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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次打捞和330个悲伤故事|和黄河抢人命的民间义务水上救援队

2017-07-27 新京报

男孩玩耍落水,父亲下水施救,都没能上来。队员孙兵下去捞他们的时候,发现二人还紧紧抱在一起。孙兵下去捞人的时候,父子家里养的小狗趴在水边,哼唧着盯着水面,人捞上来的时候,它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小狗的眼神,比人的还可怜。”


全文5764字,阅读约需8分钟


▲牛振西和义务救援队几名骨干队员执行任务后合影。新京报记者安钟汝 摄


新京报记者安钟汝 

编辑 李天宇 校对 郭利琴


岸边,牛振西和刘会章来回奔走,紧盯着河水中可能露出的浑浊气泡,正当午,38℃的高温,T恤湿哒哒地黏在背上。


7月24日的黄河上空没有太阳,被灰蒙蒙的雾笼罩。


更高的黄河大堤上,并排站着男男女女,交头接耳,掩口而言。前一天,一名17岁的女孩在郑州北黄河滩不慎落水,郑州红十字水上义务救援队队长牛振西带领四名队员现场打捞。三名队员潜水搜救,牛振西和刘会章岸边接应。


这是这支民间义务救援队成立12年来的第447次打捞,遇到的第330名受害者。


高温酷暑,人们本能地近水,平时嘱咐最多的“注意安全”,经常在这里淡漠,当所有的事故汇集到救援队员身上,可能没人比他们更能体会这淡漠引发的杀伤力。


今年高考结束,一位考生玩耍时不慎落水,尸体捞上来两天后,录取通知书到了;两周前,一男子酒后驾车,一头扎进黄河,河中还和妻子通话:“我不知道在哪里,周围全是水……”话没说完便断了线;郑东新区人工湖边,一对父母花十块钱买了个救生圈,把孩子独自放到湖里,自己在旁边树林绑了吊床休息,一阵风吹过,救生圈还在,孩子没了。


牛振西说,每次打捞,心底就注定多一个悲伤的故事。


他们始终在和黄河抢人命,尽管绝大部分对抗,都没能打捞上来生机。


但这么多年,他们摸清了当地每一条河道,懂得了黄河的险,学会最大限度地去尊重那些遗体,也在不停向外界传播,生命可贵。


▲救援队员在漩涡中执行搜救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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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失败”


跟着水泡奔走的,还有女孩的父母。


从7月23日到24日,他们一直在女儿落水的地方。附近村民说,“俩人就这么走了一天一夜。”


打捞五个小时后,24日下午1点54分,河里水泡浮动,扩散出三圈波纹,打捞队员梁年林、孙兵、孙文学陆续钻出水面。


上岸后,队员们什么都没说,默默收拾装备,队长牛振西对家属说,“天热,别在岸边守着了,在旁边租个房吧,三天后,她能出来就出来了。”


这是一次不成功的打捞,但不管对家属还是对自己的队员,牛振西都没有说出“失败”两个字。


黄河沿岸很多居民都知道,母亲河面善性恶,“掉到黄河里,很难救活;死到黄河里,很难找到。”


牛振西的队伍在其他水域行动成功率达到70%,在黄河里只有20%。这次行动前他就判断,打捞出来的希望渺茫。23日下午,他已安排一拨队员搜寻五个小时。


但牛振西知道,“希望”对于家属来说很重要,“毕竟家人还要活着。”


三天前,也是这个地方,一个18岁的男孩落水,三波救援队打捞三天,没找到遗体,男孩的父母和他们一样“来回走,边走边哭。”最后双双中暑倒下了,两天后,男孩的遗体在20公里外浮出水面。


牛振西说,按照一般规律,人溺水后,尸体在三天后会浮上来,“但黄河情况复杂,这种几率会大大变小。”


附近围观的渔民也纷纷摇头,“黄河水底很多废弃的渔网,还有深沟,指不定挡在什么地方。”


▲牛振西在救援现场。


两年前,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学生在黄河落水,几百人搜索了半个月也没找到人,两年了,至今不见踪影。


牛振西用两天前男孩的例子安慰女孩的父母。


为了找到女儿,这对父母自己又找了打捞队,花了一万多块钱。来自农村的父亲只有40出头,还在不停按着键盘已经磨得没有数字的老式手机,联系收费的打捞队。


牛振西不想让他再花钱了,“弄不好人财两空,活着的人怎么活下去?”


