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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汀 电影《低俗小说》剧本 （三）

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得奖作品《低俗小说》，其手法无疑是新奇的，但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做作，它本身并不厚重，是一部才子型的电影。昆汀·塔伦蒂诺以自己的才华玩了一个游戏，然后观众就乐呵呵地容忍了他的放浪形骸、荒谬与搞笑。叙事结构上，昆汀·塔伦蒂诺没有采用常见的时间顺序结构，而是用了一种循环中嵌套倒叙多线并进的精巧结构来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影片中围绕着洛杉矶黑帮，拳击手，神秘手提箱，意外走火及旅店抢劫等事件而展开的不同故事被同时交代，且随着影片的进行而相互交汇。此外，影片也保留了黑色幽默片惯用的一些程式化因素，如对经典的致敬及其他影射，引用等。而本片的另一特点，以人物为中心的整体风格，则在片中的大量对话及独白戏份中体现出来：大量意味深长的台词推动全片剧情与人物的发展，展现出片中人物幽默及哲学思辨的内在属性，也在一定程度上替导演道出了心中所思。

影片摘得如下奖项：

第67届奥斯卡金像奖    最佳原创剧本

第4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  金棕榈奖

第52届美国金球奖      最佳编剧

第48届英国电影学院奖  最佳男配角  最佳剧本-原创

第4届MTV电影奖       最佳歌舞场面  最佳影片

第21届土星奖       最佳动作/冒险/惊悚电影

第39届意大利大卫奖    最佳外国男演员  最佳外国电影

编剧/导演：

昆汀·塔伦蒂诺

接上~~~

44.汽车旅馆房间内—早上

同上一幕结尾,第二天早上。巴奇还没醒。

法比恩妮从浴室里探出一半身子,边刷牙边看电视。她仍然穿着昨晚上那件浴袍。

电视正在播放电影《失败者》,威廉?史密斯和一帮地狱天使正在与越南兵格斗。

巴奇醒了,好像刚从凶神恶煞那里逃脱出来。他叫着法比恩妮的名字。

法比恩妮:你吓我一跳。做噩梦了?

巴奇费了好大劲儿才清醒过来。

巴奇: ??对??你还在刷牙?

法比恩妮:是。我刷了一晚上牙,一直刷到今天早上。你是不是认为我有问题?

法比恩妮回浴室漱口。

如果这话也算挖苦,那么对巴奇说来,根本不关痛痒。

巴奇,仍然试图驱走梦里的不快。

巴奇:在看什么节目?

法比恩妮:循环放映的电影,不知道片名。

巴奇:你在看吗?

法比恩妮(走进房间) :随便看两眼。怎么啦? 想叫我关掉?

巴奇:关掉好吗?

她关掉电视

巴奇:这会儿看爆炸和战争有点儿太早了。

法比恩妮:这电影什么内容?

巴奇:我怎么知道,是你在看。

法比恩妮(大笑) :不,笨蛋。你做的什么梦?

巴奇:噢,不记得了。我从来记不住做了什么梦。

法比恩妮:可你刚醒。

巴奇:法比恩妮,我不骗你。真不记得了。

法比恩妮:哦,瞧瞧这个一早起来就脾气暴躁的人。我没说你骗我,我只说你没记

住你的梦。你知道你说梦话了吗?

巴奇:我从不说梦话,我说梦话了吗?

法比恩妮:说了一晚上。

巴奇:我说了什么?

法比恩妮(趴在他身上) :我不知道。我没听明白。(亲吻巴奇) 干吗不起床,然后我们找个卖薄煎饼的早点摊,吃点儿早点。

巴奇:再亲我一个就起来。

法比恩妮给巴奇一个甜甜的深深的吻。

法比恩妮:满意吗?

巴奇:满意。

法比恩妮:那就快起床,懒虫。

巴奇爬起来,从法比恩妮带来的衣箱里往外拽衣服。

巴奇:几点了?

法比恩妮:快9 点了。火车几点到?

巴奇:11 点。

法比恩妮看到他正在看一条裤子。

法比恩妮:这条裤子挺好看。能配你那件蓝衬衫穿吗?

他从衣箱里拽出一件蓝衬衫。

巴奇:这件?

法比恩妮:就这件。很般配。

巴奇:好吧(穿上衬衫) 。

法比恩妮: 我要点一大盘蓝果薄煎饼,带糖枫汁的,还要半生的鸡蛋,要有五种

调料的。

巴奇(对她这么大的胃口感到惊讶) :喝点儿什么?

巴奇已穿好衣服。

法比恩妮(指着他的衣服) :哦,不错,挺好看。要喝一大杯橙汁,还要一杯咖啡。然后,再吃一块饼。

他在检查衣箱。

巴奇:饼也是早餐吃吗?

