

2015-09-22 杨腓力 橡树文字工作室

除了透彻了解人类的痛苦外,切斯特顿似乎深深为痛苦的对立面——喜乐——着迷。他认为唯物论太浅薄了,不能解释尘世偶尔乍现的惊诧与愉悦,这种感觉给性爱、分娩、艺术创作等人类的基本行为,赋予了一种近乎奇幻的色彩。


为什么性爱能带来乐趣?繁殖确实无须借助欢愉:有些动物只消分裂两半就可进行繁殖,人类甚至采用不牵涉快乐的人工受孕法,就能够繁殖下一代。为什么吃喝能令人陶醉?植物和低等动物没有味蕾的奢华,仍能摄取足够的营养。为什么要有缤纷的颜色?有些人不能辨别色彩,仍能生活安好,为什么偏偏要把影像弄得这样复杂?


读了无数本有关痛苦问题的书之后,我赫然发现自己从未碰上一本谈论喜乐的著作,亦从未遇过一位对人类喜乐的经验感到万分迷惘的哲学家。然而,喜乐耸现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相对于基督徒的痛苦,喜乐恰恰就是无神论者的困惑。在喜乐这个问题上,基督徒绝对可以轻松面对。一个良善而慈爱的神自然希望它创造的生物享受愉悦、欢乐和个人的满足感。我们基督徒一向以此为假设,然后寻找方法解释痛苦的起源。无神论者难道不应肩负同样的任务,解释在一个任意及无意义的世界中喜乐的由来?


踏上了漫长的心灵旅程后,切斯特顿重回信仰的怀抱,因为只有基督教能提供线索,解开这些残迹的奥秘:“首先,我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世界是不会自我解释的;……第二,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应该蕴含意义,而意义背后应该有创造意义的人。世界上的事情有如带着个人色彩的艺术品;……第三,就那个用意而言,我认为最初的设计是美好的,尽管有一些瑕疵,例如怪兽,但瑕不掩瑜;第四,最恰当表达感激之心的方式是谦卑和节制:我们当感谢神赐予啤酒和勃艮第葡萄酒,但不喝太多,以示谢意;……最后一点,也是最奇怪的一点,我的脑海浮现了一个模糊而广泛的印象:从某方面来说,一切美善之事都是从原始时代的废墟中贮藏并神圣地保存下来的。人救回了自己的美善,有如鲁宾逊从破船中捡回自己的物品。”


切斯特顿气势磅礡地一下子助我们澄清了喜乐的问题。喜乐从何而来?切斯特顿探索了不同的可能性,最后认定基督教是喜乐存在世上唯一合理的解释。喜乐的时光正是一场海难后冲到岸边的残迹,是延伸于时间轴上天堂的碎屑。我们必须轻轻地处理这些遗物,一方面应当以谦卑和克制的心加以使用,另一方面则不应视之为我们应得的而加以夺取。


正如切斯特顿所观察的,性滥交不是高估而是降低了性的价值。“抱怨只能结婚一次就像抱怨只能出生一次,与当中涉及的无比兴奋绝不能相提并论。这个抱怨显示的不是对性的极端敏感,而是异乎寻常的不敏感……一夫多妻制就是对性缺乏认识;就像一个人心不在焉地采下五颗梨子一样。”


我所参加过的教会,一向都会大声疾呼强调享乐的祸害,以致我极少听到怀着盼望的信息。在切斯特顿的引导下,我渐渐地把性爱、金钱、权力及感官享受,视为神赐给人的礼物,但在堕落的世界,这些礼物有如易爆物一样必须小心处理。我们已失掉伊甸园未受污染的纯真,如今每件美好的事物同时意味着危险,潜伏着被滥用的危机。吃沦为暴食,爱变成淫欲,一路上,我们逐渐看不见赐给我们喜乐的是谁。古时的人把美好的事物变成偶像;如今,现代人称之为沉迷。这两种情况都显示,原来的仆人变成了暴君。


每逢周日,我扭开收音机或电视都会听见传道人谴责吸毒、淫荡、贪婪,以及在美国街道上肆无忌惮的罪行。对这些显然滥用了神恩赐的行为,除了表示责备之外,我们或许应该向世界展示这些恩赐其实从何而来,好在哪里。邪恶最大的胜利也许是把宗教描绘成享乐的敌人,真相却是:我们享受的一切,都是创造主慷慨地施与世界的。


“就‘正常’一词的准确意义来说,我是正常的,”切斯特顿说,“意思是我接受秩序;对创造主和受造物的秩序,抱持一份正常的感激之情,接受创造、生命和爱是上天赐予人类永恒的美事,而婚姻和骑士制度是恰当地管理它们的法规。”在切斯特顿的影响下,我渐渐认识到一种要变得较“正常”的需要。从前,我把信仰视为一种寡言的、严酷的属灵操练,一种苦行主义与理性主义的结合,喜乐于是被白白浪费掉。切斯特顿使我重拾一种对生命活力的渴求,这种活力来自人与神的联系;正是神从无到有的创造,带给我世上万物的乐趣。


摘自切斯特顿著《回到正统》中译本导言“欢笑的先知:切斯特顿”,《回到正统》入选橡树“中秋十一双节礼:满60元立减5元”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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