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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誉满全军,毛泽东曾号召推广其教学法,为何走向弑妻杀子,含恨自绝的悲催境地...

2017-08-17 精典悅讀周刊

 

本期编辑:董倩

    



1967年1月30日,清晨4点15分,一辆红色的警车冲出了南京军区政治部大门,两根白色的光柱捅开了黎明前的黑暗。保卫部刚接到军区步兵学校的报告,步校发生了重大杀人案,凶手可能是本校教员郭兴福,他杀死了自己的3个孩子,然后和老婆李淑珍一起自杀。  


       案件发现在凌晨2点左右。郭兴福家楼下的一位男教员,看到几十米外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脸朝地,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张脸,是郭兴福的爱人李淑珍,满脸满身都是血。李淑珍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鞋带扣得结结实实。 


       全楼的人都惊醒了。大家上楼找郭兴福,家里门开着,卧室的灯不亮,有人在厨房里面顶着厨房门。大家站到椅子上,用电筒照进去,看见郭兴福正用肩膀死死地抵着门,双手抱着菜刀,朝脑袋上狠狠地砍下去。  


       四个壮汉子连忙抬着椅子向门冲过去,但撞不开。半小时后,门自然地开了,郭兴福倒在地上。菜刀掉在身体的右边。 


       接到步校的报案后,侦察处吴处长把案情简要地向军区首长、政治部首长作了汇报,各级首长无不十分意外和惊讶,指示立即查清。  


       侦察处吴处长和郭兴福来自同一个部队,了解他的历史。郭兴福1948年参军,参加过渡江战役和解放上海、福州、厦门的战斗,作战勇敢,立过好几次战功。参加过国庆观礼,毛主席、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还亲切接见了他,他怎么会杀人呢?



 

警车停在了郭兴福的楼下,吴处长直奔现场。杀人现场发生在郭兴福家里,他家在二楼,被害的3个孩子分别躺在两张床上。小床的被子下面有两具尸体,一个是郭兴福的大儿子钢钢,一个是郭兴福的二女儿炼炼。郭兴福一岁的小儿子小久躺在大床上。3个孩子都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和袜子。  


屋内没有厮打的迹象,桌子上的手表、茶杯等物没有移动的痕迹。烟灰缸里堆满了烟灰。 一把小刀、一把剪刀落在床边的地板上,血痕斑斑,小刀刀尖已成了弓形。这是郭兴福平时挂在钥匙链上的小刀,床边有电炉一只,灯头上有触电自杀的痕迹。窗台上有一滩血迹,这是李淑珍跳楼时留下的,这表明李淑珍跳楼时已身受重伤。  


李淑珍、郭兴福被送到八一总院抢救。李淑珍太阳穴、手腕上都各有一条刀伤,静脉被切断,流血过多,严重休克。李淑珍入院时一度清醒,她说,孩子都被他爸爸弄死了,老郭也死了,请求医生不要再抢救她。至于伤口,她说,是老郭用小刀割的。 郭兴福全身上下有二三十处刀伤。左睾丸已被剪掉,时刻有死亡的可能。



 结论:杀人犯的确是郭兴福,是他杀死了三个孩子,然后和李淑珍一起自杀。




1964年1月25日,下着蒙蒙细雨。南京军区步兵学校张家山训练场上,彩旗飘扬,“推广郭兴福教学法现场会”的横幅被微风吹得瑟瑟作响。


郭兴福英姿飒爽,在场外等待着命令。他全副武装,他的面前站着五名威武的战士,一律实战装配。郭兴福即将带着他们冲出去,为总参的现场会作汇报表演。


 郭兴福为各种现场会作过多次表演,今天他却有些紧张,这个现场会非同一般,总长罗瑞卿亲自主持,到会的都是全军的高级将领,各大军区、各总部负责人。


一个月前,在江南镇江小衣庄训练场上,叶帅专程来看了郭兴福的教学表演。那天,天寒地冻,西北风搅得尘土打滚。叶帅穿着棉大衣,紧随着他和小分队向前。汇报表演后,叶帅激动地和他合影留念,语重心长地对他和全体战士们说:“今后全军都要向你们学习,你们一定要谦虚谨慎。” 晚上,叶帅给毛泽东主席拍了电报,赞扬郭兴福教学法。 毛泽东主席看了电报十分高兴,他很赞赏把每一个战士都训练成小老虎。