法比恩妮:饼什么时候吃都行,蓝果配薄煎饼。上面放一薄片化了的奶酪??

巴奇:我的手表呢?

法比恩妮:在那儿。

巴奇:没有,没在这儿。

法比恩妮:你找过了吗?

这时,巴奇发疯似的把衣箱翻了个底朝天———

巴奇:我他妈的找过了!

他在扔衣服———

巴奇:你当我是干什么的? 你肯定带着它了?

法比恩妮几乎说不出话,她从没见过巴奇这样对待她。

法比恩妮: 啊啊??是的, 在抽屉旁边??

巴奇: ———在小袋鼠那儿。

法比恩妮:是的,原来是放在你的小袋鼠上。

巴奇:可它不在这儿!

法比恩妮(眼泪几乎掉出来) :可它应该在。

巴奇:噢,它绝对应该在这儿,但不在。那它在哪儿?

法比恩妮被吓哭了。

巴奇放低声音,但这样只能使他显得更逼人———

巴奇:法比恩妮,那是我爸爸的要命手表。我父亲为把表留给我,你知道他怎么忍

受的吗?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但他历尽磨难。这些东西,你放火烧了都没问

题,可是我特别提醒过你不要忘带我父亲的手表。再想想,你带了吗?

法比恩妮:我相信我带了??

巴奇:你相信你带了? 你或者带了,或者没带,带还是没带?

法比恩妮:带了。

巴奇:你肯定?

法比恩妮(摇头) :不。

巴奇过于激动,他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法比恩妮尖叫着,缩到角落里。

巴奇抓起旅馆的电视机朝墙上砸去。

法比恩妮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巴奇朝她看着,突然平静下来———

巴奇(对法比恩妮) : 不! 这不是你的错。(他走近她) 你把它丢在公寓里了。

他在这个女人面前弯下腰,她已经缩到地板上。

他握她的手,她缩回手去。

巴奇:如果你确实把它丢在公寓里,那不是你的错。我让你带的东西太多了。我

提醒过你,但我没有特别说明这表对我多么重要。要是我真在乎那块表,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我不说你怎么知道。他亲吻她的手。然后站起来。

法比恩妮还在抽泣。

巴奇走向储藏室。

法比恩妮:对不起。

巴奇穿上那件中学生式的夹克。

巴奇:不用道歉。只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饭了。

法比恩妮:为什么?

巴奇: 因为我要回公寓去取回我的手表。

法比恩妮:那帮歹徒不会正在那儿找你吧?

巴奇:我正想知道呢。如果他们在,我觉着应付不了,我就会走的(站起来) 。

法比恩妮:亲爱的,我不想让你为了块愚蠢的表送命。

巴奇:第一,那不是块愚蠢的表。第二,我不是去送死的。第三,别害怕,我不会让

任何事情阻碍我们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

巴奇(把她拉到面前,手放在她脸上) :别难过,甜心。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总

生你气的。(停顿) 我爱你,记住了吗? (从钱包里拿出些钱) 这是钱,拿去吃早餐,点你想要的薄煎饼。

法比恩妮:不去。

巴奇:我很快就回来,你一说蓝果派我就回来了。

法比恩妮:蓝果派。

巴奇:哦,可能没有那么快,但是尽快,好吗? 好吗?

法比恩妮:好吧。

他又吻了她一下,朝门口走去。

巴奇:再见,甜心。

法比恩妮:再见。

巴奇:我要开你的本田车去。

法比恩妮:好吧。

说着,他出了门。

法比恩妮坐在床上,看着他留下的钱。

45.内景　本田车内(行驶中) —白天

巴奇沿街行驶,他用拳头猛击方向盘。

巴奇:所有的烂东西忘了带都行,她偏偏忘了我父亲的手表。我特意提醒过她不

要忘了带。“床头柜上———袋鼠身上。”我说过:“别忘了我父亲的手表。”

46.外景　城中的街道—白天

小本田车朝目的地驶去,速度达到了极限。

47.内景　本田车内(行驶中) —白天

巴奇继续自言自语———

巴奇:我在干什么蠢事? 难道脑袋被打昏了? 一定是。这么蠢地跑回去,脑子出了

毛病是惟一的原因。停车,巴奇。(继续开着车) 停车,巴奇。(无法专心听自己的话)巴奇,我在对你说话。把脚放到刹车板上!