救援队车子启动的时候,牛振西又把头探出车窗,“别花钱了,孩子该出来,就出来了。”


女孩的父亲对牛振西和队员们双手合十,“嗯,我听你们的。”


扭过头,55岁的牛振西眼圈红了。经历了几百次这样的场面,还是忍不住,他知道这位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多无力和悲伤。车已经开出去500米,老牛突然想下去再给他告一次别,被队员们拦住了,“懂了就好了。”


▲家属在岸边焦急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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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他们的悲伤”


牛振西懂这个父亲,这个父亲似乎也知道牛振西懂他。


救援队伍刚到场时,母亲没有出现,人们说她已经走不成路了。只有父亲迎上来给队员们打招呼,介绍情况,队员们下水,别的亲戚退到岸边,只有他扶着孩子妈在岸边跟随潜水员来回走,还不停劝孩子妈,“你到岸边歇歇吧,孩子出来了,我叫你”。


牛振西一眼就看出,孩子的爸爸“一直绷着”。


行动快结束的时候,牛振西领着这位父亲上了车。


车门一关,父亲就崩溃了。他哭得全身僵直,头直挺挺地抵在车后座上。


平静下来,他说,女儿的愿望算是实现了吧。17岁,刚读完高二,成绩很好。过暑假,孩子说想到郑州看看大学的样子。走了几所大学的校园,女儿欣喜地打电话,“爸,我一年后肯定在郑州读大学了。”准备回家了,亲戚带着她到黄河滩玩,趟水,孩子掉进了深水区。


“你觉得我女儿真的死了吗?我咋觉着她还活着,她肯定是在哪个地方上岸了,迷路了”。


“不管花多少钱,我要把她接回家,埋在自家的田里,我不去打工了,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种地,每天上地,就能看到我女儿”。


牛振西在旁边一声不吭,听这位父亲哭诉了二十多分钟。


“他需要哭出来。”


落水事故多种多样,但家属的悲伤一模一样,“都是悲痛欲绝”。


牛振西和封丘县一个女孩的母亲联系了一年多,“一年多,她才走出来”。


▲救援队的部分成员。唐山水 摄


去年,她12岁的女儿采野花,到河边洗手,不小心滑了进去。河水流速很快,牛振西把孩子捞起来时,她已没了生命体征。


一年里,这位母亲不断给牛振西发信息,“每次想起女儿,都没有活下去的心情了。”


这对丧女的夫妇后来离开家乡去外地打工。临行前,母亲把孩子采的野花插到女儿的坟上,每年这个时候,夫妻俩都会回到村里,给孩子采一束花。


上周,老牛发了个朋友圈,这位母亲点了个赞。老牛看到那个赞,眼睛湿了,“她终于走出来了。”


前年,河南尉氏县下大雨,一对夫妻吵架,他们19岁的儿子默默走出家门。一小时后,夫妻俩接到孩子的电话,“你看人家都过得那么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每天吵架……”最后一句话,他告诉母亲,“我在人工湖,给我来收尸吧。”


电话是男孩在湖边借一个女孩的手机打的,打完电话,他当着女孩的面跳湖了。


尸体被牛振西的队员打捞出来,夫妻俩抱在一起哭,“想跟着跳下去,给孩子说声对不起。”


最让人绝望的,是施救者和落水者一起溺亡。


去年7月底,巩义一对放羊的父子溺亡。男孩玩耍落水,父亲下水施救,都没能上来。队员孙兵下去捞他们的时候,发现二人还紧紧抱在一起。


父子的遗体被打捞上岸,只有围观群众叹息,没有亲人哭泣。父子二人以放羊为生,相依为命。家里还养了一条小狗。


孙兵下去捞人的时候,小狗趴在水边,哼唧着盯着水面,人捞上来的时候,它还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小狗的眼神,比人的还可怜。”孙兵说。