 

  

炮声轰轰,硝烟滚滚。郭兴福带着他的小分队上阵了。一切假设的物体在郭兴福的眼中都活了,那坟包,就是那喷射火焰的碉堡;那萆人,正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他如同下山的猛虎,左右开火,明晃晃的刺刀捅进了“敌人”的胸膛。


 罗总长紧跟郭兴福和小分队运动。天公不作美,下雨了,而且越下越大,一脚下去一个泥坑。郭兴福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罗总长的喘息和咳嗽,总长患了重感冒。看完了他们的汇报表演,总长握着郭兴福的手说:“郭连长,我谢谢你!你把兵练活了!” 郭兴福诚惶诚恐,望着站在罗总长身后的军长李德生,心里说:“功劳应归于军长。”



1961年3月,李德生军长带着军、师、团三级工作组来到了郭兴福所在的二连,帮助郭兴福搞训练。下连的这天夜里,李德生军长和郭兴福在一棵大树下谈了很久。军长说:“如果在狂风骤雨的夜晚,没有指北针,也没有地图,要你带着连队沿着羊肠小道,钻进深山去消灭敌人,你能不能完成任务?你的战士能不能过硬,敢不敢刺刀见红,猛打猛冲?”军长要求他把每个兵都练成钢铁战士,为全军的军事训练当带头羊。在油灯下,郭兴福把李军长的话,一笔一划地记在日记本上。


  总结大会上,罗总长号召全军,学习郭兴福,赶上郭兴福,超过郭兴福,掀起一个练兵的热潮。郭兴福成了闪亮的明星。

 



然而,仅仅一年,风云突变。 


1965年1月,军委扩大会在北京召开,总结1964年的部队工作,提出1965年政治工作的要点。林彪指责罗瑞卿用军事冲击政治,搞单项冒进,犯了资产阶级军事路线的错误。1964年,正在罗瑞卿推广“郭兴福教学法”的时候,林彪到昆明养病,他暗中派叶群到南方某连队调查,收集“军事冲击政治”的情况。根据叶群的汇报材料,林彪向全军发出了“进一步突出政治”的五项指示,给罗瑞卿扣上了“反对突出政治”的罪名,把“郭兴福教学法”打入冷宫。



郭兴福悲剧的序幕拉开了。造反派头头照顾郭兴福进了“日托班”,白天进牛棚,夜里回家,但是,郭兴福的材料里不见油水,造反派头头几次警告他:“你再不老实,就‘全托’。”郭兴福又把重新写过的交代材料送给这位头头,这位头头扫了几眼,拍着桌子说:“你还是不接触实质问题,假交代,真保皇!三反分子罗瑞卿疯狂地推行资产阶级军事路线,你是他的马前卒,你为什么不揭发?许世友是罗瑞卿的帮凶,‘郭兴福教学法’是南京军区搞起来的。那时,成立了‘郭兴福教学法’干部培训班,许世友亲自任队长,你为什么不反戈一击?”“我不是不揭发,我想革命,想早一天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可是,实在想不起来,罗瑞卿、许世友是怎么反对毛主席的。”



造反派头头的脸拉得更长了:“你还为他们评功摆好。”负责“帮助”郭兴福的骨干们蜂拥而上,打倒了他。郭兴福昏过去了。他回到了难忘的岁月。罗总长向他走过来,脚上带着张家山训练场上的泥土。罗总长为他题词:“思想作风力争做到好上加好,战术技术务必精益求精。”郭兴福清醒过来,心里说:“郭兴福,没有共产党、毛主席,就没有你砍柴娃的今天,你要记住党的恩情。”他重新站起来。 造反派头头又换了一副笑脸:“革命不分先后,造反不分早晚,你现在反戈一击还不迟。这样吧,你在这份材料上按个手印吧。省事。” 郭兴福把两只手插进口袋里。一夜车轮战,郭兴福没有屈服。

