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凰周刊》曾鼎
是韩国和朝鲜最可能发生冲突的前线,这是金正恩曾宣称要用炮火“抹去”的岛屿。到访前线炮兵部队时,这位年轻的朝鲜领导人指示他的军官,要攻击和抹去岛上的敌人,将之变成“火海”。在紧张的局势中,朝中社援引金正恩的话说:“一下命令,你们就应该腰斩疯狂的敌人,割断他们的气管,从而向他们清楚展示真正的战争是怎样的。”白翎岛,手机地图上的蓝点显示了该岛所在方位。它的右侧是朝鲜半岛三八线。地图上的Incheon即是韩国本土的仁川港口,距离白翎岛将近200公里。在白翎岛的北方,是距离17公里的朝鲜本土长山串。东南方向距白翎岛100多公里处,是韩国“西海五岛”之一、同样距离朝鲜本土极近的延坪岛。在岛上,肉眼即可望见朝鲜管辖的土地。
在白翎岛与朝鲜实际控制区域间的海域,是由韩国单方面划定的北方界线(Northern Limit Line,NLL)。韩朝的海上前线冲突都围绕此展开。1950年代朝鲜战争结束以后,联合国军与朝鲜对于海上分界线未达成共识,故此它并未包括在《朝鲜停战协定》内。在共识未达成的情况下,联合国军设定了NLL。朝鲜方面最初没有对该界线表示任何意见,但自1973年起明确对此不予承认。近年来,两国于1999年、2002年、2009年及2010年在分界线附近已多次发生严重军事冲突。
金正恩的“火海”打击目标是由韩国管辖的白翎岛等岛屿。白翎岛位于朝鲜半岛以西,浮于黄海之上,是韩国最接近朝鲜的海上前线阵地、虽然面积不到50平方公里,但具有重要军事战略价值。这座岛屿能让金正恩感觉如鲠在喉——白翎岛远离韩国本土,距离仁川港口将近200公里,但距离朝鲜西海岸才十多公里。过去几十年,韩国实际控制了此岛,但朝鲜一直声称拥有它的主权。
延坪岛,守卫的韩国士兵在集结。尽管朝鲜最高司令部声称,若韩国“傀儡”胆敢侵犯朝鲜领土,即使是0.001mm,朝鲜革命武力都会毫不犹豫地进行军事打击,但在过往冲突中,真正率先挑衅的往往却是朝鲜方面。2010年,韩国进行例行性炮兵操演期间,朝鲜方面突然炮击延坪岛,导致岛上民房起火,韩国军方则把居民紧急疏散至防空洞,并还击开火炮击朝鲜海岸基地。1950年代朝鲜战争结束以后,南北双方已经屡次在延坪岛附近发生这样规模不等的冲突。1999年的延坪海战,曾是朝鲜战争之后韩朝间最大规模的正规作战。那次海战曾造成数十人死伤,多艘舰艇被击沉破损。
放大至全局,白翎岛其实只是韩国和朝鲜“北方界线”争议的一部分。1950年代朝鲜战争结束以后,南北双方在朝鲜半岛划定了一条全长246公里的军事分界线,但海上分界却留作一桩悬案。韩国方面当时控制了俗称的“西海五岛”,即白翎岛、延坪岛、大青岛、小青岛和隅岛。这5座岛屿与朝鲜西海岸隔海相望。1953年,韩国单方面设定了一条“北方界线”作为海上分界,但朝鲜方面并未予以承认。
从延坪岛的一处防御滩涂,肉眼可以远眺朝鲜控制的岛屿。由于韩占“西海五岛”基本上位置孤立,铁丝网外近处的海滩上,韩国方面专门设置了若干排反登陆木桩。远处的海面上,还能见到几艘挂着中国国旗的渔船。延坪岛附近海域是重要的渔场。多年来,此地除了韩朝双方长期的军事冲突,中韩渔船也曾多次在附近海域发生对峙。近年来,中国渔船在此加强活动,招致韩国方面的强烈反对。
