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 雾霾传

雾霾侯者，不知其父母，不知其国邦，不知其男女，不知其所自。天庭无其星位，凡间无其席位，然天下皆知，老幼皆晓，强弱皆畏，南北皆在。

以大英帝国之强，跨山超海，寰宇不见日落，宇内但称最强。一旦与雾霾侯相临，不过俯首而已。

君不见英帝朝灭印度，雾霾夕陷伦敦；英帝昨败大清，雾霾今屠牛津；英帝彼时削美洲，雾霾此时戮剑桥。

呜呼，大英能灭寰宇，雾霾能灭大英。

于是朝野震悚，君臣痛誓，曰：不灭雾霾，无以为国。毕五十年之心血，收其功在一旦，乃复见青天，再临清波，海晏河清，国以此治。

雾霾侯乃收师西去，盘旋美利坚，墨西哥，兵锋再起，山河沦陷，芝加哥愁云惨淡，底特律雾失楼台，虽有利炮千百，不过摆设；虽有航母成列，无非彷徨。

既肆意，又于云端见东土神州，富贵之地，温柔之乡，人皆贪溺，民皆互害，乃长笑曰：“此诚吾纵横得志之地也。”

乃麾师东来，浩浩汤汤若决堤之江，混混沌沌若无涯之海，日月惴恐，山岳惊惧，下燕京而陷冀鲁，践深沪而夷苏杭。

大军所过，良贱皆屠；旌旗所指，贤愚尽灭。锦衣玉食之辈，都不得免；贩夫走卒之徒，岂能获全。

其所持者，非枪非炮，非车非矢，无有前线后方，无有左翼右侧，弥漫而来，笼盖四野，不辨主力何在，难识前锋所处，攻城则汹涌不可挡，肉搏则贴身不可拒。

颗粒入肺，无辨公子王孙之贵；毒尘侵心，岂惧伯侯将相之尊。

朝出门兮若死别，，暮下班兮若登仙。

于是京师之民，冀北之人，齐鲁之地，每有出行，无论远近，皆盔甲重重，遮鼻护口，如临大敌，若临生死，甲胄不离，不欲徒然受戮。

或有歌曰：

古有护口兮，我居此兮贼居彼；少有护口兮，我居此兮针居彼；昔有护口兮，我居此兮疫居彼；今有护口兮，我居此兮霾居彼。

初，有竖子曰：“霾者，不过天地所生，自然所聚，尔等庸人自扰耳。”

天下皆欲食其肉。

有识者曰：“呜呼，人之作伪久矣，焚煤烧油，经营出产，本民生所需也，不得已而为之，然有所节制，节制何在？乃在表奏数据，其数曰污染若干，泄尘若干，不得逾限，然不过虚报也。天下南北，城市乡野，窃排私泄，不在数内者，往往皆是，黎庶不知，有司懵懂，霾尘嚣张，故有此祸。”

霾何以起，此言或得之。

太史刘曰：

破城中霾或易，破心中霾则难。英格兰破霾，君臣执手，上下相和，毕五十年之功；神州破霾，当齐人心，和南北，顺怨戾，畅淤恨，以无霾之心破有霾之祸，则可得也，勉哉，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