 

第二天一早,天阴沉沉的,风朝骨头里钻。郭兴福被押在大卡车上,两块黑牌子一前一后地挂在脖子上,头上戴了一顶铁皮做的几十斤重的高帽子,北风吹着砂子打在他的脸上。郭兴福不觉得冷,只感到透不过气来。两块三四十斤重的大木牌卡住脖子,勒得他浑身冒汗,一会儿工夫,里面的衣服全湿透了。

  



       郭兴福被带到了大礼堂,接受“深刻教育”。他被逼爬在台上,身体挺直,脖子伸长,四肢撑地。被折磨了一夜的郭兴福腰酸背疼,两只手有点撑不住了,身子慢慢地下沉。看押的人狠狠踢了他一脚:“你郭兴福是大比武的尖子,功夫硬棒棒,再坚持嘛!”


批斗会结束后,十几辆大卡车组成游行队伍,押着郭兴福向南京浩浩荡荡出发了。宣传车上的高音喇叭不断地喊叫着:“全国最有名的人物郭兴福揪出来了,他是个铁杆老保,就在后面的车上,大家快去看哪。”


郭兴福身边的解说员拿着半导体扩音器,指着郭兴福说:“这家伙就是郭兴福,他是三反分子罗瑞卿的忠实走狗!”  “是不是那个带兵的郭兴福?”车下的群众有点不相信。


郭兴福被拉下了车,跪在一条板凳上,头上顶着稻草,口里叼着稻草,手上拿着稻草。“执刑员”强迫他喊:“我叫郭兴福,我是铁杆老保,保皇有罪!罪该万死,死了喂狗,狗都不吃。”下午5点钟,郭兴福被准许回家了。两条腿重得如同吊了砂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水塘边,钢钢和炼炼站在寒风里等着他。郭兴福急忙把委屈藏起来,装着高兴的样子,抱起两个冻得冰棍似的孩子,刚要逗他们笑,钢钢、炼炼放声大哭。钢钢说:“爸爸,那几个叔叔打我又打妹妹。” 炼炼说:“爸爸,他们说你有罪,你有罪吗,爸爸?” 郭兴福心如刀绞,作为父亲不能保护子女,作为丈夫不能保护妻子,妄为一个男人。郭兴福把一小袋饼干分给饿坏了的孩子。这是中午游街后买的干粮。过去,每次进城,他总不肯空手回家。今天,他失去了自由,哪能给孩子们 38 40031 38 15534 0 0 3858 0 0:00:10 0:00:04 0:00:06 3858买东西呢,只好把当中饭的饼干带绐孩子。他抹去了兄妹俩的眼泪,亲亲两个冻红的小脸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萌生了…



“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这是星期天的下午,革命的造反派也休息,没人来抄家,没人来批斗,郭兴福、李淑珍把自杀的事说妥了。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像是谈论人家的事那样平静。


抱着两个孩子,郭兴福心乱如麻。那年,郭兴福37岁,李淑珍28岁,3个孩子活泼可爱,丢下他们,比摘除心肝更痛苦。但是,郭兴福不肯陷害忠良,他想,与其被活活折磨死,不如自己痛痛快快地死,与其一家人黄泉人间两相思,不如老婆孩子一起死。太阳掉进了山崖里,西天一片血红。时间不多了,黑夜的后面就是明天,明天使他心惊。他要把该办的事办完。他想到了妈妈,他相信妈妈在思念他。 郭兴福遥望北方,那就是家乡。“妈妈,你谅解这个不孝的儿子吧!多多保重,千万别悲伤。”


