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限招后，清远县中“重振”之路有多远？
一年一度的中考放榜后，全市各普通高中的招生数量及办学质量，成为清远4万多中考生及其家长关注的焦点。
根据清远普通高中招生新政策，清远市第一中学（以下简称市一中)将逐年减少在市区以外的招生数量，希望让更多高分学生留在县中就读。
新政之下
县中能否乘势而起
重塑辉煌？
这不仅关系全市八成以上
学生的人生发展轨迹
也是大力推进乡村振兴、
城乡融合发展的清远当务之急
▌曾培养清华北大生 如今考不上“中大华工”
县中，往往被称为县城中的“最高学府”，也是县域群众眼里的焦点学校。
回顾今年高考成绩，连州中学进入特控线的考生有141人，比去年高优线上线人数多31人。这一成绩让学校高三年级的主管廖亚明老师感到欣慰。三年前，这批学生中仅有9人中考成绩进入全市前2000名（即清远全市每年考上重本线的大致数量）。
从9人到141人的变化，是连州中学师生拼出的成绩，也是“县中塌陷”现象的缩影。
今年全国两会上，民进中央一份提案关注到一现象：往日遍揽全县优才的县中，如今却面临高分生源和优秀教师不断流失、教育质量不断下滑的处境，甚至局部出现了“县中塌陷”。
在清远，即使是具有一百多年历史，曾在连阳地区声名显赫的连州中学，也陷入了这一困境。
2005年起到连州中学任教的廖亚明，经历了连州中学的辉煌与衰落。创办于1882年的连州中学，不仅有着悠久的历史和诸多历史文化古迹，在2000年前后，连州中学的高考成绩甚至一度比清远市里的高中还要好。这也是廖亚明等连州中学教师的骄傲。
在1999年和2001年，连州中学各有1名学生考上清华大学；2005年高考，连州中学22人单科成绩进入清远市前十名；2006年连州中学考生摘取清远高考总分第一名；2007年全省理科基础第一名也是来自连州中学……
但随着高考成绩的逐渐下降，讲述辉煌历史的省略号暂时变成了句号。
最近十年里，连州中学曾遭遇1000多名考生仅有30多人上重点本科院校的窘况，虽然近五年来高考成绩有所上升，但仍没有学生能考入中山大学、华南理工大学等两所省内公认广东最好高校，更不要说北大、清华了。
在位于清远中南部、毗邻广州的佛冈，曾经带出过全市第一、北大、清华学生的佛冈中学校长刘荣毅同样见证了县中的辉煌、衰落。
十几年前做班主任时，刘荣毅所教的学生在2005年、2008年取得过全市第一的高考成绩，分别被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录取；2009年，该校考生又一次取得全市第一的成绩。
但这些辉煌时刻早已远去，仅以近几年的高考成绩为例，佛冈中学重点本科达线人数整体下降：2015年36人；2016年30人；2017年47人；2018年回落到24人。
▌扩招后高分生源流失 中考前100名仅4人留下
在廖亚明的记忆里，显著的变化是从2008年开始的。当年，连州中学开始扩招，高一招生从2008年18个班到2010年达到30个班，最高峰时全校三个年级共有90个班，学生人数达到4500人。
扩招让更多学生享受到高中阶段教育，有机会考上大学。但受限于县域义务教育阶段水平的参差不齐，学生整体素质的下滑也不可避免。
连州中学的扩招与全省高中的扩招同步。数据显示，2005年到2010年，全省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从57.5%提高到86.2%。
而清远市区及珠三角的普通高中扩招，直接“抢占”了县中的高分生源。
连州中学副校长何珍说，在2008年之前，连州中考成绩前100名的学生，约有90人留在本地。2008年后逐年减少，到2015年，前100名中仅有17人留在连州读高中。之后几年甚至降到个位数，2020年甚至减少至4人。
“一方面是尖子生流失，另一方面招收进来的学生学习基础比较差，老师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去‘扶弱’，教育成果再难回到辉煌时期。”廖亚明介绍说。
同样的困境佛冈县也存在。根据佛冈县教育局招生办统计，在2015年以前，佛冈县中考前100名学生有70%以上留在佛冈读高中，之后逐年减少，到2020年仅有41人。
“如果不限制市一级高中‘掐尖’行为，清远教育生态将继续被破坏，最终导致教育不公平问题继续加深。”为此，刘荣毅多次通过不同途径表达这一观点。
▌教师“流失”50名大学毕业生应聘 体检时无人前来
县中办学质量走向下坡路不是一时的，而其原因也不仅仅是来自于生源流失。
教师流失、优秀教师招不到等问题在连州中学非常突出。根据廖亚明的粗略统计，近五年来，从连州中学“流失”的老师至少有20人，大部分“流向”清远市区任教。这些老师原本都是学校的中坚力量。
一头是骨干教师流失，另一头却是新教师招聘难。让连州市教育局局长黄明全最为尴尬的一次教师招聘工作发生在2017年。当时，他带队前往广西师范大学等院校招聘，共50名大学毕业生应聘并面试，但进入到体检环节后，却无人前来。
