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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极简史

木小烁 博物馆丨看展览 2021-01-21

古藤老树昏鸦,空调WiFi西瓜。天气炎热,正是吃瓜好时节。



吃瓜一时爽,一直吃瓜一直爽。其实不止现代人喜欢,古代人对吃瓜也情有独钟: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院院迎凉帘尽卷,金盘初赐御园瓜。”

“夏果初收唤绿华。冰盘巧簇映金瓜。”

“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


想想假若你穿越到古代,坐于珠帘之下,身侧放着瓜果点心,轻摇小扇,仰看明月皎洁,遥想远方之人。此情此景,何其妙也。


不过,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到底能吃到什么瓜?



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看你穿越到了哪个朝代,古人可没有今天这么多的瓜果品种呦~有些即使出现的早,但因为没有广泛种植,大抵不会出现在普通民众的饮食中。


假如你身处秦汉或之前,那大概率会是甜瓜,尤其是薄皮甜瓜。


甜瓜是中国的本土物种,栽培和食用的历史非常悠久,位于浙江省湖州市的钱山漾遗址(距今约4400-4200)就出土了甜瓜种子2粒。


余姚田螺山遗址(河姆渡文化)、桐乡姚家山遗址(良渚文化)、平湖庄桥坟遗址(良渚文化)、余杭卞家山(良渚文化)、湖州塔地遗址(马家浜和良渚文化)等也出土了为数不少的甜瓜种子。


而后在西汉马王堆汉墓、汉代海昏侯墓及其他众多汉墓中也出土了大量甜瓜子。


西汉后期的《氾胜之书》有“区种瓜法”,根据《齐民要术》的解说即属甜瓜内容。这些都表明至迟到汉代甜瓜的种植已有很大的发展,并为当时的人所食用。



诗经中所言“七月食瓜”,便是指的今日的甜瓜。当然在历史上曾被称作“甘瓜”或是“香瓜”,春秋《墨子》有“甘瓜苦蒂,天下物无全美”,汉魏古诗有“甘瓜抱苦蒂,美枣生刺棘”。


魏文帝曹丕《与朝歌令吴质书》:“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及至在唐代,甜瓜的名称在孙思邈《千金要方》等本草医书中已频繁出现,所指即甘瓜,宋以来逐步取代甘瓜成为通名。


李时珍《本草纲目》说:“甜瓜之味甜于诸瓜,故独得甘甜之称”。


假如你来到了五代时期,如果足够幸运,你还是可以吃到西瓜的。


西瓜因来自西域而得名,传入我国始于五代。


关于西瓜传入我国的时间,最早的文献材料是欧阳修《新五代史》“四夷附录”所载五代晋人胡峤《陷北记》:“自上京东去四十里,至真珠寨,始食菜。明日东行……遂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云契丹破回纥得此种,以牛粪覆棚而种,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果五·西瓜》中也采用了此说法:“按胡峤《陷虏记》言,峤征西纥得此种归,名曰西瓜。则西瓜自五代时始入中国。”


五代以来,西瓜得以种植,南宋时在南北各地迅速传播,元以来已呈弥漫之势。


元人王祯《农书》称“北方种者甚多,以供岁计。”是说北方种植较盛,品质优而经济效益高。


明人李时珍《本草纲目》则称“今则南北皆有”,王象晋《群芳谱》称“今处处有之”,至清人赵翼《陔余丛考》则是“今西瓜已遍天下”。


《瓜果鸟虫图》局部 南宋 佚名

《停琴摘阮图》局部 南宋 赵伯驹(传)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假若生活在宋代呢,你的减肥餐——生吃黄瓜就出现啦!