巴奇的脚猛地踩在刹车上。

48.外景　城中街道—白天

小本田车停在路中央。巴奇急忙从车里出来,仿佛车着了火。

巴奇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忘记了周围的行人和交通规则。

巴奇:我不能这么做。这是莽撞之举,我可不是莽撞之人。爸爸总会理解我的。

如果他在这儿,他会说:“巴奇,那只是块破手表。有所失才会有所得。这是你憎恨的生活,你不该过这种生活,你只有一次机会。

巴奇还在不停地踱步,但他渐渐安静下来。接着———

巴奇:这是我的战争。听着,巴奇,你忘了这表不仅仅要让你遵守时间。这表是一

个象征。你爸爸,你爸爸的爸爸,还有你祖爷爷,他们都在战争中扬名,这表就是象征。当我接过马塞勒斯的钱,我的战争就开始了。这是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那座北好莱坞公寓,是我的威克岛。事实上,如果你这样看待这件事,那么法比恩妮把它丢下就是命运的安排。这么看,回去取它并不愚蠢。可能有危险,但并不愚蠢。因为在这世界上有值得你回去拿的东西。

就这样,巴奇再次说服了自己。他急忙跳上车,发动起来,离去。(切换) 　

49.外景　住宅区街道拐角—白天

巴奇还是比较谨慎的。他把车停在离公寓一两个街区远的地方,以便他能在进门

前仔细观察一番。

50. 外景　小巷—白天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路上不多不少有几辆车。停着的车也没什么不对劲。所

有的车里都没人。基本上,巴奇家门前这一带看上去很正常。

巴奇注视着周围,搜索着关键的信息。

巴奇(对自己说) :情况不错。这一切可能是伪装的,但是我看是真的。为什么要浪费人力监视我的住处,我又不是傻瓜,还会回来。这就是你要还击他们的,巴奇,他们从来都是低估了你。

巴奇走出小巷,做好了应付突发状况的准备。他穿过街道,进入公寓前的空地。

在巴奇公寓楼对面的街上,拐角处,有家连锁食品店和一家日本饭馆。一个大广

告牌立在空中,写着店名“红烧炸面圈”,还配了一幅插图,画着一个炸面圈从一碗米饭中伸出来。

51.外景　巴奇公寓前的空地—白天

巴奇站在北好莱坞公寓楼前的空地上。

周围的一切再次表明情况正常———洗衣房,游泳池, 公寓大门———没有任何失常的痕迹。

巴奇登上通往公寓的楼梯,12 号门。他走到门外,听里面的动静。很安静。巴奇慢慢地把钥匙插进锁眼,轻轻地打开门。

52.内景　巴奇的公寓—白天

他的公寓没被翻查过。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关上门,向四周扫视一遍。很显然,屋里没人。

巴奇走进他那间普通的厨房,打开冰箱。他取出一罐牛奶喝起来。

他端着牛奶,到处巡视。他走进卧室。卧室与其他房间一样———整齐,干净,

不留生活痕迹。卧室里仅有的私人物品是几件拳击比赛的纪念品,一枚奥林匹克银制奖章,一本以巴奇做封面的《拳击杂志》,镶在镜框里,还有一张金?凯利的海报,一张乔治?丘瓦洛的海报。

当然,那手表正像他说的那样:在床头柜上,挂在小袋鼠雕像的身上。

他穿过房间回到厨房。他打开一个橱柜,拿出盒烤圆饼来。他放下牛奶,打开盒

子,取出两片放进烤箱。

巴奇向右边瞥了一眼,目光落在某件东西上。

他看到的是一把捷克产的M61 轻型自动枪,带巨型消音器的那种,摆在厨台上。

巴奇(轻声地) :该死的。

他拿起枪,仔细查看。

接着，厕所里有冲水声。

巴奇抬头看着浴室的门,那门与厨房门平行。门后有人。

像只被萝卜绊倒的兔子,巴奇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浴室门开了,文森特走出来,还在系着腰带。他手里拿着本彼得?奥唐奈的书《谦

