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走出教室去上课!
2023年5月7日,“何处是江南”课程落下帷幕,游学列车自春日江南烟雨中驶回。间隔两天,5月9日,暑假游学课程洛阳线开始报名,本次课程主题是“天下之中--汉唐的都城空间与文化融合”,游学途经汉魏洛阳城、隋唐洛阳城、龙门石窟等历史遗址,带领大家“梦回汉唐”。
6月24日,这个夏天,鸣笛声再次响起,列车将向西而行。
”复旦青年记者 漆文倩 主笔
复旦青年记者 马语灿 报道
复旦青年记者 侯名瑄 编辑
没有传统的上课铃声,没有固定的上课地点。在复旦,来自不同专业的同学跟随老师走出教室,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启程:人、历史与文化
2018年8月19日,复旦大学通识教育中心与香港中文大学、陕西师范大学合作开展的西安线游学启动,主题为“探寻中华文明之源”。此次西安游学,将上海、杭州、西安和宝鸡四座城市设为站点,课程线路经过上海博物馆、良渚文化遗址、陕西省历史博物馆、陕西省周原考古基地等多所博物馆与多处古迹。
2018年8月31日,第一次为期两周的西安游学落下帷幕。一年后,西安线再度开启,三校的学生乘坐高铁,前往西安。
复旦大学2016级预防医学本科生尹江帆就是这辆游学高铁上的一员。从小在厦门长大的尹江帆出生在西安,她对西安的印象停留在“挖地铁会挖到古董”。
“从没去过那么‘田野’的地方。”在宝鸡,尹江帆与同学们住在北京大学的一个考古基地。基地靠近秦宫一号大墓,被四周的荒地包围,环境“跟农村没什么区别”,尹江帆回忆道,3层的小楼容纳了80余名同学,女生2人一间,男生6到8人一间。
夜晚降临,路灯成了户外的主要光源。十几个同学聚在灯下一起玩桌游,路灯下虫子太多,大家就转移到黑暗处,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光,照亮卡牌。“路灯光线微弱,但星星十分明亮。”尹江帆回忆道,星空下,一群年轻人围坐,直至深夜。
▲西安线游学的同学们在大巴车上
/图源:复旦通识教育公众号
游学高铁上的另一位学员、复旦大学2018级中国语言文学系本科生邹嘉然并不是第一次踏上游学之旅。在这之前,她还曾参与作为游学系列课程开端的岳麓线。
岳麓线于2017年12月25日开始,来自复旦大学、香港中文大学和湖南大学三所高校的学生参加。课程内容主要包括“中国传统思想与文化”研读、“中国古代书院”课程及田野考察、“中华文明”田野考察三部分。游学为期8天,前5天在上海进行授课与田野考察;后4天师生乘高铁至长沙在岳麓书院进行授课,并参访湖南省博物馆。
湖南省博物馆的常设展览分为“湖南人三湘历史文化陈列”和“长沙马王堆汉墓陈列”两个部分,在“湖南人”展览上,一段由六朝旧砖铺就的长步道吸引住了邹嘉然。文夕大火抹去了旧城近乎所有的地面痕迹,唯余这些砖瓦石块。她漫步其上,突然对六朝历史极有感触:“仿佛从遥远的历史深处一步步走向未来。”
▲“湖南人三湘历史文化陈列”中的长步道
/图源:邹嘉然
游学课会在行程中设计一些通常旅游不会涉及的小众景点。这些景点通常不对外开放,或是地址偏僻,往往不会被纳入旅游的规划,甚至在网络上能查找到的视频资料也有限。
“我们希望通过这项活动,培养学生对中国历史文化更加深入或者独到的看法。”谈及游学课程的目标, 复旦大学通识教育中心副主任、哲学学院副教授才清华说:“ 我们希望能带领学生们从复旦出发,扎根中国、面向世界,去学习、去体验、去思考。”
学习:超越传统课堂
游学不只是体验,更是对已有知识的链接和重新学习。
“像大多数外地人一样,我对湖南的历史文化缺乏系统的学习和理解,故而对湘文化一直抱有一种被主观修饰过的神秘感。”在岳麓线游学前,邹嘉然对“湘”这一文化概念的最初印象来源于河图的一首《伶仃谣》,她从背景故事里读到了湘西赶尸的风俗;而后是《边城》、曾国藩的湘军,还有文夕大火。
她希望在游学课上打破这种神秘感。漫步展览中,邹嘉然看见了作为随葬品的素纱禅衣。在展柜中的特殊灯光下,禅衣“几乎透明成一个影子”。站在展柜前,邹嘉然觉得中学历史课本中的场景“活”了起来:唐代中国官员穿着五件丝绸衣服,外国使节仍能看见官员胸前的一颗黑痣。
▲邹嘉然在公众号上记录的观展笔记
/图源:邹嘉然
沿着展柜向前走,一具遗体出现在邹嘉然眼前,这是辛追夫人遗体——湖南省博物馆内唯一不允许拍照的展品。在现场观看,遗体的肌肉骨骼、皮肤纹路仍清晰可见。遗体头戴的假发历经两千年的时光,依旧乌黑茂密。
展览中展出的织品质地特殊,又受博物馆灯光影响,人们拍摄的照片失真较严重,现场观看产生的惊艳感显得无可替代。参观后,邹嘉然将实地观赏马王堆文物的感受形容为“一个从来没喝过甜品的人第一次遇见茶颜悦色”。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李双龙也曾在学生时代的游学中收获颇丰。
李双龙印象很深的一次游学,是他在东京读研期间,一位课程导师曾带领全班同学参访日本著名的TBS电视台。在那一次游学中,李双龙看到往日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光鲜亮丽的该台“NEWS23”的著名主持人筑紫哲也,竟躺在一间四面都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大小的的暗房里睡觉,甚至还被学生们“拎出来”座谈。时隔多年回想起来,李双龙仍感慨万分:“去电视台跟人交流,怎么会和在课堂上见到、学到的一样呢?”
