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做这个事吗？”《忘不了餐厅》背后的曾荣与恒顿传媒

文 |「广电独家」周煜媛

在节目拍摄过程中，曾荣和团队遇到了不小的难关，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事对吗”。

“曾荣，你确定要做这个事吗？”在得知曾荣要制作《忘不了餐厅》这样一档关注老人认知障碍的公益节目时，父亲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曾荣的父亲是一名医生，他清楚地知道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后，身体状况会变得不可预测，更何况是要把一群患有认知障碍的老人集中到一个地方进行节目拍摄，而且，他在医院见过太多情绪失控的家属。

“这块儿，你一定要小心地去处理。”父亲给了她一个很严肃的提醒。

事实上，曾荣自己也意识到这个节目虽然很有社会意义，但在操作上的难度确实很高。作为恒顿传媒董事长、《忘不了餐厅》出品人，曾荣除了要考虑老人在节目拍摄期间的身体状况，对医疗伦理有深度的理解，还要面对节目的广告招商等很多实际问题。

《忘不了餐厅》最终成为豆瓣评分9.4的“爆款”，但在节目拍摄过程中，曾荣和团队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难关，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事对吗”。

▍她一直都想做关于老人的节目

去年，制片人林爱西萌生了做一档老人节目的念头。她拿着《忘不了餐厅》的节目方案去找曾荣。她听了之后，第一个直观反应是，这是一个很有恒顿气质的节目。

所谓“恒顿气质”， 是因为它集聚着高度的社会洞察和人文情怀；其次，它还是一个医疗相关类的节目，涉及到固定摄像头拍摄方式等恒顿熟悉的操作模式。

在此之前，从《来吧孩子》到《急诊室故事I》《急诊室故事II》《生机无限》，曾荣带领的恒顿传媒已创作了多部收视与口碑双佳的医疗题材节目，也因此接触过大量有医疗服务需求的人群，在医疗纪实性节目制作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

近几年，恒顿传媒一直很关注戛纳国际电视节每年发布的新节目，也实时“监控”着世界各地的数据库，发现一些国家已经出现了爆款老人节目。《忘不了餐厅》十分符合国际上制作节目的趋势。

而且，“我一直都特别想做老人的节目。”曾荣说，这个节目模式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星素结合，具备讲好故事的天然基础。

但是，在节目真正开始推进的时候，虽然作了很多心理准备，但曾荣和节目团队还是遇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困难。

在他们以往的经验中，从没有在嘉宾选择上遇到过这么大的困难——要见到任何一个罹患认知障碍的老人，都要经过重重阻碍，说服无数的人。

首先要说服医生，使他们愿意介绍家属；然后要说服家属，让他们同意节目团队去见自己的亲人，而那位老人其实并不合适的几率是很大的。

“在选择初期，两个星期，一个老人都没见到，选角团队就有点疯了。我们自己也有一点怀疑，这个事儿对吗？”曾荣回忆道，“后来，选角团队真的到了一见到了老人就两眼就放光这种程度了。”

好在，凭借之前的一系列节目，恒顿传媒在医疗界有着好口碑和高信任度，很多医生、医院、卫健委以及各地卫生系统基层组织都给了节目很大的帮助。

最终，团队走访了50多家医院、220多个养老中心和社区的医疗服务机构，第一轮在近1500人中筛选了68位老人，综合角色魅力、家人支持程度以及个人身体情况等因素，到录制之前的最后一刻，确定了5位嘉宾。

选角之后，曾荣最担心的是老人们的身体。“这是一个很大的弱势群体。”从模式设计到拍摄，节目团队首先考虑的是不要给老人们造成任何精神上和身体上的负担。

“说实话，我们是不计成本地去这样做。”曾荣说，比如老人出发之前和到了拍摄地之后都要作体检；拍摄时，24小时都有医生、护士全程陪护，有时候也会出动急救车在一旁陪护；只要老人觉得不舒服，便会暂停录制，休息；只有中午才录制，录制两天之后休息一天。

节目第一集播出时，考虑到老人们在看自己的表现以及观众评价后的接受能力，担心他们会有心理压力、受到伤害，导演专程到5个城市陪着老人们看完了第一集，看完之后的第一天也留在当地城市。

“老人还真是蛮重视的，他们大部分人还是非常开心的。”曾荣笑着说到，“公主奶奶就一直说，我是一个这么平凡的老人，都60多岁了，怎么还能参加这样一个这么有意义的节目，认识这么多新朋友。”

对于这些老人来说，参与社会活动这种非药物性的干预性治疗是正向的；对于观众来说，这档节目传递的温暖和乐观精神则是非常感染人、打动人，很有启发性的。

虽然《忘不了餐厅》的播出表现很成功，广告招商情况也相当不错，客户对节目的口碑和影响力非常满意，觉得“捡到宝了”，但在第一次录制时“只有极少量的客户签约了，剩下全都是裸着录的”。这对于恒顿来说，意味着承担了极高的风险。但曾荣坚信这是一个很好看的节目，它不应该是一个没有广告商青睐的节目，“我能做的，就是把这个节目做好。”

▍她的创业是“意外”，却充满“逻辑”

很多人可能想不到，曾荣是一名妥妥的“学霸”。从北京大学毕业后，她到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读硕士，又成为威斯敏特大学的博士、博士后，其后留校任职。从2005年开始，她负责几乎所有来自中国一线电视台选派赴英人员的电视培训项目，“这个事，做了大概10年。”

创业，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意外。

虽然一直从事媒体方面的研究和培训工作，但她觉得英国有很多很好的节目题材没有在中国落地，而有些题材特别适合中国，这些又是通过培训和咨询达成不了的，于是她产生了自己做节目的想法，“越想心越痒”。