恭的布莱兹》。

文森特和巴奇的目光锁在一起。

文森特惊呆了。

巴奇站着没动,举起M61 瞄准文森特。

谁也没开口说话。

接着，烤箱发出爆圆饼的巨响。

这正是目前的情势所需要的。

巴奇扣动扳机。

无声手枪里的子弹全都打光。

表面上看,文森特被20 颗子弹射中。

同时———他被从地上掀起来,在空中飞起来,穿过浴室的玻璃门,跌落在浴室尽头。巴奇的手指从扳机上移开,这时的文森特已经被彻底消灭了。

巴奇愣在那儿,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他的目光扫过浴室里的血污,落在手中

的武器上。怀着胜利感,巴奇小心地把M61 放回到厨台上。

紧接着他退出公寓,非常的迅速。

53.外景　公寓前的空地—白天

巴奇没跑,但走得飞快, 从公寓楼走出来,穿过空地，穿过街道，穿过小

巷，上了他的车。

54.外景　本田车—白天

巴奇转动手柄挂档发动汽车,开车离去。劫后余生的欢笑展露在他脸上。

55.外景　公寓楼旁的街道—白天

本田车拐出小巷,缓慢地开过他的公寓楼。

56.内景　本田车内—白天

巴奇向窗外看去,看他以前的家。

巴奇: 这就是你要还击他们的,巴奇。

他们从来都是低估你。

这使得这位拳击手笑出声来。他一边笑,一边挑出一盘磁带放进录音机。音乐响

起来,他跟着音乐一起哼唱。

驱车驶过公寓,在红烧炸面圈店对面的路口,他遇到红灯停下来。

巴奇仍然抿着嘴在笑,跟着音乐唱,这时我们看到———

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那个大人物马塞勒斯独自一人走出红烧炸面圈店,拿着一盒成打的炸面圈,两大塑料杯咖啡。他离开人行道,在巴奇车前穿过马路。这是我们第一次看清马塞勒斯的模样。

看见那大人物出现在正前方,巴奇的笑容凝固了。

马塞勒斯经过巴奇车前,不经意地朝左边瞟了一眼,看到了巴奇,却继续前行,紧接着又停了下来! 他恍然大悟:“不是在做梦吧?”

没等那大人物回过神来,巴奇就狠狠地踩了油门。

小本田车冲向马塞勒斯,把他连同炸面圈和咖啡,以30 英里的时速撞出去,摔落在人行道上。

闯过十字路口,本田车所有的玻璃都撞碎了,车子冲到路边上。

巴奇晕忽忽地坐在那儿,对着撞成一团的车,脑子里一片困惑,那曾是法比恩妮的

本田车。鼻血流了出来。没撞坏的录音机还在播放音乐。有个行人探进头来。

行人:耶稣基督,你还好吗?

巴奇用一副喝醉了的样子看了看他。

巴奇:我猜没事儿。

马塞勒斯仰面朝天躺在路上。一群看客聚过来围住他。

围观者甲(对其他人) : 他死了! 他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叫声令马塞勒斯苏醒过来。

两个行人帮助受惊的巴奇从汽车残片中挣脱出来。

马塞勒斯神志不清地站了起来。

围观者乙:如果你在法庭上需要证人,我愿意帮忙。他是个喝醉了的疯子。他撞

了你,还撞了那辆车。

马塞勒斯(还没回过神儿来) :谁?

围观者乙(指巴奇) :他。

马塞勒斯顺着围观者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巴奇?库利奇踉踉跄跄地沿街而去。

巴奇看到那个穷凶极恶的人摇摇晃晃地直奔自己而来。

巴奇:Sacre Bleu(见鬼) 。

马塞勒斯掏出枪来射击,但他伤得太重,神志不清,手臂失去控制力。

他射中了围观的一个妇女的腰。她倒在地上,尖叫着———

妇女:喔,天哪,我中弹了!

这正中巴奇下怀。他正好可以逃跑。

马塞勒斯跟在后面追。

围观的人惊得目瞪口呆。

巴奇玩命地一瘸一拐地跑。

那大人物歪歪扭扭摇摇晃晃地紧跟着。

巴奇横穿马路,冲进一家商店,商店的牌匾上写着“马绍—戴克西亚当铺。”

57.内景　马绍—戴克西亚当铺—白天

梅纳德,一副美国东南部山区农民模样的男孩,站在当铺柜台后面。突然,巴奇衣衫不整地跑进来。

梅纳德:您需要帮忙吗?

巴奇:住嘴。

巴奇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站在门边。

梅纳德:你稍等片刻———

梅纳德话音未落,马塞勒斯闯进来。他刚进门,脸上就挨了巴奇一拳。

那大人物直挺挺地仰面倒下了。

门外,两辆警车伴着响亮的警笛声急驰而过。

巴奇猛扑向倒在地上的马塞勒斯,照他的脸上抽了几巴掌。

巴奇从马塞勒斯腰间拔出手枪,然后紧抓住他的中指。

巴奇:你喜欢追人,是不是?

巴奇掰断了他的手指。马塞勒斯痛苦地叫起来。巴奇接着把枪管顶在他两只眼

睛之间,拉上枪栓,另一只张开的手护在枪后。

巴奇:想想吧,老大,假如今天是你抓住了我———

梅纳德(画外) :他妈的,给我住手!

