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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可一世的青花帝国,何尝不是古代中国的缩影?

2018-02-12 广西师大出版社



自从宋真宗赵恒将年号“景德”赐予离京师千里之外的昌南镇,这个南方小镇的历史就注定被改写。从此,景德镇开始了苦心孤诣的陶瓷艺术探索,在岁月长河中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独一无二的美学体系,缔造了一个庞大的“青花帝国”。


在这个青花帝国中,有日理万机的皇帝、恪尽职守的督陶官、任劳任怨的工匠、个性张狂的画师、匠心独运的诗人、煊赫一时的藏家、远渡重洋的使者……


近日,江子新作《青花帝国》由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在这本被李敬泽、梁鸿、阿乙等倾情推荐的书中,作者时而化身工匠、画师,时而变成皇帝、臣子;忽而穿越历史时空,走访了青花绽放的每一个角落——只为揭开青花背后的历史面纱:


景德镇的名字,缘何而来?青花为何总称“元青花”?从泥到坯,一件瓷器的诞生究竟要经过多少道工序?从素到彩,一朵青花的绽放到底令多少人耗尽心血?


在景德镇历史上,谁的烧火功夫最强,谁的彩绘功力最深?谁的仿古瓷技艺能与书画界的张大千媲美,又有哪个画师堪比石涛八大?谁曾用诗词赞美青花,又是谁诗画双绝、独领风骚?在这本《青花帝国》之中,或许你可以在温和的青花背后,看到一个暗流涌动的江湖?






跟着青花回家

 

文丨江子

2016年3月30日深夜于南昌红谷滩


何以,我要写一本以景德镇青花为主题的书?


从地理上,我跟景德镇八竿子打不着。


我是位于赣中的吉安吉水人,而景德镇乃是在距吉安八百里之外的赣东北。


吉安自古也有在景德镇业陶者,其帮会名列景德镇历史上著名的五府十八帮。可我的祖上,为农夫为屠户为小地主为小商贩,就是与陶瓷这一行当没有任何瓜葛。


我与景德镇交集甚少,到三十多岁才有了对它的第一次造访。至今为止,这座城市我认识的人依然不多,更谈不上跟它诸多顶着各种头衔的瓷艺家有多么亲密的交往。


对于景德镇,我其实是一个陌生人。我何以要写这样一部作品?


是瓷器,坦白地说,我是被瓷器这种带有几分魔幻的物什迷住了。

 



瓷是生活。


从小,我们就与瓷器朝夕相处,并对之敬畏有加。


作为一个乡村出生的人,我有不少的证据佐证这一点: 我们手里端着生怕打碎了的是瓷饭碗;乡间巷子拐角处、池塘烂泥间不小心割伤我们脚的是碎瓷片;乡村老宅厅堂之上端坐的是适合春天里插花的瓷瓶;藏身在村子暗影里的雕花鎏金的老床,床体上镶嵌着戏曲故事主题的瓷片;宗祠里是瓷做的香炉;夏天里装凉开水的是瓷壶;村子中间的水井沿边用来纪年的“一×××年×月造”之类的文字是由碎青花瓷片拼起的……


是的,瓷器几乎无所不在。瓷是融入我们家庭生活的伙伴,是村庄里的长辈、血亲。


可以说,无论乡村还是城市,每一个中国人的成长都有瓷器伴随、护佑。


我们很难想象,没有瓷,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瓷是哲学和艺术。


瓷是适合阐释东方美和哲学的载体。


瓷与中国的五行之说高度对应,瓷是金( 钴料)、木( 窑柴)、水( 制泥、拉坯等都需要水)、火( 窑火)、土( 陶土) 的合成之物。还有什么,能比瓷更适合阐释中国人的五行之念?