感受到了游学的魅力后,李双龙也想让自己的学生多走出教室看看:“基本上我开设的所有课程,都会让学生出去走走。”不仅如此,他还先后带领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连续八年出境和出国研学——让学生体验教室外的跨文化传播。
今年3月28日,李双龙将《国际与跨文化传播》的课堂设在了上海青浦。雪来村里,他与修读课程的40名学生走进田间地头,倾听农人田山歌;莲湖村中,他们和阿婆一起共品非遗阿婆茶和米乐农庄恋棠糕。临走时,当地人包里掏出自制的紫色米饼给他们品尝。“好多同学说这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饼。我也觉得特别好吃。这在书本里或在学校里是体验不到的。学生在复旦读书期间有过这样一次体验,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
▲《国际与跨文化传播》课程学生与当地村民合影
/图源:李双龙
作为一名新闻传播学者,李双龙十分强调知识的“应用性”。在他看来,以游学的形式教学能够将理论转化为实践,弥补传统课堂的不足。“我们在课堂里讲的很多都是理论,这个可能写论文有用,但我觉得这个层面是远远不够的。”面对对社会缺乏具体认知的学生,他想通过带领学生走出去的方式来填补理论的不足。
反思:走出教室之后
走出教室,是物理和心理的双重解放。
“游学和教室上学最大的区别首先肯定是场域环境的变化。”复旦大学2022级社会工作研究生刘香汝曾参加过由志德书院举办的“明趣游艺”游学活动,在她看来,游学首先确保了教学环境的自由,“大家能够在一个物理意义上更广阔的环境下去学习。”
2023年春天,复旦大学2022级新闻传播学类本科生付晓晴在 “何处是江南”游学课上,与四位来自华东师范大学的同学“组了队”。小组报告中,这些同学“总是会贡献自己专业领域的视角”。付晓晴发现,她们的“触角”还会延展到游学课堂之外,彼此的校园生活、对自己专业的吐槽······都是她们经常提起的话题。在湖州游学期间,来自华东师范大学人文地理与城乡规划专业的室友常常会跟付晓晴夜聊,“有一次我们聊到凌晨两点,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我们都在车上睡了过去。”
▲在苏州昆剧院同学与授课老师合影
/图源:应建庆
游学课增进同学之间友谊的同时,也在拉近师生之间的距离。刘香汝提到,传统讲台在某种程度上强化了师生之间的地位差异,潜移默化地让学生对老师产生敬畏感。可在游学过程中,“大家都在走路,或是都在观看某件展品,大家都是一个平等的状态。”这样授课可以打破学生在心理上对老师的敬畏,拉进师生之间的距离。
多次带队游学的李双龙观察到,学生们在学校内与出去游学时完全是两种面貌,“(学生们)在学校里头一直愁眉苦脸,但是一出去,我觉得就都很欢乐。”他感觉到:“和学生在外合宿的氛围比在办公室、教室里好得多,因为学生全部放松了。”
游学也带来了一些在传统教室内上课不会遇到的问题,“有时听不清老师讲解”是所有参课同学的共同经历。由于老师不具备讲解员资格,在博物馆等场所不能佩戴扩音器,所以一旦场馆内游客数量较多或课程人数较多,距老师较远的同学便会与课堂“脱节”。一直跟着老师聆听讲解的难度较大,部分同学会选择自己观看文字讲解或者租赁语音导览,也有同学一直“零零碎碎地听”。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2019年,通识教育中心购入了语音讲解耳麦系统,实现了老师讲解的实时转播。不过,距老师过远导致的音频不稳定、耳麦电量耗尽等问题仍然对同学听课有一定影响。
同时,游学课程的时间有限,涉及的知识类型却较为丰富,邹嘉然和刘香汝都认为这会导致“知识输入的碎片化”。但她们也都提到无论何种类型的课程,课堂时间都是有限的,对知识的全面深入了解都需要依靠自主的课后探索。刘香汝说:“如果你不想学习、不喜欢这种碎片化的知识,后续也可以把它连接成片,碎不碎片化其实还是看你怎么对待这个知识。”
2023年5月7日,“何处是江南”课程落下帷幕,游学列车自春日江南烟雨中驶回。间隔两天,5月9日,暑假游学课程洛阳线开始报名,本次课程主题是“天下之中——汉唐的都城空间与文化融合”,游学途经汉魏洛阳城、隋唐洛阳城、龙门石窟等历史遗址,带领大家“梦回汉唐”。
6月24日,这个夏天,鸣笛声再次响起,列车将向西而行。
微信编辑丨漆文倩
审核丨徐竞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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