巴奇和马塞勒斯抬头看梅纳德。他挥舞着一支猎枪,瞄准他们俩。

巴奇:瞧,先生,这不关你的事??

梅纳德:我偏要管! 把枪扔下。

巴奇照做。

梅纳德:把手放在头上,起来,到柜台这儿来。

巴奇慢慢地站起来,向柜台走去。他刚到那儿,梅纳德就挥起枪托用力朝他的脑袋

砸去,巴奇被击倒,昏过去。

巴奇倒下后,梅纳德平静地把枪放在柜台上,朝电话走去。

马塞勒斯,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看着当铺的主人拨了个电话号码。另一端铃声

响起,梅纳德等着接听。有人接了电话。

梅纳德:是齐德吗? 我是梅纳德。蜘蛛抓了一对苍蝇。

马塞勒斯昏过去。(渐隐　渐显) 　

58.内景　当铺铺面后的房间—白天

两张脸———巴奇和马塞勒斯,被分别绑在两张椅子上。嘴里分别被塞进一个小号和中号的红色网球(一根红色的小圆棍堵在唇间,棍子两头栓着条带子,绕到脑后) 。两人都失去了知觉。梅纳德拿着灭火器走进来,朝他们喷水,直到他们清醒过来。这两个人水淋淋的像两只水獭。两个囚犯抬头看着俘获他们的这个人。

梅纳德站在他们面前,一只手拿着灭火器,另一只手拿着枪,马塞勒斯那支手枪别

在他腰上。

梅纳德:除了我和齐德,没人能在我的地盘上杀人。

电铃响。

梅纳德:齐德来了。

梅纳德一言不发地登上楼梯,穿过楼梯口的红帘子。

我们听到梅纳德在帘子后边叫齐德进店来。

巴奇和马塞勒斯环视房间。这间当铺的地下室已被改造成了地牢。认识到他们

所处的困境后,巴奇和马塞勒期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之间所有的仇恨都烟消云散,代之以各自陷落其中的恐惧。

梅纳德和齐德从帘子后边走进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齐德的长相简直就是梅纳

德的翻版。这两个来自美国西南部山区的人显然是亲兄弟。他们站在那儿,梅纳德样子很邪恶,齐德则像可怕的眼镜蛇。齐德走过来,站在两个俘虏面前。他仔细观察他们好一会儿,然后———

齐德(对梅纳德) :你不是说等我吗?

梅纳德:是啊。

齐德:那怎么会遍体鳞伤?

梅纳德:那是他们俩自己打的。他们是打着进来的。这个想枪杀那个。

齐德(对巴奇) :你想枪杀他?

巴奇没做回答。

齐德:喂“, 格蕾丝”放在铺子门前,没问题吧?

梅纳德:喔,今天不是星期二吧?

齐德:不是,今天星期四。

梅纳德:那不会有问题。

齐德:把怪面人带上来。

梅纳德:我想,怪面人正睡着呢。

齐德:是吗,那么我猜你会去叫醒他们的,你不会?

梅纳德打开地板上的一个活门。

梅纳德(冲洞里喊) :快醒醒!

梅纳德下到洞里,上来时手里牵了条栓猎犬的皮带。他猛拉了一下皮带,从地板下

面走上来一个怪面人。

他们让怪面人从头到脚穿的衣服是黑皮做的栓奴隶用的扣环之类的工具———怪面人的身上到处都是拉链,扣环,袖扣,领扣。他头上带着黑色皮面具,只留了两个洞露出眼睛,一条拉链(现在是拉上的) 可以露出嘴。他们把他放在地下的洞里,那洞只能容下一条大狗。

齐德搬过椅子来,坐在两个囚犯面前,压低身子。

梅纳德递给齐德栓怪面人的皮带,然后后退几步。

梅纳德(对怪面人) :蹲下!

怪面人双膝跪地。

齐德仔细估价这两人,而梅纳德踌躇着。

梅纳德:谁先来?

齐德:我还没想好。

然后,齐德用小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点

着,嘴里不出声地咕哝着:“Eenie , meany ,miney ,moe ?”

巴奇和马塞勒斯一副害怕的样子。

梅纳德来回瞧着自己的施暴对象。

怪面人藏在面具里的眼睛也随着手指而动。

伴随着手指的左右转动,齐德继续着自己的不出声的唱诗,然后停下来。

两张脸———巴奇和马塞勒斯稍一停顿,摄影机移向右边,拍摄马塞

勒斯。

齐德站起来。

齐德:想在这儿干吗?