▲队员孙兵下水打捞溺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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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脸朝下”


死者出水,是家属最悲伤的时刻。


“一个活生生的人,音容笑貌就在家人的脑海中,在水中浸泡后,面无血色,一些腐尸面目狰狞,散发着臭气。至亲根本接受不了。”孙文学是打捞尸体最多的队员之一,每次从水底把遗体往水上拖的短暂时间里,脑海里就会浮现以往家属们抽搐的面孔。


民间尸体打捞,因为没有专业设备,都撑船用竹竿排查,往水下捣弄,用触感判断落水人的位置,然后用挂钩拉上来,更粗犷的是拉网式排查,就像打渔,网上挂钩,整个水域来回拉,最后遗体被挂钩拉上来。


“很多遗体被拖拽上来时,面目全非。”最初,因为没有设备,牛振西的队伍也采取过这种方式。


“家属看到死者的一瞬间,很多是直接瘫倒了。”


▲救援队将溺水者拖出水面时,保持溺水者面部朝下。


牛振西的义务救援队最后决定,用最有尊严的方式打捞,队员下水打捞。这种打捞,队员可以第一眼看到落水者面目,及时作出处理。


去年,孙兵曾在南水北调河道安阳段打捞过一具腐尸。


南水北调河道深达十几米,那天天气很好,水下能见度可达两米。孙兵潜到水底排查,看到遗体头部向上,身体半俯姿态,头发在水中荡漾,光线从水面洒下来,又被水反射,照见死者的面容。


“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孙兵说,但当他去触碰遗体的时候,鲜红的血从鼻孔、嘴角、耳朵和眼睛里漂出来。


孙兵把遗体拉出水面以前,在水上接应的队员让死者面孔朝下,用衣服包住头部。


这是队里现在严格的打捞流程,打捞死者尽量下水,用手打捞,以免伤及遗体,出水时头部朝下,用衣物盖面,“第一,咱们中国人讲死者不能对青天;第二,给死者最后的尊严;最重要的是,不给死者家属太大的刺激。”


但刺激却留给了队员。孙兵有一次在一个水库搜索落水者遗体,水底能见度低,只有十厘米,完全靠触觉寻找。周折近一个小时,一转身,正好与死者面对面。死者的头部已经膨胀到几乎两倍大。


孙兵是胆子最大的队员,但那一次,他梦魇了。


“还有些死者,高度腐烂,在水里皂化了,手一碰,就皮肉脱落。”这种对队员的心理刺激很大,甚至对身体也有危害,“万一感染病菌了呢。”


为了排解队员的心理压力,队里定期给大家做心理辅导。


有些水域,直接对队员身体产生危害。


两个月前,荥阳,两个孩子落入一个深达20米的工业废水坑,坑里积满淤泥和工业废料,孙兵提到潜入坑底的感觉,“没有一丝光线,水底冰凉刺骨,就像传说中的冥界。”


那次打捞之后,孙兵浑身瘙痒。


▲救援队队员樊荣。唐山水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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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不喊救命”


在救援队,孙兵是出勤最多的,也是挨骂最多的,但不可否认,他是救援队最优秀的几名队员之一。


挨骂,因为他胆子大,喜欢冒进。


孙兵说,之所以冒进,是因为每到一个水域,他就想尽快摸索出这里的水流规律、水底状况,以便下次救援。


今年7月初,他在黄河潜水打捞时,被渔网缠住无法脱身,心想这次完了,挣扎着蹿到水面,没有喊救命,而是喊了声“没命了”。附近的队友孙文学救起了他。


▲孙文学在搜救现场。


他说,当时岸边有很多围观群众,作为一名救援队员,喊救命给团队丢人,也给自己丢人,“我绝对不喊救命。”


因为冒进,队里几乎所有的“奇葩”故事都出现在孙兵身上。在队长牛振西家里,养过一条一尺长的水蛭。那条水蛭是从孙兵背上扯下来的。有一次水下行动后,孙兵背上爬了一条褐色的东西,队员们凑近一看,是一条大水蛭。因为很少见过这么大的水蛭,就没舍得扔,养到家里。


