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是否还会走向山野？
比尔和卡茨，在人生暮年之际，开启了阿巴拉契亚山道的徒步之旅。图片来源：heraldtribune.com
徒步并非年轻人的专属，年迈也不是自我否定的理由。山野的怀抱向任何人敞开，只要心之所向，就没有到不了的远方。
比尔和卡茨是两位美国老人，阿巴拉契亚山道的一次徒步旅行，是他们生命长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被困悬崖的老人
阿巴拉契亚小道是美国家喻户晓的山间步道，横跨美国14个州，6个森林公园，全长约3500公里。
阿巴拉契亚小径全程3498公里，起始于南部的乔治亚州，向北延伸至缅因州。很少有人能一次性走完全程。
1996年6月，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比尔·布莱森和史蒂文·卡茨，来到了阿巴拉契亚山道一处陡峭的悬崖边上。
卡茨小心翼翼地贴着内壁前进。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头顶是峭壁，脚下是深渊，两人缓慢前行着。然而山道狭窄，土质疏松，稍不留神，比尔还是踩空了一脚，一个趔趄，两人在拉拉扯扯中落下悬崖。
比尔和卡茨重重地摔倒。动图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他们幸运地被半山腰处的平地接住。性命保住了，但上去却成了难题。两个老家伙在经历了一番挣扎后，最终接受被困的事实。
在尝试了各种办法后，两人还是没能脱离困境。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黑夜渐渐降临，比尔和卡茨放弃了挣扎。他们直接卧趟在地上，欣赏着漫天的繁星。
两人静静地坐在黑夜里，除了微弱的星光，周围一片漆黑。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此时此刻，对于身处困境的比尔和卡茨来说，其他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剩下的只有对妻子的爱，对家的留恋。
我想凯瑟琳了。
我想家了。（信息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六月的夜晚带来凉快的山风，山野静静倾听着比尔和卡茨两位老人临终的“遗言”。
几个月前，在山野之外数千公里的地方，一场采访不经意地翻开了比尔人生的新篇章，也开启了这次徒步之旅。
萌生想法
故事的开始纯属偶然，而在这偶然的背后，正是比尔和阿巴拉契亚山道恰到好处的缘分。
尴尬的采访——故事得从一次令人尴尬的采访说起。旅欧十年后，游记作家比尔回到了美国。畅销作品带来的成就使他春风得意。
然而在一次采访中，主持人令人尴尬的提问却让比尔猛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走过很多路，但对于自己的家乡美国，却知之甚少。
比尔被主持人问得目瞪口呆。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这猛然发现的人生空白让比尔有些措手不及，重新认识美国的想法爬上他的心头。
好友的葬礼——如果说尴尬的采访萌生的仅仅只是个念头，那么好友的离世无疑给比尔当头一棒。
岁月的无情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为了给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有些空白必须填补。
比尔和妻子安慰着好友的遗孀。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目标的锁定——参加葬礼回家后，在家附近散步的比尔偶然瞥见了一块写着阿巴拉契亚山道的路牌，他望着向林子尽头延伸的小道，满心好奇。
路牌引起了比尔对阿巴拉契亚山道的好奇。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回到家中，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在屏幕上打出了阿巴拉契亚山道的词条。
比尔对阿巴拉契亚山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进一步了解。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比尔一下子被照片上的风景吸引，这愈发让他觉得这趟徒步之旅非去不可。
家人阻挠
在许多人眼中，年迈和一切冒险无缘。比尔徒步的想法立马遭到了妻子凯瑟琳的强烈反对。
当比尔在自家院子里摆弄他几十年前的旧帐篷的时候，一旁的凯瑟琳甚是不解。
凯瑟琳对丈夫的徒步计划并不看好。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为了彻底打消比尔的念头，凯瑟琳甚至搜集了一些户外徒步遇难的案例。然而这些终究没能动摇比尔徒步的决心。
凯瑟琳试图用恐怖的事件吓唬丈夫，但这似乎并不起作用。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执意出发
即使受到妻子反对，比尔仍然决心出发。
挑选装备——和妻子凯瑟琳一样，比尔的儿子对父亲的徒步计划也表示不解。但比尔心意已定，儿子还是陪同父亲来到一家户外店挑选装备。
比尔的儿子一路上都在劝说着父亲。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三十年没露营的比尔，对户外装备的发展感到不可思议。
两人在户外店。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即使不情愿，这只徒步菜鸟在儿子的劝说下还是花重金买下了全套装备。
当店员告诉比尔背包要价289美元时，比尔觉得这个价格高的让人不可思议。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寻找伴友——装备的问题解决了，但求得一位同行的朋友却不容易。大家以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绝了比尔的邀请。
电话里都是拒绝的声音，比尔急得抓狂。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出乎意料的电话——正当比尔为寻不到同伴而苦恼时，收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打电话的是他几十年前的朋友，史蒂文·卡茨，一个曾在四十年前欠下自己六百美元的酒鬼。
接到卡茨电话，比尔很是惊讶。图片来源：《林中漫步》
四十年前，他们曾经不欢而散，以吵架相识，以互相鄙视收尾，半生再无联系。
过度的肥胖让卡茨连下台阶都显得很艰难。动图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卡茨是比尔年轻时的朋友，两人曾一起在欧洲搭车旅行。四十年过去了，比尔已经成了三个孩子的祖父，卡茨大半辈子在酗酒泡妞中风流潇洒。