创业之初，曾荣希望在市场上找到差异点。这个差异，可能是国内和国外之间的差异，也可以是题材上的差异。

首先，她确认了固定摄像头的拍摄方式。固定摄像头拍摄的节目，在英国已经发展了十几年的时间。这类节目通常关注公共领域里一些大家非常关心的社会话题，或者公共领域里发生的一些人生故事。在固定摄像头节目摄制方面，英国已经非常成熟，其中既包括硬件，也包括工业化的生产流程。而这些，曾荣都是谙熟的。

然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产房，因为这是一个家庭迎接新生命的场景，是一个快乐、温暖的场景。于是，有了2014年的《来吧孩子》。这档节目首集在腾讯视频点击量破亿，是当年上半年电视节目单集点击量冠军，而后被爱奇艺以千万元的价格独家买断网络播放权，微博话题量一周过2亿。

事实上，5年前是医患关系较为紧张的时候，医院中暴力事件时有发生。但曾荣在创业之初还是最先关注医疗领域，一方面有填补题材空白的考虑，另一方面也由于她出身医疗世家，对医疗题材更为关注，也更为熟悉。

但是，《来吧孩子》也好，《忘不了餐厅》也好，恒顿传媒这些涉及医疗领域的节目的成功，并非完全得益于题材和拍摄方式，因为要想做好一档节目，除了判断力，最重要的还是用心。

采用固定摄像头拍摄的通常不是大体量节目，但牵扯到的工种特别多，需要各工种非常紧密地去配合。“就像一个交响乐团一样，需要一个谱子。”曾荣说，这就需要对每一个岗位精心设计，并且有一套标准化的固定动作，一定要准备得特别充分，才能有一个好的呈现。

所以，不管在硬件上，还是在制作流程这样的软件上，恒顿传媒都会做大量细致的工作。在曾荣看来，这才是他们的核心竞争力。“特别适合‘学霸’来做，事无巨细地把每个点都做得特别认真。”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我们公司‘学霸’特别多，所以偏知性的、需要严丝合缝去执行的项目，就很适合我们做。”

看起来是半路出家，但实际上，多年的学术训练让曾荣从管理公司到项目研发，再到节目工业化的执行层面都更为缜密，也更为游刃有余。她非常强调事情的逻辑，因此，公司同事总开玩笑说她是“逻辑小公主”。

▍她的节目制作方法论：“原创力”和“标准化”

“很多人步入这个行业是源于兴趣和情怀，但它也是一个很需要吃苦的行业。”回顾这几年的经历，曾荣不无感慨。

节目制作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行业，从业者永远有新鲜感，永远得挑战自己，做出一个好节目会对很多人产生积极影响，那份成就感也令人振奋。而且，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行业的进步归根结底源于每个从业者的进步，优质的内容制作公司承担着培育人才的作用，很多国内从业人员的职业化是在公司里完成的，这也让人很有成就感。

但是，曾荣也明白，作为企业，就要完成企业化的过程，包括不断被市场拉着走，不断被市场教育，就要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自我学习和自我教育。

“2014年左右，市场对内容的认知度不高，你跟投资人讲要做一个内容公司，他们看不到这有什么价值。”曾荣说，“但是，好导演、好制片人都是需要时间去成长的，好内容是非常稀缺的事物，不是钱能堆出来的。那会儿钱很多，是不是对内容制作行业就一定是好的？我觉得未必。”

后来，市场开始冷静，投资人开始甄选好的企业，同时也在考虑制作公司的商业模式是什么、未来的出口在哪里，在曾荣眼里，这些反而是好现象。

“但总的来看，制作公司现在仍然处于一个比较艰难的阶段。”曾荣说，目前大部分公司主要依赖广告生存，平台愿意出钱做节目去提高自身价值，平台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但制作公司则要谨慎再谨慎。她希望通过相关的政策调整和资本管理，文创行业未来能实现一种更平衡的发展。

据曾荣介绍，恒顿传媒所做的项目中，有一些是侧重核心元素、同时能培养团队能力的节目，还有一些偏向商业化，比如客户定制的节目。但她强调：“即使是商业化的节目，也有我们的底线，一定要有社会情感内核，能够感动观众。”

接下来，恒顿传媒也在考虑去做一些跟消费升级相结合的节目。

市场是一个很多元的概念，恒顿传媒是一个尝试过很多类型的节目公司，“前端看到商业机会，我们就会用所研发的国际化工具和方法，去开发对观众有吸引力的东西。只会做一种类型的节目公司会有天花板。”曾荣说。

从国内综艺市场发展的角度看，恒顿传媒具备明显的优势，比如有着一线的外方专家、扎实的研发系统和优质的研发团队，以及在固定摄像头领域具有制作和技术的领先地位。可曾荣认为，这些都是恒顿的核心竞争力，但还不是所有。

“原创力”和“标准化”，曾荣用这两个词概括恒顿传媒做项目的特点。“听起来有些相悖，其实不然。idea（创意）可以天马行空，而一个idea的执行却需要标准化的流程。中国的电视节目一定是往工业化方向去发展的。”

任何一个企业，立身之本就是它的产品。曾荣表示，恒顿传媒一直在非常认真和努力地考虑怎样让产品更好的市场化，让产品更有价值并反哺公司。“单一依赖广告不是一个很健康的商业模式。虽然现在还都是toB的方式，但看到了可以to C的一些曙光，这也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广电独家」是广电业界第一订阅号，「影视独家」透视影视热点，北京中广传华影视文化咨询有限公司运营，长按二维码可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