黄明全说，根据上级要求，高中教师拥有研究生学历的比率应达到15%，但苦于招聘难，连州至今只有2.5%的高中教师取得研究生学历。
佛冈中学从2012年至今已连续八年没招聘过老师，教师平均年龄已经达到44岁。在连州中学，未来5年预计将有约30名教师到达退休年龄。
▌借力广清对口帮扶 引入广州教育资源
困境之下，县中的师生努力破局。
在佛冈中学持续下降的局面中，2017年重本线人数曾经上升到47人。为了提升成绩，学校大力加强管理，制定严格的高考备考制度与实施措施，教师们的投入程度明显提升。
连州中学则借助广清对口帮扶的机会，与广州市十大名校之一的广州市真光中学合作开设“真光班”，每年挑选两个班的优秀学生，由广州市真光中学和连州中学联合选派优秀教师任教。
“真光班”从2018年开始，直到2020年受疫情影响，真光中学暂停派老师到连州教学，但教育信息、备课信息等方面的线上交流仍在持续。
广州名校教师给连州中学带来了什么？连州中学副校长何珍特别提到了备课理念的转变。“根据学生水平适当增加难度，通过加强学习难度，让学生不断突破自己。”
连州中学的高考成绩在近几年逐年向好，重点本科上线人数从2018年的98人逐年增加，2021年特控线上线人数达到141人。
即使如此，连州中学高考分数突破600分大关的仍是凤毛麟角，近五年来仍没有学生能考入中大、华工这一水平的学校。
对于一所县中的教育质量，在老百姓以高考成绩为核心的评价体系中，“能不能考上北大、清华”“重本率怎么样”“本科能考多少”，是看似简单粗暴却又是公认权威的评价标准。
佛冈中学重本上线人数在2018年以后再次回落到30名左右。中考高分学生留在当地数量减少是个大问题，“即使老师付出加倍的努力，也难以培养出能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这既动摇了老师的信心和动力，也降低了学生的预期。”
▌新政出台忧喜参半 对县中振兴是利好更是挑战
近几年的全国两会上，多位全国政协委员提交相关建议称，县中是城乡教育的纽带，寄托着乡村老百姓对教育改变命运的最后期望，县中“塌陷”了，也就打碎了老百姓最后的“教育梦”，建议全面振兴县中教育。
今年3月，教育部有关负责人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将全面提升县域普通高中的办学水平。
在振兴县中的大背景下，5月底，清远市教育局发布高中阶段招生新政：按上级相关要求，遵循属地招生原则，从2021年起，清远市第一中学逐年减少面向中心城区(清城区、清新区)以外的县(市)招生，2024年起原则上仅面向中心城区(清城区、清新区)招生。
“一方面扶持县中、振兴县中；另一方面是遵循属地招生原则，遏制跨区域违规‘掐尖’招生行为。”清远市教育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市一中减少对县域的招生，自然会有更多高分生留在本地高中就读，进而更好地发展高质量教育，发展均衡的教育，让县区学校有更好的发展前景，让县区的学生更有成功的希望。
听到这一消息，今年刚升任校长的刘荣毅感到振奋。“不仅是县一级普通高中会得到更好的发展，更是整个教育生态恢复良性循环的开始。”他分析说，生源分布均匀，有利于形成良好的竞争秩序，清远整体的教育水平才会不断提升。他谈到，尖子生还将带动整体的学习氛围。
连州中学校长潘三林高兴之余又担忧，“尖子生留下来是好事，但以目前县中的师资力量、教学配套能否将尖子生带出来，成为考验县中的一大挑战。”
这也是学生和家长关心的问题。来自连州的胡创欢2015年高考从清远市第一中学考上清华大学。在她看来，清远市第一中学以往的成绩带给学生积极的心理暗示，这也是县中给不了的，“如果当年留在连州读高中，我不太可能考上清华大学”。
呼吁：
▌消除名校“距离感” 推动县中“优质化”
清远的县中如何振兴？
学生、教师、校长都有话说
学生胡创欢：
县域普通高中可以多邀请知名高校的教授举办通识类讲座，消除跟名校的距离感；还可以通过联考统考、学科竞赛、高校夏令营等活动，创造跟其他地区学生交流、竞争的机会。
教师胡绍龙：
关键在于加大教学设备的配套和投入。以物理学科为例，连州中学的实验室和实验设备还远远不足，目前实验课主要以演示实验为主，学生实操的机会不多。
佛冈中学校长刘荣毅：
教育生态的健康发展，关键就是县域普通高中的优质化，要让学生在县里就能享受到优质的教育。
连州中学校长潘三林：
新政策出台，仅仅是限制‘掐尖’招生是远远不够的。希望留住高分生源只是教育资源对县中倾斜的开始。
清远市教育局：
教育部门正从总体考虑、规划，将制定相关方案，加大帮扶力度，提升县域中学的办学水平，推动清远教育高质量发展。
清远发布编辑部
采写：朱文华 廖武智
图片来源：清远日报 清远市第一中学微信公众号
更多消息(点击下方标题)
3.这所小学什么时候开始建设？哪些区域不能飞行无人机？相关部门回复了 | 你问我答12
5.惊险10分钟！清远警方成功为群众止损15万元 | 防范电信网络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