卡茨对比尔美满的家庭表示羡慕，对自己的生活则满是遗憾。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一个是功成名就，家庭美满的作家，一个是穷困潦倒，半生漂泊的酒鬼。这几乎是天底下最不和谐的一组搭档。
但不管怎样，电话响起的片刻，故事就已经开始了。
艰难开端
十几年前的离家是为了体验异国的风情，然而比尔根本无法预料，十几年后的今天，当自己再次背上背包的时候，却是为了重新认识脚下的土地。
不被看好的一对——经过一番颠簸，他们很快到达了阿巴拉契亚山道的起点。司机告诉他们，每次一卸下乘客，自己就能掂量出他们徒步成功的几率。
比尔和卡茨面面相觑。图片来源：《林中漫步》
但当卡茨让司机判断自己和比尔能否徒步成功时，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尴尬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司机回避了卡茨尴尬的提问。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迈出第一步——在旅馆暂住了一晚后，两人站在了小径的起点，迈出了第一步。
在颇具仪式感的一声“出发”下，两人正式开始了徒步之旅。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纸上谈兵总比实际行动来得轻松容易。
背上沉重的装备，还没走几百米，两位老人就精疲力尽。而落在后头的卡茨更是因为臃肿的体形，还没走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
两人气喘吁吁。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后来者们超越。
一群孩子轻轻松松就超过了两个老人。动图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一天的颠簸把卡茨折腾得哭天喊地，刚抵达露营地，他就一头扎进了帐篷里。
卡茨累得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起初的不适应让两人筋疲力尽，但这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
路途的波折
随着徒步的深入，波折也接踵而至。
烦人的山友——出发不久，比尔和卡茨遇到了一个热情过度的山友——玛丽·艾伦。艾伦是个多话的姑娘，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最要命的是，直到临睡前，她还在帐篷里没完没了地唱着歌。
夜深了，艾伦还在帐篷里大声歌唱。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忍无可忍的两人决定第二天早早地动身甩开这个烦人的山友。
两人被折腾地无法入睡，他们在帐篷里密谋着甩掉艾伦的策略。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但这个计划并不奏效，他们还没走多远，就快被艾伦追上了。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躲在大岩石下，避开身后即将赶上的话痨。
为了不被发现，比尔捂住了卡茨的嘴巴。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突变的天气——甩开了烦人的山友后，两人继续赶路，但缺乏经验的他们很快遇到了另一个难题。
当过路的山友告知他们山上晚上会有暴雪时，他们抬头看了看晴朗湛蓝的天空，觉得那是山友脑子进水后的胡言乱语。
两个老人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觉得晚上下雪的说法很可笑。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但暴风雪骤然而至，挣扎在骤风暴雪中的他们真正领略到自然的变幻无常。
风雪之中，比尔和卡茨寸步难行。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风雪里，两人还是不忘相互调侃。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顶着风雪艰难前进，驻扎在山脊的背风面，避开暴风雪猛烈的袭击。
经历了一夜风雪的侵袭，第二天从帐篷出来时，地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
雪下得很大，积雪都快埋没帐篷了。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他们踩着积雪来到了最近的一家旅馆，却被告知现在只剩下两个床位。
断裂的床板——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一间住满了人的小木屋。精疲力尽的他们准备倒头就睡，谁知伴着“咔擦”一声，上铺的床板怦然断裂。
卡茨连着断裂的床板重重地压在了睡在下床的比尔身上。
无辜地被庞然大物砸中，比尔的内心是崩溃的。动图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嘿，比尔你还好吧？
我好的不能再好了……（信息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路上的麻烦接踵而至，但不论是狼狈的落水还是灰熊的袭击，两人最终都化险为夷。
在一处瀑布前，踩空了的两个老人纷纷落入水中。动图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两个不服老的顽童，脚下跨着步子，嘴里调侃着迥异的人生。当他们来到大雾山前时，眼前的景色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阳光底下的大雾山郁郁葱葱。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比尔深深地被脚下的土地打动了，他激动地向卡茨介绍着各种各样古老的岩石。然而，他的讲解对卡茨来说是对牛弹琴。在不拘小节的卡茨眼里，这些终究只不过是石头，并没有什么稀奇。
两种人生，两种价值观。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比尔兢兢业业追求完美，卡茨懒懒散散不拘小节。
目的地的抵达遥遥无期，在是否继续徒步前行的问题上，两种价值观带来了两人的分裂。
卡茨的动摇
远行就是远行，不比家的舒适温馨。在经历了两个多月风餐露宿后，起初的兴奋已经慢慢消退，卡茨的耐心被山野里的艰苦一点一点磨灭。
避雨的发现——在一次避雨中，他们无意间看见了墙上的地图，才惊觉自己离终点还差很远。心急的卡茨一下子泄了气，他开始打起了驾车绕道的主意。