 回到家里,妻子和三个孩子围着桌子等他吃晚饭。自家没开伙,李淑珍从食堂里买了一碗红烧肉。平时,家里难得吃肉。李淑珍没工作,全靠郭兴福的工资过日子,生活十分清贫,今天是最后一顿晚饭了,她要让孩子们吃的好一些。


银色的月光爬到了床上,窗外,天上满是月光,地上满是霜,军营变成了平静的大海。他们的家,就像一只孤孤单单的小船,找不到停靠的码头,在无边的大海里飘荡。



月亮爬到了房顶。郭兴福看了一下手表,12点半了!他从床上跳下来:“不能再拖了,到明天造反派就要杀上门来。今天晚上必须死!我的心慌得很!下手吧!”


郭兴福用刀子和绳子杀死了3个无辜可爱的孩子。  一个幸福的家庭毁灭了。


李淑珍抱着郭兴福,哭着说:“让我先死吧,我死了你才能死啊。”


 郭兴福用小刀割断了李淑珍手腕和太阳穴的静脉血管,鲜血涌了出来。郭兴福切开了自己手腕的血管,他躺在床上,听到了鲜血流淌的声音。一切都将结束,再也用不着去游街,也不用被拷打了,他太累了,他要休息了……


李淑珍从昏迷中醒来,一看丈夫死了,孩子死了,她决心跳楼自杀!她从窗口爬了下去。 郭兴福醒了。他拧碎了灯泡,吞下灯头,强大的电流将他击倒在桌子上。他断定死不成了。死神又将郭兴福退回来。郭兴福愤怒了,他咒骂苍天太不公道了,既然不让活,为什么不让死呢?他扶着桌子站起来,碰到了桌子上的一把剪刀。他爬到床上,狠心剪去了一只睾丸,扔到窗外……   郭兴福还是没有死。月光没了,屋子里黑洞洞的,这是黎明前的黑暗。他害怕黎明来临,黎明不属于他。他想烧死自己,他把脚搁到电炉上。棉裤烧着了。一想,不能连累左邻右舍,又一把拽断了电线。他想看看李淑珍死了没有,她不见了。他听到了楼下的救护车的铃声,听到了上楼的混乱的脚步声。 郭兴福踉踉跄跄躲进了厨房,抓起菜刀,朝头上砍下去!

   

 

一辆装着铁窗的囚车,开向南京军区总医院,造反派头头坐在驾驶员旁边。他口袋里装着一张逮捕证书,半小时后,他将以“反革命行凶犯”的罪名,逮捕郭兴福。2月4日下午,他还将逮捕反革命杀人犯的同谋李淑珍。


 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是“红色造反联合总部”的头头,郭兴福就是他们揪出的“反革命”,他们早就希望郭兴福自己走上绝路,好把他打成真正的反革命。他们明白,文化大革命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律,凡是自杀的,不论有罪无罪,统统叫“畏罪自杀”,作敌我矛盾处理。一夜之间,他们把这胜利的消息刷满了南京的大街小巷,通知了反对罗瑞卿的造反派各联络站,鼓励他们“发扬痛打落水狗的精神,整理出材料来,让革命人民看看,罗瑞卿、许世友树立了一个什么样的典型”。  


 

30日上午,“红色造反联合总部”成立了“郭兴福专案组”,造反派头头亲自负责,下午1点开始,突击审讯生命垂危的郭兴福和李淑珍。造反派中的一些人对郭兴福的仇恨是由来已久的。1952年,他从前线带着硝烟,来到了这所当时为第四步兵学校的高等学府深造。1965年,郭兴福从部队调到步校当教员,部队让他培养一批郭兴福式的优秀指挥员。 