据考证,黄瓜的传入应与东汉以来佛教的传入有关,十六国时期的译经中已有“胡瓜”之名。


《贞观政要·卷六·慎所好》记载:“隋炀帝性好猜防,专信邪道,大忌胡人,乃至谓胡床为交床,胡瓜为黄瓜,筑长城以避胡。”就此“胡瓜”改名“黄瓜”。


虽然传入中国较早,但受佛经对其性味负面说法的影响,黄瓜长期未获重视。唐人孙思邈《千金要方》称胡瓜“有毒,不可多食,动寒热多疟病,积瘀血热”,此后本草、医疗养生类著作多有这方面的负面描述和诸多禁忌。


南宋以来种植、食用才逐渐普遍起来,不过最初也多是等它成熟、皮色变黄之后腌制食用。南宋以来转为青嫩时摘食,鲜食烹煮均可。


南宋陆游《新蔬》“黄瓜翠苣最相宜,上市登盘四月时”,黄瓜与莴苣同时,所说黄瓜显然非属老熟,应是青脆的嫩瓜,这是黄瓜嫩食最早的信息。


元人王祯《农书》讲黄瓜、越瓜“生熟皆可食,烹饪随宜,实夏秋之嘉蔬”。所以推测,至少在宋代,就可以有生吃的黄瓜了。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夜间来一盘炒菜的话,在宋代,我们的丝瓜也闪亮登场了。

宋代以前没有任何丝瓜迹象,北宋后期以来才有关于丝瓜的记载,丝瓜也有别名叫做“鱼际”,可能是外来的音译。


宋人有关记载多出福建、浙江,此后地方志的记载也以此两省最多,两广方志多称从福建引入。由此可见,丝瓜可能是入宋后,随着闽、浙一带对外交通贸易的兴起而由海上传入,在这个时候你才有可能吃到丝瓜。


《丝瓜小鸡》 当代 陆抑非


历史的车轮继续滚滚向前,假如你一不留神来到了明朝,那你甚至可以来一份美容养颜的“木瓜炖雪蛤”。

木瓜有番木瓜和宣木瓜两种,宣木瓜则是我国原有的木瓜品种,多用来治病,不宜鲜食。番木瓜可以生吃,也可和肉类一起炖煮。


我们今日所食用的就是番木瓜,对于它传入中国的时间,有两种说法:《岭南尽杂记》记载了番木瓜,这部书成书于17世纪末,说明我国栽培番木瓜至少有300年历史了。


也有人认为,宋代王谠的《唐语林》讲到了番木瓜,而这本书是根据唐人小说的旧材料编写的。因此,番木瓜传入中国,最晚也应该在12世纪初,最早可能推至唐代。至少在明朝,今日大家所食用的美味番木瓜就已经出现了。


等等,是不是想到了诗经里的“投我以木瓜”,这里的木瓜可不是今日的木瓜,一说为宣木瓜,一说为“木瓜海棠”,可别脑补拿着今日的木瓜去送礼物的场景呦~


《木瓜图页 》清 朱耷


当时间来到清朝,那可吃的瓜就很多了,不如尝尝当时的贡瓜——哈密瓜。


哈密瓜是甜瓜的一种,秦汉以来的文献中就陆续有记载,《后汉书·郡国志》所言“敦煌古瓜州,出美瓜”,但哈密瓜之定名和广为人知开始于清康熙年间。


清苏尔德《(乾隆)回疆志》:“自康熙年间哈密投诚,此瓜始入中国,谓之哈密瓜。彼时皆视为珍品,价颇贵。及平定回疆以来,哈密迤西处处皆有。”哈密地方首领开始向清廷贡瓜,遂有哈密瓜之名。


曾经有一首诗这样描绘哈密瓜入贡得名的这段史实:


龙碛漠漠风抟沙,胡驼万里朝京华。

金箱丝绳慎包匦,使臣入献伊州瓜。

上林珍果靡不有,得之绝域何其遐。

金盘进御天颜喜,龙章凤藻为褒嘉。


想到这场面,手里的哈密瓜是不是顿时就更甜了?


各朝代所吃之瓜各不相同,还是今日的吃瓜群众最幸福。假如真要穿越,不如再考虑下?


参考文献:
1、程杰 《论我国瓜业的历史发展》

2、程雅倩 《中国木瓜历史考述》

3、程杰 《西瓜传入我国的时间、来源和途径考》

4、林德佩 《中国栽培甜瓜植物的起源、分类及进化》

5、程杰 《我国黄瓜、丝瓜起源考》

6、孙周勇 《周原遗址先周果蔬储藏坑的发现及相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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