看着地图，卡茨觉得到达终点遥遥无期。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租车还是步行？——卡茨诚恳地哀求着比尔改变行进计划。比尔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犹豫了好久，最后才勉强点头答应。
卡茨极力劝说着比尔，条条有理地向比尔分析租车的好处。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就在卡茨准备在租车单上签字的时候，犹豫过后的比尔还是坚定地回绝了开车绕路。
比尔坚定着自己的初心，他拎起背包，打算继续走下去。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对于比尔来说，真正的冒险是知难而进，而逃避属于作弊。他整理好背包自顾自前进。
无奈之下，卡茨弃车乖乖跟着上路。
眼见着比尔越走越远，无奈的卡茨只好不情愿地拎起包快步跟上。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两个老人继续上路，继续享受着山野徒步带来的苦与乐，继续用脚下的步子探索新的生活。
走出困境
徒步让比尔和卡茨走出了原来的生活，也让他们看清了原来的生活。
倒掉最后一瓶酒——两人来到了阿巴拉契亚山脉著名的迈克菲角（McAfee Knob），卡茨随意地瘫倒在岩石上。比尔聚精会神地研究着地图。
阳光照在人身上正舒适，卡茨懒洋洋地倾斜着身子。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卡茨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小瓶酒，把瓶口凑到鼻尖闻了闻，这曾经是他最迷恋的味道。
酒香诱人，然而即使再香，也和卡茨无关了。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一旁的比尔吃惊地看着他，以为这位嗜酒如命的酒鬼又犯起了酒瘾。但他万万没想到，卡茨会把它倒在脚下的石头上。
倒的是酒，也是满肚子的烦恼。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这个大半辈子都在酒精的麻痹中度过的酒鬼，曾尝试着用酒精填补人生无尽的孤独空白，而今他却当着好友的面，把他珍藏的最后的一瓶酒倒了。
对于卡茨来说，酒精是别无选择时才会去投靠的伙伴，在经历了数月的艰辛徒步后，卡茨终于明白，朋友和山野，才是最佳的倾诉者。
坠落悬崖——放弃以车代行的两位老人迎来了阿巴拉契亚山道最艰难一段路程的挑战。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文章开头提及的坠崖，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两人重重地跌到了悬崖半山腰。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看着太阳在西边渐渐黯淡，两个老人也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对他们来说，人生的尽头似乎就在眼前，他们剩下的也许只是漫长的回忆。
山下深不可测。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幸运的是，故事并没有因为比尔和卡茨的失足而结束。
在经历了漫长的黑夜之后，黎明如约而至。比尔被头顶滚下的小土屑砸醒。他立马意识到头顶的小道上也许正好有人路过。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一对年轻的山友恰好路过，听到他们的求救声，很快发现了被困在悬崖半山腰的老人。
热心的山友向两人伸出了援助之手。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没走完的路
对于比尔和卡茨来说，突如其来由死到生的转变，就像是从天而降意外的惊喜，这次意外，也触发了他们对家的思念。
我确实想家了——坠崖的意外似乎让比尔看透了许多，也许他真的离家太久了，此时此刻，对家的思念远比走下去的信念热切得多。
比尔和卡茨琢磨着回家的事。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片刻犹豫后，两个老人已经有说有笑地坐在了回家的车里。
也许卡茨说的没错，即使没有走完，即使没有到达终点的卡塔丁山，但世上的很多事情是允许有瑕疵的，他们一起走了阿巴拉契亚山道，一起经历了早春的风雪，夏天的炎热， 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追求完美固然好，但知足者常乐。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聚也匆匆，散也匆匆。对于两位同甘共苦的队友来说，出了山野便是离别。简单的握手后，卡茨在比尔的目送下上了长途巴士。
两人在巴士前握手言别。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当最后的离别来临时，比尔对卡茨说：
卡茨转过身，和四十年前一样地回答：
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车门缓缓关闭，比尔站在路旁，目送着巴士的离开。
平安回家——走在家门前的草地上，数月前离家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凯瑟琳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会是自己的丈夫。
听到丈夫熟悉的声音，凯瑟琳激动得说不出话。她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冲了上去，给久别的丈夫一个深情的拥抱。
丈夫的平安归来让凯瑟琳又惊又喜。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卡茨的明信片——离家三个多月，比尔房间的书桌上摞满了信件。其中有几张卡茨寄来的明信片。
明信片承载着两个老人共同的回忆。图片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老家伙惦记着古氏旅馆美味的煎饼，调侃着狼狈的落水。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期待着下次的旅行。
比尔，我很好奇，下一站我们去哪儿？（信息来源：电影《林中漫步》）
写在最后
一个人怎样才算变老，不同的人答案不同。
有人年纪轻轻，把自己圈在生活的围城里，看熟悉的风景，日子如暮年般波澜不兴。
摄影：Serge Skiba
有人步入暮年，但崭新的日子一页页翻过，脚下的步子永不停息，内心永远年轻。
摄影：Chris Morley
当你老了，是选择等待葬礼，还是背起包，继续年轻时的路？
当你老了，你将怎样走向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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