回母校工作,郭兴福很愿意。可是,人们并不欢迎他。郭兴福教学,是以毛泽东著作为教材,总结传统的打法,讲授实践的经验。其他人讲授的是外国的一套洋理论,因此,在教学上常常发生争论,互不服气。但是,郭兴福名气大,腰杆子硬,他们拿他没办法,只好暗暗恨他。郭兴福心直口快,有啥说啥。在一次党组织生活会上,他毫不客气地批评了造反派头头一伙人是混世魔王,不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仇恨入心要发芽,个人的怨恨和“文化大革命”有机地结合了起来。


 30日下午,“红联”以左派的名义,要求军区立即逮捕破坏文化大革命的反革命杀人犯郭兴福,同时逮捕反革命杀人犯的同谋李淑珍。


31日上午8点钟,军区政治部首长召开了碰头会,讨论了逮捕郭兴福的问题。郭兴福是军区的典型人物,逮捕他要军区党委批准。



逮捕郭兴福的报告,立即送到了军区党委办公室。军区党委召开了紧急会议。4小时后,党委批准:同意逮捕郭兴福。军区保卫部门派人协助红色造反联合总部执行。奄奄一息的郭兴福,被用担架抬上囚车,4个执法战士押着他进了监牢。


 一份判决郭兴福的请示报告,送到了司令员许世友的办公室,许世友已经是第三次审批关于判处郭兴福的报告了。 1967年2月5日,也就是李淑珍被捕的第二天,“红色联合造反总部”就向军区党委打报告,要求判处郭兴福、李淑珍死刑,立即执行。报告中说:“郭犯家庭原系剥削阶级,其父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以致破落,土改时划为贫农。其叔父系历史反革命分子,先后被判刑两次,其哥哥在解放战争时期组织土匪小组进行敲诈勒索,解放后被管制,因继续盗窃和流氓活动,被判刑五年。


 郭犯1942年自愿参加了山东邹平县地方反革命武装伪保安团,从事反革命活动,历时将近6年。 因此,郭犯自幼即深受其反动家庭、反动军队的影响,反动本性根深蒂固。1948年被我军解放入伍后,世界观并没有得到改造,从1963年以来多次调戏妇女。1964年,三反分子罗瑞卿执行资产阶级军事路线,在全军搞‘大比武’,反对突出政治,郭犯充当了推行资产阶级军事路线的马前卒,至今仍保存三反分子罗瑞卿的相片。由此可见,郭犯行凶杀人,是他流氓、土匪习性的恶性发作,是他一贯的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总暴露,是资产阶级军事路线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产物和恶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死心塌地的现行反革命分子。强烈要求:判处郭犯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开除军籍,撤销一切荣誉称号;判处李犯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造反派并扬言,如果许世友胆敢留下郭兴福的性命,他们将到北京告状,与许世友血战到底,彻底揭开南京军区的盖子。许世友把这份报告甩到一边。他清楚郭兴福的遭遇。逮捕郭兴福,他是同意的,他杀了人,应该逮捕,但也是为了保护他。不关起来,造反派一定送他的命,郭兴福也有可能再自杀。他将计就计,批准了逮捕郭兴福。这份杀气腾腾的报告,使他愤怒,说郭兴福是反革命,那是放屁!他是被你们逼的。他恨透了这些穿着军装造反的人,他们冲击军区,把副司令拉出去揪斗,公开喊出了打倒许世友的口号,千方百计抓他,把他逼到防空洞里办公。郭兴福只是他们的一发炮弹,目标是轰许世友,轰罗瑞卿和叶帅。许世友采取了高明的一招,把处决郭兴福、李淑珍的报告作冷处理,等政治气候好转了再说。



1967年1月底,许世友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在一次军委常委会上,几位军委副主席,一致反对林彪在军队全面搞大民主,指出军队搞乱,天下大乱。叶帅直接找了毛泽东,会议拟定了“八条命令”,毛泽东批示:“所定八条,很好,照发!”


