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勋:望京|展览现场
艺术家导览文
大家好。首先欢迎大家来看我的展览。现在我开始给大家导览。这次展览的名字叫望京。大家知道望京是北京的一个地名,也是我在北京生活十年里常去的一个地方,它的这边是北京城区,它的这边是草场地黑桥南皋,也就是说望京是国际大都市和城乡结合部的交界处。我在这个交界处生活了七八年,然后搬到了北京和河北的交界处宋庄,然后去年我搬回了杭州。我十年前从杭州搬到北京,十年后我从北京搬回了杭州。也就是说,我这个展览要说的事情是在这个时空里的艺术家的命运和艺术作品的命运。
好了,我现在开始介绍我的作品。大家可能注意到了进门的时候有些不方便,我在这个位置摆放了我在布展后剩下的材料,我想这种凌乱的搬家的情景应该是所有人共同的经验,我想每一个进来一次,心就会动一次,也许是讨厌一下,也许是楞一下,没关系,这种经验都是真实的,我喜欢这种经验的共鸣。从此刻开始,我们就产生了关联。
然后大家可以和我往右边走,我们一会再回到这里,因为我们永远在搬家,永远会回到这里的。
展览现场,《艺术家》,尺寸可变,混合材料,2021年
现在大家稍微安静一下,可能你们已经听到了那个台子后面的声音。在这个舞台后面(这个台子我随后就介绍)。这个声音是我在北京的时候,岳父岳母老婆孩子每天叫我从工作室回家吃饭的声音,我把它们从微信语音里面录音录下来了。嗯,我想说的是,我回来了。
展览现场,《家的样子一》与《家的样子二》。
刚刚我说到了这个舞台,这是我请婚庆公司给我搭建的婚礼舞台。大家可以看到这两张画,它们就是新郎新娘,旁边的两张小画就是伴郎伴娘。中间有块骨头上面刻着一个“望”字,这就是它们的戒指。为什么是这两张画结婚呢?是这样,我之前有五六年的时间里都是在画这样的一对一对的绘画。这个就是其中两张,画的是一个搬家的场景,我叫它们“家的样子一、家的样子二”,后来在上海展览时分别销售给了两位藏家,而我的本意是要一对销售的,也没有办法,从那时候起我就有这个心结了,也就是这次展览的缘起:我想把它们接回来结婚,让它们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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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x 180cm,木板油画,哈哈当代美术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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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戒指,这块骨头上刻着一个“望”字,这是我整个展览的起点:十年前我出发去北京前请好朋友为我占卜测算去北京会怎么样,他告诉我会生一个女儿、手或脚可能会断一次。然后我就去了北京。这是个预言。
它们在随后的时间里和随后的展览里全部应验了。现在我们看到舞台左右都是被珍珠棉和胶带蒙起来的几个台子,也看到了脚下地面上的泡泡膜,还有舞台背景的聚苯板,大家不要误会,这就是展览的样子,是两张画的亲属们一起完成了这个婚礼:泡泡膜、珍珠棉、胶带、苯板都是画在运输包装时最好的伙伴,它们是伙伴。大家可以大胆地走在上面。
展览现场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仪式区,也就是家长牵着新人步入婚姻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妈妈。我给我妈妈写的一封信,我写在了这本叫“育儿百科”的书口处。我在信里向我妈妈汇报了我的北漂我的女儿和我的艺术。因为我妈妈在二十几年前去世了,她不知道这些。所以我汇报一下。书里最后我也告诉了她,这本书这封信要在这个展览里展出。她得在。
它连接了我和我的妈妈,我和我的女儿,我和我的艺术。
另外补充一下:这本育儿百科是我生平第一个个展时我的策展人送给我的育儿工具书,我展览后一个月我的女儿就出生了。也应证了我朋友的卜算。
好了,现在在舞台外面的这件作品叫“门和灯”、“左先生”。画的是我的好朋友阿戴。他住在我左边十多年,是我的战友,我在诗里叫他“左先生”。这盏灯在画里,也在画外。另外大家可以走到画后面看一下,我给他写了封信。是用镜像的方式写的,是写给画中的他看的。只有他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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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往刚进门的地方走。这里是一组画和一个视频,视频对着这张画。这个视频里只有我的一张嘴在讲故事,讲了八个小时故事,当然,是一个故事反反复复地讲了八个小时。它的对面是我画的我母亲的坟墓所在的山。我叫它母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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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2021年,影像,7小时46分58秒