今年7月,孙兵下潜到南水北调输水干渠倒虹吸打捞尸体,所谓倒虹吸,就是干渠的地下U型连通器,遇到公路、河流等不能交叉穿越的地方,就要修建它从地下通过。这个倒虹吸总深度为16.4米,总长度180米,溺水者的遗体就在其中。


在氧气只剩10%的情况下,孙兵依然不愿意上岸。按照潜水规则,氧气剩余50%的时候就要出水。


“假如氧气耗尽,孙兵很难脱身。”牛振西至今倒吸冷气。


孙兵找到了遗体位置,和孙文学一起完成了打捞任务,但出水后,被牛振西大骂一顿。


孙兵不服气,“不管怎么样,南水北调干渠被我们突破了。”


牛振西骂孙兵,队里几个骨干都觉得骂得对,“队长要对整个团队负责,假如一名队员出现意外,这个民间队伍怕是马上要解散了。”


最危险的地方,偏偏是出勤最多的地方。


今年以来,黄河出勤超过50次,南水北调干渠出勤超过20次。


黄河河道河底密布渔网,汛期涨水,有些渔网被水冲离原位,遗弃在水底。孙文学说,管理部门为了固堤,也会在水流较急的地方铺上铁丝网。


这些对队员们来说如同天罗地网,但必须要去,“落水者被这些渔网缠住,冲不走,也漂不上来,这些是最危险的水下地狱,但也是必须要去搜索的地方。”


加上黄河水浊,水下没有能见度,分不清东西南北,“完全靠感觉搜救和自救。”


南水北调河底陡峭光滑,水深十多米,流速一分钟三十多米,“力气耗尽,连一根稻草都抓不住。”


▲执行任务后,救援人员在河边就餐。唐山水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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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危险视若无睹


24日现场打捞的时候,牛振西发火了。


距打捞现场不过200米,还有人下水嬉戏,他们丝毫没意识到这是片危险区域,但老牛知道:连续三天,同一个地方,落水四人,两人获救,一人溺亡,一人失踪。


“没看见在捞人吗,还下水?”


嬉水者嫌牛振西说话难听,怼了回来,“这是你家的河啊。”


7月24日那次行动,是他们遇到的第330个溺水者。


最近几天,牛振西的电话隔十分钟就会响一次,他甚至很害怕电话响起,不是怕麻烦,而是每个电话,都可能牵出一个家庭破碎的讯息。


今年,截至七月,义务救援队打捞落水者遗体超过23具。


“意外落水者占70%,自杀者占20%,不明原因者占10%。”


根据救援队的经验分析,河南最危险的水域是黄河和南水北调干渠。


牛振西说,近几年的落水者,很少有附近的村民,他们知道黄河的脾气。


母亲河“面善性险”,黄河水携带泥沙,泥沙堆积,局部水流受阻,后面的流水就冲击成深坑。一步之外或许就是一个深坑。加上河水不停改道,很难摸清水流环境。


在黄河花园口的一处水下深沟里,一个夏季就打捞出超过10名落水者遗体。


但这里,已经被郑州城区的市民和远道而来的游客当成一处景点,周末携家带口来吃烧烤,“吃饭免不了喝点酒,喝酒后就下水逞能,掉到深水里就危险。”孙文学说,“黄河里很多溺水者都是这节奏”。


尽管每隔几百米就有提示,“远离河道,远离危险”。但就在一些牌子附近,还是有人视若无睹。


“南水北调干渠两边都有严密的安保,有围网,有摄像头,但还是有人扒开围网下河。”牛振西说,“这里几乎落水必亡。”因为河岸是水泥砌的,没有可以抓的东西,水深达十几米。


孙文学说,他们在这段干渠打捞中发现死者都有一个特点:指甲脱落或磨损,“他们落水的地方,水泥河堤上都有一道道的指甲痕和血迹。那是落水者滑落过程中企图抠住河岸,往上攀爬,有的把指甲抠掉了。”