2月中旬,许世友来到军区步兵学校,召集全体人员讲了话。他痛骂了造反派头头一伙人“不择手段迫害人,是法西斯,惨无人道。搞武斗,我是武斗的行家,你们现在上来一二十个,我也不在乎。这是对付敌人的一套,不能用来对付革命队伍里的同志,红卫兵造反,是可以谅解的,他们是革命小将嘛,你们是革命军人,你们想捞稻草,我让你们捞不到稻草,捞泡狗屎。” 锃亮的手铐,套到了造反派头头的手腕上,他被送进了关押郭兴福的劳改队,郭兴福惊异地看到他从自己眼前走过。“红色造反联合总部”的另两个头头也同时被捕。



 军区党委把处决郭兴福的报告退给了军区政治部,指示重新研究。


1967年11月12日,政治部把研究的意见报给军区党委,摘除了强加给郭兴福的反革命等政治帽子,自杀不作罪过,以杀人犯判罪,判处十到十五年徒刑。李淑珍无罪释放。


这份报告,杜平政委已经过目,批示:“送许司令审批。”报告建议:“判处郭兴福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判处李淑珍有期徒刑二年,缓期二年执行。”


此时,许世友满怀诸葛亮斩马谡的情思。郭兴福留给他的印象很不错,他有本事,能带兵打仗,“郭兴福教学法”推动了全军的训练,给南京军区争得了荣誉。他恨郭兴福见识短,人家逼你死,你真的寻死,上了人家的当,竟然连伤三条人命。杀,不行;不杀,也得有个好办法。正是“文革”时期,处理不好,就会招来麻烦。只要不死,总好说嘛。许世友用粗粗的红铅笔,在报告上划了个大圈圈。他又想到,郭兴福性情刚烈,说不定想不开,特地派了一个同志,到劳改队与郭兴福谈了一次,关照郭兴福在劳改队表现好一些,待一段时间再说。



1970年5月10日,军委办事组批准,判处郭兴福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1979年2月26日夜里,步校招待所一间房里的灯光,通宵未灭。下午,军区政治部派人向郭兴福宣读了《彻底平反的决定》、《撤销原判的判决书》,难以言状的兴奋,弄得他坐卧不宁。他不想睡觉。他把《撤销原判的判决书》捧在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郭兴福因杀死三个亲生子女,本院于1970年5月28日以杀人罪判处其死刑,缓期二年执行,1972年5月减为有期徒刑十五年,1977年5月又经本院裁定为提前释放,恢复军籍。现在江苏省农垦局东辛农场。 对郭兴福之妻李淑珍,本院于1969年11月26日,以参与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期二年。


现经本院再次复查认为:郭兴福及其妻李淑珍所以先杀死年幼的子女,然后自杀,主要是由于林彪、“四人帮”对他们的残醅迫害造成的。实质上属于被逼全家自杀的性质。原定杀人罪是不当的,宣告无罪,恢复名誉。



1977年5月19日,郭兴福背着铺盖卷,终于迈出了围着铁丝网的高墙。牢房外的天,又高又蓝,暖烘烘的阳光,一下子拥抱了他。清风,带来了山野的清香。十年的铁窗生活,使他领悟到“自由价更高”的妙处。他向送别的同志挥泪告别,他对军区的同志说:“我活活地杀死了3个孩子,杀我的头,也是轻的,感谢军区宽大又宽大。”他千恩万谢,下决心为“四化”建设出力。


  一对患难夫妻团圆了。李淑珍也到了东辛农场。她是1969年12月1日释放的,从牢房去了江苏省生产建设兵团,月薪39元。郭兴福按行政23级复员。现在,他们有了温暖的家,分得两间房子,过着男耕女织、夫唱妇随的田园生活。农场的条件艰苦,生活全靠自力,但是,他们十分满意,和坐监相比,这不是天堂吗?他们心中记挂着许司令员,能有今天,多亏司令员冒着风险刀下留人,遗憾的是,两个小小的农民,无法报答许司令的大恩大德。他们给军区党委写信,又一次表达感激之情。