梅纳德:不,把这大家伙拖到洛塞用过的房间去。

齐德紧抓马塞勒斯的椅子,把他拖到洛塞用过的房间。洛塞,毫无疑问,是曾经不

幸落入马绍—戴克西亚当铺的另一个可怜虫。洛塞的遭遇只有马塞勒斯和齐德知道,因为那旧房间在店面后面再往后的地方,是空的。

马塞勒斯被拖走时,他紧盯着巴奇,一直到他消失在洛塞旧房间的门后。

梅纳德(对怪面人) :起来!

怪面人站起身,梅纳德把栓怪面人的皮带系在天花板的吊钩上。

梅纳德:你好好欣赏吧。

怪面人弯下脑袋:“是。”梅纳德消失在洛塞用过的房间里。那里面一定有立体声的音响,因为,突然之间,屋里充满了用和声演唱的歌曲。

巴奇看着怪面人。怪面人在面具后咯咯地笑,仿佛遇到喜剧史中最好笑的一刻。

我们能听见从门后传来的乡村音乐,争斗声,还有———

梅纳德(画外) :噢,这家伙还挺有斗志!

我们听到梅纳德和齐德揍马塞勒斯。

齐德( 画外) : 你想打架? 你想打架?好,我就喜欢打架。

巴奇屏住呼吸,听屋里的动静。惊慌之中,他匆忙地努力想挣脱绳索。

怪面人激动地大笑。

绳子太紧,巴奇无法挣脱。

怪面人拍腿大笑。

我们听到后面房间里传出的声音———

梅纳德(画外) :就这样,就这样,你会很舒服的。喔,像刚才那样,那不错。(更快地咕噜) 别动??别动,我的天! 齐德过来,带他们过来!

巴奇不再徒劳地挣扎,他紧了紧双臂。

然后,这把装了靠垫的椅背很轻易地裂开了,仿佛从没被钉在一起。

怪面人看到这一切,睁大双眼。

怪面人:哈哼?

怪面人猛拽皮带,试图把皮带从钩子上拽下来。他想喊叫,但喊出来的声音含混不

清。

巴奇从椅子上挣脱出来,迅即让那怪面人脸上吃了三拳。怪面人被打出去,又摔下

来,被系在钩子上的皮带吊了起来。

巴奇除去堵嘴的球,悄悄地穿过了红色帘子。

59. 内景　当铺—白天

巴奇偷偷地溜向门口。

柜台上有一大串钥匙,跟一个大写字母“Z”栓在一起。抓起钥匙,他打算逃出去。

这时,他停下脚步,听那两个变态狂对马塞勒斯的为所欲为。

巴奇决定去救他一命,他不能眼看任何人遭受那样的蹂躏。他开始在当铺里寻找,

找一件武器来痛击那两只禽兽的脑袋。

他抓起一只具有杀伤力的锤子,又抛

下,看来还是不够致命。他拿起一条链锯,想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接着,找到一根大号路易斯威尔棒球棍,他试着挥舞了几下。但是,紧接着,他放弃了所有这些。

一把武士刀。

它装在一个手工雕刻的木刀鞘里,挂在墙上的一枚钉子上,旁边是霓虹宣传画“爸爸的老式菜根汽水”。巴奇把刀从墙上取下来,抽出刀鞘。是好钢做的。在当铺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巴奇用大拇指摸了摸刀刃,看看它是否货真价实。绝对是的。非常锋利。这刀似乎是专为楼下那对肮脏的兄弟定做的。刀尖朝下,他提着刀消失在红色帘子后,去打理那边的一切。

60.内景　当铺铺面后的房间—白天

巴奇悄悄溜下通往地牢的楼梯。从紧闭的那扇通向洛塞旧房间的门后,传来继续

强奸的响动。

61.内景　洛塞用过的房间—白天

巴奇的手伸进画面,推开门。门悄悄地打开,露出那两个强奸者,他们已经交换了

位置。现在是齐德趴在马塞勒斯身上,马塞勒斯被绑在一条木长凳上。梅纳德看着眼前的一切。两个强奸者都背对巴奇。

梅纳德脸朝摄影机,因愚蠢的满足咧嘴笑着,这时,巴奇拿着刀走近到他背后。

可怜的、遭受强奸的、一副破布娃娃样子的马塞勒斯,嘴里还塞着红色网球,他张

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巴奇来到梅纳德身后。

他睁圆了双眼。

巴奇:喂,乡巴佬!