沿着白翎岛、延坪岛的这条海上争议边界,朝鲜半岛南北双方的军舰与渔船历年来不断发生“越线”摩擦。2010年,这种摩擦达到近年来的最高潮。韩国的“天安”号护卫舰当年在白翎岛附近沉没,46人死亡。“天安”舰被指由朝鲜发射鱼雷击沉,但朝鲜否认了这一指控。同一年,朝鲜还炮击了附近的延坪岛,造成4人死亡。作为朝鲜海上挑衅最活跃处,这些岛屿招来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延坪岛上的老年人早起做操锻炼。延坪岛上人口约2000人,但年轻人多在韩国本土求学或工作,岛上居民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对年迈的当地居民来说,炮火声如家常便饭,当地的学生都要学习辨别朝韩炮火的本领。“小时候,炮火声对我来说就像催眠曲,”延坪岛居民协会负责人说,“但2010年炮击事件后,每次听到枪声或炮火声,我都感到害怕”。但对于外来者,延坪岛的炮火反而成了吸引游客的景点。在延坪岛上的“安全教育中心”,游客还能观看2010年炮击事件的3D电影。尽管面临炮弹落下的威胁,岛上的居民们却也怀揣着一个希望——海岛上密布的战云能吸引爱冒险的游客。
尽管火药味浓厚,这些前线岛屿上目前仍居住有不少平民。在“西海五岛”中最西北端、面积最大并且驻军最多的白翎岛,韩国派驻有数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几乎与岛上平民数相当。尽管白翎岛是军事重地,但韩国并没有限制这里的旅游。在战火平息的日子,外国观光客可以自由登岛。路透社摄影记者Damir Sagolj也先后登上了白翎岛、延坪岛。透过岛上高处的悬崖、沙包堆成的工事,他的镜头展示了韩朝冲突的最前线。
延坪岛上,2010年炮击事件的痕迹仍清晰可见,有人在炮击后的墙垣上绘制了一幅画。2010年11月23日,韩国军队例行进行炮击演习期间,朝鲜向延坪岛发射了170枚导弹,近一半落向平民与军事目标。炮击造成2名平民和2名士兵死亡。“在我们(韩国)的军队进行炮击演习后一阵子,来自朝鲜的炮弹便开始飞进岛内了。”岛上的居民Woo Soo-Woo说。韩国方面后来亦还击了80多炮,双方进行了互射。2012年,韩国《中央日报》转引朝鲜《劳动新闻》的报道称,金正恩是当时朝鲜炮击的指挥者,并称“他用非凡的智慧击败了敌人的挑衅,将延坪岛化为火海。”
白翎岛,孩子在韩国的坦克前玩耍。战火未燃烧时,岛上一切都能相安无事。就地理位置而言,白翎岛是最接近朝鲜首都平壤的一个小岛,与平壤的距离只有143公里,比到韩国的仁川港口还要近。韩国控制的“北方界线”5个岛屿中,四个岛上住着9500位居民,另外一个岛上仅有驻防部队。白翎岛是这些岛屿当中最大的一个,韩国方面在岛上布有重兵。海岸边到处是铁丝网和可供架设机枪的军事工事。白翎岛的居民将他们的家园比作“一个充斥着武器、爆炸物和地雷的火药桶”。
白翎岛,一名男子手指一座纪念碑,后者系为2010年“天安舰事件”中的46名遇难韩国士兵设立。2010年3月26日,载着韩国海军104人的“天安”号护卫舰,在黄海海域白翎岛和大青岛之间巡逻时,船底突然炸开大洞,最终沉入海底。惨案造成46名舰上官兵死亡。随后的多方跨国调查表明,护卫舰很可能是遭朝鲜潜艇发射鱼雷击沉。但朝鲜方面否认了这一指控,坚称与此事件毫无关系。
白翎岛上的一家渔家饭店,墙上挂着支持韩朝统一的标语。在白翎岛内,居住着数千当地居民,以及数量接近但未来仍可能大幅增加的韩国海军陆战队士兵。由于朝韩之间不时爆发的冲突,此地的旅游业也阴晴不定。目前看来,这座岛上已有饭店,也有商场、邮局、学校、环岛公交,甚至有新建的体育场。岛上的各种生活设施看似越来越齐全,2010年密集的炮火声此刻也寂静了下来,然而,谁也不能忘记,这里依然是朝鲜半岛冲突的最前线,是一座暗流涌动的海岛。
本文刊载于《凤凰周刊》总第55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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