1978年6月,东辛农场的民兵将参加县里的军事表演,郭兴福当了教练。实弹射击时,大家起哄,非要郭兴福露一手不可。郭兴福随手放了几枪。结果,打了三种武器,连打四次,次次优秀。民兵们佩服极了,夸他身手不凡,当农民可惜了,应该再回部队工作。 


他开始控告。控诉林彪、“四人帮”对他的迫害,控告南京军区定他杀人罪,判处死缓,关押十年。他要求彻底平反,重回部队工作。控告信,一封接一封。


 

军区机关的一些同志有点反感了,说他得寸进尺,恩将仇报。许司令才调走,他就告上了。如果当年杀了你,你有什么可说的?你连伤三条人命,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外国,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有罪的。反革命的郭兴福可以平反,杀人的郭兴福是有罪的。这时,罗瑞卿同志复出,重新担任了中央军委的秘书长。他没有忘掉郭兴福,很关心郭兴福平反的事。1978年3月,南京军区新华分社的一位同志写了一份内参,呼吁为郭兴福、郭兴福教学法平反,北京不便轻易发稿,送给罗瑞卿秘书长审批。罗瑞卿同志批示,就我个人的意见来说,是同意发这个稿子的,这对于分清路线是非,肃清流毒,推动部队训练是有好处的。但是,这个问题关系重大,应先请南京军区讨论,再报中央军委。并请总社把这个意见转告南京军区。 接着,中央军委在南京军区的一份报告上批复:“对郭兴福,不要过分追究个人的责任。”这不是罗瑞卿个人的意思,而是中央军委的指示。1979年2月初,春暖花开。郭兴福身着一套破旧的军装,自己缝上了领章,他再一次来军区上访,交给廖汉生政委一封长长的要求尽快平反的信。 晚上,廖汉生驱车到设在安徽境内的军区步校,看望住在招待所的郭兴福,对他说:“你等着,别着急,要给你平反的。”第二天,2月4日上午,军区常委会讨论了为郭兴福平反的事。廖汉生、聂凤智、杜平、向守志等主要领导同志全部到会。廖汉生首先发言:“旧社会,有的人家生活无出路,被逼得全家投河自杀,郭兴福杀孩子,与老婆自杀,和这种情况差不多。要考虑到为什么自杀,要研究他杀人的动机和目的。”



聂凤智司令员完全支持政委的意见:“郭兴福是受迫害的。那时,许多人家子女无人照管,流离失所,因此,出现了自杀、杀孩子的现象。郭兴福的行为是同这历史条件有关的。要根据历史情况决定对他的处理。反对郭兴福,当时实际上是反对叶帅、罗瑞卿。” 廖汉生政委拍板说:“是否这样,一、彻底平反,恢复学籍;二、恢复原级别,补发工资;三、收回部队,分配工作。”


廖汉生指示在场的一位部门负责人:“将对郭兴福的处理,起草一个电报给中央军委,最后写:有不妥,请指示。”北京回电:“经中央军委批准,同意你们对郭兴福案件彻底平反的意见。”

郭兴福重新穿上了军装,他回到了步校,被提升为教研室副主任。

   



1985年8月的一天,地球像发高烧,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风雨。上午9点钟多点,郭兴福骑着一辆旧自行车上街买东西。他一身短装,戴着墨镜。这时,一起重大事故发生了,一辆载重大卡车从他身后压过来。这是苏州市园林建筑公司的东风牌自卸货车,驾驶员孙×,开车16年,安全行车100多万公里,连续8年被评为安全驾驶员。他从郭兴福的左边通过,车速只10公里多点,比一个走路的人速度快一些。事故偏偏发生了,车厢右边的第二根加强筋碰了郭兴福的左肩,他从自行车上倒下来,摔在车下,大卡车从脚一直压到头。郭兴福当场死亡。 交警处理了事故后,正要找车运送郭兴福的尸体,迎面开来了石子岗拉尸体的车,车上正好空一个位置。

 

英雄就这样走完了悲壮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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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编辑:董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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