梅纳德转过身来,看见巴奇握着那把刀。

巴奇大吼着，用力挥刀,刀锋劈过梅纳德前胸,巴奇经过他身旁,目光和刀锋都

对准齐德。

梅纳德颤巍巍地站着,前胸已被豁开,

他吓傻了。

巴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齐德,却向身后刺出刀去,刺穿了梅纳德,然后拔出刀来,刀

锋又对准齐德。梅纳德倒下。

齐德慌慌张张地丢下马塞勒斯,目光从巴奇的刀尖移到马塞勒斯的自动手枪上,手枪正躺在他能够得着的地方。

巴奇:想拿那枪,齐德? 捡起来。

齐德的手向枪挪去。

巴奇的刀握得更紧了。

齐德琢磨着巴奇的意图。

巴奇紧盯住齐德。

这时,一个声音———

马塞勒斯(画外) :让开,巴奇。

巴奇让到一边,马塞勒斯出现在他身

后,手握梅纳德的猎枪。

“砰!”

齐德的胯间被炸开了花。他惨叫着倒下。

马塞勒斯低头看着那个不停呻吟的强奸者,射出子弹。

巴奇放下刀,犹豫着,沉默着,直到———

巴奇:你还好吗?

马塞勒斯:不好。我他妈的遭透了!

长长的停顿。

巴奇:现在怎么办?

马塞勒斯:现在怎么办? 我来告诉你怎么办。我要叫几个黑鬼来,叫他们带虎钳和

焊接器来,他们料理这些事轻车熟路。(对齐德) 听见了吗,乡巴佬?! 我跟你没完。

巴奇:我是说现在怎么办,咱们俩之间?

马塞勒斯:哦,是这个? 好吧,我来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现在没什么你和我了。

再也没有了。

巴奇:那我们扯平了?

马塞勒斯:是的,我们扯平了。但我有一个要求———两个要求:不要对任何人提这事。包括你我之间那挡子事,还有这位将被碎尸万段的强奸先生。这不关别人的事。第二:晚上就离开这座城市。马上离开。走了就别再回来。你已失去在洛杉矶的所有特权。一言为定?

巴奇:一言为定。

两人握手,接着紧紧拥抱。

马塞勒斯:去吧,离开这儿。

巴奇离开洛塞的房间,穿过红色帘子。

马塞勒斯走向电话机,拨了个号码。

马塞勒斯(对着话筒) :喂,沃尔夫先生,我是马塞勒斯。有点儿情况。

62.外景　马绍—戴克西亚当铺—白天

巴奇,仍然摇摇晃晃地走出当铺。他看见当铺门前停着齐德的铬黄色的前轮伸出

的摩托车,有泪珠形大油箱的那种,车上写着“格蕾斯”。他跨上去,拿出挂着大写字母“Z”的那串钥匙,发动那庞然大物。摩托车隆隆地发动声听起来像是火箭升空。巴奇加速,急驰而去。

下面的场景将被来回切换———

63.内景　巴奇和法比恩妮的汽车旅馆房间—白天

法比恩妮站在镜子前,穿着件圆领衫,圆领衫上写着“弗兰克说:放松”。她伴随着音箱里传出的音乐唱着。

64.外景　城中街道—摩托车( 行驶中) —白天

巴奇沿街行驶,骑在“格蕾斯”摩托车上,躬着背。他看了看他父亲的手表。表盘

显示:10 :30 。

汽车旅馆的音乐贯穿这一场景。

65. 外景　汽车旅馆房间—白天

巴奇跨在“格蕾斯”车上,身子前倾,离开坐位。他单脚跳下车,跑进汽车旅馆的房间。

法比恩妮(画外) :巴奇,我担心死了!

巴奇:甜心,拿好你的收音机和钱包,我们走!

法比恩妮(画外) : 可我这些行李怎么办?

巴奇:去他的行李。现在再不走就赶不上火车了。

法比恩妮(画外) :一切都处理好了? 我们没危险了?

巴奇:我们扯平了。实际上,已经是“超级扯平”了。但我们得快走。我在外面等

你。

巴奇跑出来,飞上摩托车。法比恩妮带着录音机和一个大钱夹子,走出房间。看见

巴奇骑在摩托车上,她突然停了下来———

法比恩妮:你从哪儿搞的这辆摩托车?

巴奇(正在发动车) :这是辆前轮伸出的摩托,宝贝儿,快上来。

法比恩妮慢慢地走近这个两轮怪物。

法比恩妮:我的本田呢?

巴奇: 对不起,宝贝儿,我把它给撞碎了。

法比恩妮:你受伤了?

巴奇:我可能弄断了鼻梁,没什么大问题。骑上来。

她站着不动。

巴奇看着她。

巴奇:甜心,我们撞到那破公路上去了。

法比恩妮开始哭。

巴奇意识到这样下去她肯定走不了。

他关掉发动机,伸出手来拉她。

巴奇:对不起,亲爱的。

法比恩妮(哭着) :你去了那么久,我急得胡思乱想。

巴奇: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甜心。一切都很好。对了,早餐怎么样?

