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铭 | 听钱理群老师讲鲁迅
钱老师这些年已经不大讲鲁迅了，“把鲁迅深埋在自己的心中”。而在二零二一年，钱老师连续编著了两本书，《钱理群讲鲁迅》和《钱理群新编鲁迅作品选读》，这一次又在B站开讲鲁迅，并不只是因为要纪念鲁迅诞生一百四十周年，更是因为正是在去年和今年这两年里，在疫情之下，即便安身于书斋之中，钱老师的心里依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鲁迅50岁生辰纪念，史沫特莱摄
钱理群，一九三九年生。当代著名学者，北京大学中文系资深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研究、二十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研究。对二十世纪中国经验和中国道路的总结和反思，受到海内外的高度重视。主要著作有《周作人传》《心灵的探索》《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我的精神自传》《岁月沧桑》《丰富的痛苦》《大小舞台之间》《1948:天地玄黄》《与鲁迅相遇》《鲁迅与当代中国》等。
钱老师上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北大讲课，也是讲鲁迅。那是在二零零二年的春季学期，距今已快二十年了。那次课的讲稿，最后编成了二零零三年三联书店出版的《与鲁迅相遇：北大讲演录之二》。和我同去的贾妍老师当时还在读本科，非常幸运地赶上了这最后一次课，她和同学的笔记还有幸被钱老师采用，为后来讲稿的出版工作做了贡献。因此，她们的名字也出现在了《与鲁迅相遇》的后记里，这真是让人羡慕的经历。对我们这些二零一零年代读北大的学生来说，钱理群老师已经是一位传说中的人物。这几年有机会和老师们聊天时，他们常谈到学生时代难忘的先生和课程，钱老师和他的鲁迅是最常出现的。老师们口中当时的课堂情景，也好像就在眼前。二十年，竟然这么快！
在开讲之前，钱老师说，他自研究生毕业后就开始在北大讲鲁迅，讲到退休，一讲就是二十多年。退休之后，又陆续讲了十多年。在二零一五年搬进养老院之后，又讲了几次，但这些年就不再讲了，“把鲁迅深埋在自己的心中”。而在二零二一年，钱老师连续编著了两本书，《钱理群讲鲁迅》和《钱理群新编鲁迅作品选读》，这一次又在B站开讲鲁迅，并不只是因为要纪念鲁迅诞生一百四十周年，更是因为正是在去年和今年这两年里，在疫情之下，即便安身于书斋之中，钱老师的心里依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在这种情境下，他产生了一种冲动——他想要以鲁迅为契机，同九零后、零零后的新朋友进行生命上、思想上的交流。
为什么要和年轻人一起读鲁迅？钱老师的动机来源于二零二零年以来的新冠疫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为了回应“疫情和后疫情时代带来的心灵的冲击、内心的困惑和焦虑”。疫情之下，孤独感如影随形。这种孤独并不局限于物理意义上，即不单是因为待在家里与世隔绝，更因为我们经常会觉得，即使上网也无法坦诚地与他人交流。因为在人与人之间，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同学和朋友，都身陷真假莫测的信息狂流之中，很难拥有一种共识。更何况，这种物理和心理的隔绝和孤寂还会持续很久。这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可以让你放心地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坦诚交流意见，自由讨论的真朋友。在现实生活中，一时难找这样的真朋友，这时候，钱老师就想到鲁迅。在疫情期间，钱老师重读了鲁迅，并且产生了许多新的想法，迫不及待的要把他对鲁迅的新的体会，推荐给和他自己一样的，与这种孤独感相伴的年轻朋友。
钱老师说：“鲁迅是一个可以真正随便谈谈的朋友，他是一个真的人，他从不以真理的化身自居，更拒绝充当导师，和当下许多将自己的意见道德化、真理化、喜欢强加于人的那些人不同。”在他的时代里，鲁迅和我们一样觉得困惑，迷茫，孤独。他也和我们一样，有缺陷，有弱点，有过错。但也像钱老师所说，鲁迅是勇敢的，他敢于把真实的自我袒露在我们的面前。他借由自己敏感的神经和尖锐的笔触，和我们一起寻找前行的路。因此，我们可以和他讨论一切，可以和他一同探索，也可以与他争辩、甚至反对和拒绝他。在当下，能够在书中拥有一位这样的真朋友，是一件幸运的事。
我们与鲁迅相距百年，这种对话真的能够关照当下的现实生活吗？钱老师认为，鲁迅能够和当下的我们进行对话，这跟他的一个特点有关：鲁迅的著作不仅是对自己所处的时代所存在的问题进行及时的反映。即便在讨论他所面对的现实时，他也会有超越性的思考。对于每一件事物，鲁迅总是追问，“到历史的深处，到人类文明的深处，到人性的深处去进行根本性的讨论。”所以，我们在阅读鲁迅的著作，感受他的思想时，会发现在针砭时弊之外，往往也蕴藏对历史深处和人性内部的洞察。因此，鲁迅的思想著作也就不仅具有历史性，更具有一种当下性。“鲁迅活在当代中国，就活在我们的身边。” 如今的我们身处历史变局之中，可以借由钱老师的引导，和钱老师一样，“把鲁迅深埋在自己的心中”，思考自己应当怎么看，怎么想，怎么说，如何去做，如何生活。
在《钱理群讲鲁迅》和《钱理群新编鲁迅作品选读》两本书付梓之前，活字文化的编辑陈轩老师大方地把书稿分享给了我，并嘱咐我要记下这次听钱老师讲鲁迅的感受。翻开这本书，钱老师洪亮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初冬的鲁汶雨雪连绵，在家里守着台灯读书是件理所应当的事。虽然我离北京，离鲁迅，离钱老师都更远了，却觉着和他们更亲近了一些。
//相关图书
《钱理群讲鲁迅》
钱理群 著
活字文化 策划出品
当代世界出版社
2021年11月
《钱理群新编鲁迅作品选读》
钱理群 编著
活字文化 策划出品
当代世界出版社
2021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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