就在24号对落水女孩打捞行动结束后,24小时内,黄河又有两名落水者溺亡。


暑期前两周,牛振西到黄河沿岸及南水北调干渠沿岸的学校做了50多场讲座。除一些预防措施外,老牛还在讲座的ppt中加入了一些落水者家属悲痛场面。


义务救援队队员在学校为孩子们做急救演示。唐山水 摄


“这些画面也许过于残忍,但希望孩子和家长们能感受到这种悲伤,不要试图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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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报答命运”


一周前的一次救援行动,牛振西和他的队员们挨骂了。


那次救援结束,他招呼队员在现场合了张影,合影被传到了几个微信群里。


一个媒体人不由分说地批评,“救人每分每秒都很宝贵,你们居然有时间合影,来宣传自己”。


牛振西和队友很失落,“我们不要钱,工作都不要了,还想我们怎么样?况且,那次救援已经结束了”。


合影是每次行动的一项程序,“这是民间自发的救援队,对队员的出勤没有强制性,但也要有个统计。”老牛说,简单的方式就是行动结束后在现场拍张照片,统计每个队员的出勤率。


牛振西一直面临这样的质疑,“义务救援,不要钱,你们图什么?”“什么都不图?鬼才信”。


牛振西说,他也没想到团队会走到现在,“当初完全是为了方便自己”。


2005年以前,几个游泳爱好者经常在郑州一处水域玩,偶尔会遇到溺水的尸体,“不把他捞出来,第二天就没法在这里游了”。


“尸体捞出来,交给派出所,后来和110挂上了钩,再遇到溺水者,110就打电话,知道我们水性好,让我们打捞。”牛振西和朋友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功德,有意义,“警察找咱们帮忙,挺自豪。”于是,每喊必到。


2011年发生一件事,轰动全国。牛振西和队友到一处水域打捞尸体,被水域管理方阻拦,说水下没人,并让他们出示打捞证,上哪去找打捞证,正想作罢,家属不干了,坚持让牛振西打捞,最后尸体捞出来,围观群众也愤怒了,“你们管理方不是说水下没人吗?”


那次事件被媒体报道,引起了争议。牛振西和几个伙伴觉得,应该正规起来了。


2012年,牛振西和队友在民政部门注册了“郑州市红十字水上义务打捞队”,民间非营利组织。


“正规了,觉得挺好。”牛振西说,当时,队里一些队友有点钱,有点闲。


截至2017年,队伍发展到超过一百人,骨干人员80人。“都知道我们是干这个的了,找我们帮忙的也多了。”


但问题出现了,人多了,行动多了,花的钱也多了。“每次行动车辆加油,设备费用,都要几千元。”


为了减少资金压力,牛振西要求队员自己买装备,“一套潜水设备2万元。”老牛“忽悠”队员,“自己买的才会爱惜”。


队里的设备队员自掏腰包,公用的几大件,两艘皮艇,是一个企业家捐的,一辆救援车,是一位队员捐的。


但日常开销还是问题,“行动越来越多,钱越来越少。”


很多经济上的扶持靠微信朋友圈,“我加了很多微信群,群里一些朋友和爱心人士今天捐一百,明天捐二百。”但这不是办法,“我老牛爱面子,第一次捐钱我收了,第二次收了,第三次就不好意思了,再收觉得自己像个要饭的。”


开始收缩开支,车不够用,就把设备和人堆到一辆车上,设备堆得高高的,人没了座位就坐设备上,大家管这叫卧铺。一个急刹车,人都可能从上面滚下来。


吃饭的时候,啃烧饼,一人四个,随便吃,大不了加点猪头肉。


这种生活,有队友上瘾了,梁年林、孙兵、孙文学、刘会章都做了专职队员,面对经济压力、外界的质疑,他们有劝服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孙文学说,“我小时候很淘气,应该淹死很多次了,但我还活着,是命运的眷顾,我现在做这个,就算是在报答命运。”


值班编辑:李二号  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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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部分内容首发自新京报公号“剥洋葱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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