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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保官员与太湖蓝藻的八年抗战:是天灾更是人祸

文章导读

黑臭水体治理大幕拉开之际,滇池太湖治理各种经验教训在前,深入总结分析至关重要,否则,2020年黑臭水体目标未达到,万亿资金再打水漂,产业和政府都无法面对国人。文末调查请读者关注:


来源:一财网 作者:章轲


朱玫,江苏省环保领域的政府官员。对外,她用“省级政府机构环保从业人员”的称呼。她觉得,如果以官员的身份示人,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与太湖蓝藻八年抗战的故事,更多的是她个人的感受与领悟。


12月下旬的一天,江苏南京一家书店里,作为《科学治太,铁腕治污——江苏省太湖流域水污染防治体制机制研究》(下称《研究》)一书的作者,朱玫和数十位学者、基层环保工作人员和环保志愿者一同回味治污历程。


是天灾更是人祸


“环境保护是中国政治社会改革的最好试验田,在江苏市场经济较成熟、环境管理能力较齐备的太湖流域地区,可以先行先试。”环境保护部副部长潘岳在为《研究》一书所写的序中说。


在朱玫看来,如果说雾霾是全球大气环境危机的代表,那么,蓝藻则可以说是全球水环境危机的代表。


蓝藻和细菌一样,属于“原核生物”,又叫蓝细菌、蓝绿菌或蓝绿藻,是单细胞生物(0.1-10以上微米级的),肉眼无法看到,以细胞群形式出现时才容易看见。


蓝藻的出现,在植物进化史上是一个巨大飞跃。因为蓝藻是最早的光合放氧生物,对地球表面从无氧的大气环境变为有氧环境发挥了巨大作用。人们生活的地球,百花盛开,万木争荣,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这些都是由蓝藻等藻类,经过几亿、几十亿年的进化发展而来。


可是现在人们谈藻色变,在全世界许多地方蓝藻已经成了水体污染的代名词。海水的赤潮、河湖的水华,都造成了巨大的生态灾害。美国环保署将有毒藻类爆发视作全美的“主要环境问题”。


朱玫介绍,我国蓝藻在上世纪90年代就在太湖、滇池、巢湖等多地频发。太湖水危机更把蓝藻推进了公众视野。“大家会发现身边很多河流、湖泊或多或少都被蓝藻肆虐。2007年在无锡发生的那场水危机是因为大量死亡蓝藻污水团进入了无锡贡湖水厂的取水口,一般净水工艺无法消除,脏水进入了千家万户百姓水龙头,停水近一周,致使居民、工厂的生产和生活无法正常进行,造成了巨大损失。”


蓝藻从地球生态系统的功臣怎么就变成了罪人,成了人们厌恶乃至要消灭的对象?朱玫分析说,“这不是蓝藻有错,错在我们自己。错在人类对自然的过渡索取、过渡开发、过渡消费。正是由于大量的人类活动,才使得原来湖泊河流的生态系统环境在短时间内发生急剧改变。”


研究显示,太湖流域是全国社会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人口密度是全国的9.8倍,创造的人均GDP是全国的2.5倍,同样,单位面积排放的污染物量也是全国的9倍。正是因为大量的污染物进入太湖,造成适宜蓝藻生长的富营养化环境,才引起蓝藻暴发。


“这当然也和全球气候变暖有关系,但是全球气候变暖也正是人类的活动造成所致,所以蓝藻肆虐是天灾更是人祸。”朱玫说。


八年抗战的故事


2007年,太湖水危机最后经过连续近一周没日没夜的攻关,终于解决,供水恢复正常。曾亲身经历了那场“大战”的朱玫说,“那一周江苏省和无锡市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全球100多家媒体聚集无锡,中央十几个部委也派专员亲临现场,省委书记、几位省长、副省长、厅长、市长和专家们一起夜以继日地商量研究如何解决这场水危机。”


这场震惊中外的水危机让江苏省委省政府痛定思痛、痛下决心,正式向蓝藻宣战,其实就是打响了一场跟污染的战争。江苏省委书记在短短一个多月内7下太湖。在当年7月7日召开的一场太湖治理大会上,省委书记说,“没有任何退路,唯有担负起我们必须承担的历史责任,痛下决心,彻底治理太湖。”


从此,江苏掀开了铁腕治污、科学治太的大幕。“从2007年到今天,太湖治理也经历了八年抗战。”朱玫介绍,江苏省健全了组织体系,成立了太湖治理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及应急防控领导小组;出台了当时全国最严的地方法规和地方排放标准;投入了上千亿元资金,累计完成了大小1万多个治理项目。


之后,太湖水质开始改善,衡量太湖水体富营养化的主要指标总磷和总氮都有明显的下降,提前实现了国家要求的2015年水质目标。


朱玫介绍,这么多年太湖治理工作也创造了很多第一:第一个开展排污权有偿使用和交易的国家试点流域;第一批国家绿色保险试点城市;第一个在地方法规里确立“环保优先”原则;第一个建立省市县三级流域管理机构;第一个创建由省市政府领导负责河流水环境质量改善工作的“双河长制”;第一个在流域交界断面引入生态补偿理念;第一个提高全流域污水处理费,让运营单位能有利可图有积极性肯干;第一个在全流域应用推广 PPP模式;第一批建立企业环境信用评价体系;第一个尝试公众参与圆桌会议模式,等等。


朱玫说,这些首创工作在太湖治理实践中发挥出巨大作用,也为全国流域治理积累了丰富经验。


故事该如何延续


尽管太湖治理取得了很大成效,但依然存在很多实践困境,比如,水环境状况还是会出现反复,对水质改善的长期性和艰巨性还是要取得共识;比如企业违法排污情况还时有发生。


“环保部门和企业的关系就像猫和老鼠的关系,有时猫赢了,但有时企业用他的小花招骗过了你,真正平等合作的关系并没有最终形成。”朱玫说,


与此同时,政府作为并没有得到社会和老百姓的广泛认可,同样,公众参与也缺乏有效途径。虽然现在NGO环保组织也发展得非常快,目前在江苏就有100多个,但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重要作用。朱玫分析说,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信息不对等,环保组织缺乏一个畅通的渠道能准确地知道政府的想法和做法,同样,政府也很难确切地知道这些组织的想法和做法,双方很难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环境污染的治理和生态破坏的恢复是无法在短期内一蹴而就,需要有个长期的过程。环保仅靠政府一家不行,包括政府、企业、公众三方,要形成合力。朱玫引述潘岳的话说,“解决中国严峻环境问题的最终动力来自于公众,环保公众参与不能够停留在种树植草的层次上,而是应该充分行使宪法赋予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对各类环保公共事务进行深度参与。”


“环境保护中,政府、企业、公众合作共治的潮流势不可挡,这是由中国严峻的环境问题、是由风起云涌成长壮大的社会各方力量决定的。”朱玫说,环保没有局外人,大家都在同一艘夜行船上,能否共渡环境危机,取决于每位船员的思想和行为。如果说之前,太湖治理是政府主导的火车头时代,今后应该是政府、企业、公众等各方力量都成为动车组的高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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