瓷有着对宇宙中存在的万物之形体的刻意模仿和呈现。


瓷同时收藏了月光与流水、火焰和坚冰。瓷坚硬如铁,可又脆弱如冰。瓷是卑微的泥土,可又是高贵的礼器。


即使身在闹市,守着绘着渔樵耕读、山水花鸟的瓷,也会有隐入深山之感。即使孤身一人,如有绘着仕女的瓷陪伴,就容易生出红袖添香的错觉。一幢黑漆漆的百年老宅,若有釉光闪亮的瓷在,再黑暗的老宅子也会有如月光朗照。


瓷是君子,它有着君子谦逊、风雅、安静、隐忍而从容的美德;瓷也是烈士,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碎尸万段也不肯腐烂。瓷是儒家,有着虽千万人吾往、舍得一身剐的勇者之心;瓷也是道家,最懂得清静无为的妙处。


在很多年前的一篇名为《青花》的小文里,我曾这么表达了我对瓷的认知:“她朴素而华美,卑微而又高贵。在她的瓷壁,永远偃卧着一朵静静开放的青花——那是时间的幻象,或是一条母性的河流生生不息地流淌,抑或是历史最初的一个象形文字?青花,是一种圣洁的事物,一种朴素而接近完美的品格,一种东方的情韵,一种悲喜交加却默默无语的心态。青花,是中国最温情感伤的部分。”

 

瓷是诗,也是史。


瓷是国家的使臣、时间的卧底。


肯尼亚一个古城遗址考古出土的一块青花瓷片,可能隐含了明朝太监郑和曾率船队穿过印度洋抵达了非洲的史实。


景德镇出土的一只被打碎的青花蟋蟀罐,可能是解开那个喜欢


斗蟋蟀到狂热地步的明宣宗隐秘内心的符码。


一条海洋中打捞起来的船,船上瓷器的青色和底部的火石红,往往是指证这条船的年代,乃至中国古代海上贸易历史的重要证据。


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同时展出的明朝永宣年间和成化年间的青花瓷,默默诉说着明代海洋政策变化的史实。永宣年间的青花瓷,因郑和下西洋带来了产自波斯的苏麻离青钴料,青花就产生了奇特的晕染和铁锈斑。而成化年间的瓷器,就显得单调单薄,因为,永宣以后,中国关上了海上大门,苏麻离青成为了传说。


…………

 

我迷恋于瓷器的光影、形色、人格和历史。我跟着一朵青花回到了它的故乡景德镇。我一次一次地去景德镇。我走访了景德镇所有的古窑遗址。我全身心地投入到与景德镇瓷器有关的书籍与实物的查找与阅读之中。沿着时间的海岸线,我看到了那个由太监郑和率领的举世无双的船队。在江西高安因扩建厂房发现的一个地窖里,我似乎感受到了一个没落王孙对家国将失的沉痛以及对美的怜惜。


我走访了北京、台北等众多青花栖身的地方。我写下了工匠、皇帝、督陶官、诗人、画师、藏家、使臣。我写下了一朵朵青花之下面目模糊的人群。我写下的是远去的青花缠绕的帝国。我反复按住自己的冲动,坚决不肯在文中出现“我”——让“我”在文中说话,这可是当代散文作家们惯用的伎俩。我不让“我”在文中出现,原因是我一直没想好:“我”该是一名画匠、拉坯匠,还是景德镇浮梁衙门里的一名低阶幕僚? 可是仍然无法否认的是,我其实还是写下了自己——一个爱瓷的自己。


我写下的诸多瓷器,说不定,有一尊就是我自己。瓷的身上有我渴望的人格。我希望我能是一个温润如瓷的人,像瓷一样风雅、安静的读书人。


我采用了一种低温的、舒缓的表达,为的是能配得上瓷的高贵与典雅。


我在书中用很轻的文字书写,怕吓着了瓷。


我希望我的文字,也能发着瓷器一样的釉光。


是为序。

 


《青花帝国》

江子 著

世界的景德镇,中国的青花瓷。一件件青花瓷,凝聚了工人的匠心、画师的技艺和诗人的文采,参与了国家的内政外交,见证了王朝的兴衰更替。它是瓷,是诗,更是史。如果说在青花的帝国里,景德镇是国都,那么瓷器是当仁不让的皇帝,而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布衣平民,都不得不向景德镇顶礼膜拜,对青花瓷俯首称臣。这个不可一世的青花帝国,俨然是古代中国的缩影。作者写下的并不是青花瓷的发展史,而是青花绽放背后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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