法比恩妮(抹去眼泪) :挺好??

巴奇: ———吃蓝果薄煎饼了吗?

法比恩妮:没吃,他们没有蓝果薄煎饼。我只好吃了不带奶油的酸牛奶———你

真没受伤?

巴奇:亲爱的宝贝,从我离开你那一刻,无疑经历了一生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天。快

上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法比恩妮骑上去。巴奇发动引擎。

法比恩妮:巴奇,这是谁的摩托车?

巴奇:这是直升飞机。

法比恩妮:这是谁的直升飞机?

巴奇:齐德的。

法比恩妮:齐德是谁?

巴奇:齐德已经死了,宝贝儿,齐德已经死了。

说着,这对爱侣驾着“格蕾斯”飞驰而去。录音机里的音乐重新响起。(渐隐) 　

标题字幕———

“朱尔斯、文森特、吉米和沃尔夫先生”

标题隐去

黑色银幕上,传来远处男人的对话声。

朱尔斯(画外) :你读过圣经吗,布雷特?

布雷特(画外) :读过。

朱尔斯(画外) : 里面有一篇我熟记在心,很符合现在的情境:伊西吉第25 章第17节:“正直者的道路被形形色色的自私鬼和暴徒包围。” (渐显) 　

66.内景　浴室—白天

这是我们见过的那座北好莱坞公寓中的浴室。事实上,我们是在本片开场不久的

情境中。只是这回在浴室里的是当时没出现的第四个人。这第四者在小浴室里走来走去,手里紧握着银色357 手枪,隔着门想努力听清起居室里在说什么。

朱尔斯(画外) :“他有着仁慈的好心肠,是一个在黑暗山谷中的牧羊人。他虽诚恳,但他失去了他的弟兄,也失去了他的孩子。我只能用我的愤怒来还击那些毒害和毁灭我兄弟的人。你将会知道我就是神,当我的报复降临到你的身上。”

“砰! 砰! ”

第四者异常激动。他贴在后墙上,手枪笔直地朝前举着,脸上一副吓掉魂儿的样

子,好像准备干掉哪个伸进脑袋来的傻瓜。

他接着听他们的对话———

文森特(画外) :你的朋友?

朱尔斯(画外) : 是的, 马文———文森特,文森特———马文。干等不是明智之举。趁他们还在,应赶紧冲出去,把他们全干掉。

67.内景　公寓—白天

浴室门突然被撞开,第四者冲出来,高举着银制手枪,射出6 发子弹。

第四者:去死吧??

镜头推向第四者,与前面做法一致。

他大叫着,直到打光子弹。随即变成一副慌乱的表情。

朱尔斯和文森特肩并肩站着,面露惊讶之色,似乎谁也没被第四者的子弹打中。朱

尔斯和文森特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似乎在问:“我们中弹了吗?”他们被这场袭击弄糊涂了。互相对视后,他们的目光对准第四者。

第四者:我不清楚———

第四者从幻梦中被那两人的子弹惊醒,那两人可不像他那么笨,他们击中了目标。

他倒地死去。

两人放下枪。朱尔斯,一副明显受惊的样子,跌坐在椅子上。文森特,沉思片刻,耸耸肩,没把这当回事。然后,朝角落里的马文走过去。

文森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浴室里有人? 你忘了吗? 忘了还有个带着手枪的人

待在浴室里?

朱尔斯(对自己) : 刚才我们该被打死的。(稍顿) 你见到他的枪了吗? 要比他的

火力猛。

文森特:357 。

朱尔斯:我们该被打死的!

文森特:是的,我们很幸运。

朱尔斯(站起来,走向文森特) :那不是幸运。是别的。

文森特(打算离开) :也许是吧。

朱尔斯:那是??命不该绝。你知道什么是命不该绝?

文森特:是的,我知道。就是上帝从天而降挡住了枪子儿。

朱尔斯:对极了,就是这意思! 上帝从天而降挡住了枪子儿。

文森特:我想我们现在该走了。

朱尔斯:别说什么该走了! 不能走! 别破坏气氛! 刚才真是个奇迹!

文森特: 算了吧,朱尔斯,只是凑巧罢了。

朱尔斯:错了,错了,这不只是凑巧。

文森特:你是想到车里继续讨论神学,还是想到监狱里和警察讨论?

朱尔斯: 我们本应是死了,我的朋友!我们刚刚目睹了一场奇迹,我想让你他妈的

知道!

文森特: 好吧,是奇迹,我们可以走了吗?

68.外景　好莱坞公寓楼—早上

雪佛兰新星车驶入车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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