这张大画是2008年画的,还没有完成,这张小的是2017年画的,是一个近景。我搬到北京的第五分钟,我把这张大画卸在路边,被一辆中巴车压断了。十年来我没有修复它。这次展览完我会修复它。这个或许是我朋友帮我卜算的又一次印证:我的母亲帮我抵挡了一次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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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讲故事,抱歉。我以为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是两个事情,第一个是他有什么真正的事情要说,第二个是他的语言和形式的控制能力。用嘴巴说的和实际做出的作品总会有一层隔膜,或许这个才是我们跃跃欲试的正在做的艺术吧。接下来我要介绍的是“白虎兄弟”,就是这一捆捆在柱子上的树枝。这是我到北京后租到了第一个工作室门口的篱笆。可能我们南方人有个习惯,到了一个地方喜欢把这地方围起来,宣称是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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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兄弟》,2017年,杨树、铁丝,120x24x30cm
我在树林里折了些杨树枝,插在了门口的地里做了一个篱笆,我发现过了六七年后,有一棵篱笆枝长成了一棵大树,其他的都没活下来。我就想啊,这不就是我们所谓的北漂的逐梦的写照吗?它们一直长在我的右边,我叫它们“白虎兄弟”,这里面的细节缘由我也在八小时的视频里反复地说了。后来黑桥拆迁了,我就把它们一起带着搬到了宋庄搬到了杭州,一直带着,它们是我的兄弟。
所以这个展览基本是分几块在叙述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事业,但我注意到这里面一次次迎面而来的命运感。我始终在这里面。
展览现场,《绊脚石美术馆部件一》与《纽约,纽约,哥》。
接下来这件作品是“绊脚石美术馆”,这是我在北京时做的一件作品。我当时有个工作室,又另外租了一个住处。我每天往返,总见到一些大车上掉石头砖头,最开始我就觉得这些绊脚石容易危害行人或车子,我就捡起来扔掉,后来我看石头这么多我就想捡回来再盖个房子,捡了快一年其实也没多少,我想房子盖不成那我就做个建筑构件吧,所以我就浇筑了这两块混凝土,我叫它们绊脚石美术馆部件一和二,总归可以做个小墙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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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事情是我做它们的头一天晚上我被这些绊脚石绊倒了,右手摔骨折了。绊脚石有它自己的使命,使命终究是要完成的。其实我想想挺开心的。我骨折一下应该代替了一辆车子出问题吧!这种道德感自豪感甚至超过了艺术感。当时手断了后医生好吓唬我说这手以后够呛,我吓得不轻。所以还专门练习用左手开始画画,大家看地上这件作品,我用纱布绷带绑着的坠着石头铺在地上的这张画就是当时我用左手画的那张画。
大家听我的故事一定知道了我是个多么农业的艺术家。现在大家看到的这张大画和这件录像算是我的农业和我的假想敌的一次大的碰撞的结果。讲这两件作品前我得和大家先到右边这个大厅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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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大家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充满“纽约”的场景。我在2016年有个个展叫农业迷幻。当时展览里面我做了一件灯箱作品叫“我离开黑桥可能不快乐但徐渠可以去纽约”。徐渠是生活在北京的一位艺术家,在我心里他是个特别国际化的艺术家,所以每次这样聊到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和他是有阶级区别的。所以我从各种角度都要说这句话,我觉得我的归宿是黑桥,他的去处是纽约。
当然这是我多年前的对抗的想法。现在我长大了,我发现黑桥和纽约都是一个样子。所以我开始轻松的不再对抗的看待这个事情,所以后来我在黑桥拆迁的时候捡到了徐渠的画,我就在他的画的背景里画上了黑桥啊宋庄啊的路灯,所以我后来去了深圳的世界之窗里面找纽约找曼哈顿岛,这张画和这个录像就是这个内容;再看这天花板上挂着的两块织物,也是我从淘宝买来两块曼哈顿夜景,我请丈母娘帮我把这句话也缝在了曼哈顿的夜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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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家看到的一组蜂箱,我管它们叫“惠存”,意思就是“我把好的东西送给你,请你好好的保存它”。这些蜂箱有三十个,每一个里面我都粘上了纽约港标志性的八幢建筑,我在蜂箱里放上了五色布,放了滚动播放“我离开黑桥可能不快乐”那个胸牌,在这些时刻,我已经清楚,我来自农耕热爱乡村,而这个蜂箱在养蜂的时候何尝不是如一个国际大都市那样繁忙呢,它们在本质上其实是一个东西。所以我在这个区域里反复地说这一句话,包括大家可以看到这张巨大的喷绘下面的这一行胸牌滚动播放的还是这句话。
展览现场,《惠存》《黑桥纽约》(大)与《忘了它》。
《惠存》(局部),2021年,蜂巢、胶带、木质模型、布、LED胸牌
这个喷绘是我在深圳世界之窗拍摄的曼哈顿岛,你们看右边,楼都倒了。地上的那件摄影也是本来挂在喷绘上的一件作品,可惜它也掉了,他掉下来摔在地上的样子,是这么精准,同时又是那么疼痛。我想要做的是,我再一次反复地不停的说这句话,说完我们就没有什么不同了,说完就忘了它。
展览现场,《忘了它》(局部)与《黑桥纽约》。
好了,今天的导览就是这样,总结起来就是我用撤展的方式布置了这个展览,我在这里不停地说搬家,不停地讲故事,而我无非关心的就是我们作为人,作品作为物,他们的命运是如何强力地或默默地呼应我们的。感谢大家花费这么多时间听我叨叨。再次感谢。
展 览 开 幕 现 场
贺勋:望京
展期:2021.8.26-9.21
(周二至周日,13:00-20:00)
地址:杭州市西湖区天目山路398号天目里
16号楼2楼 游牧画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