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啪啪啪，要么吃火锅
文 ∣ 红肚兜儿
图by Kürti Andrea
1.
冬天，冷。
冷到什么程度？就像你拼尽最后一丝热量，解开怀，扑到一个完全不爱你的人身上——你摩挲爱抚，他毫无反应，你说，“给我一点温暖吧，不然我就要死了。”
他垂着手，看你慢慢缩成一团，最后，结成了冰。
如果冬天到了，你还没有陷入热恋，那就要做一件躁热的事，就是吃，火，锅。它是挽救你冻死的另一个办法，也能让你体验另一种形式的男欢女爱。
那次在成都，天气潮湿阴冷，火锅劲辣炽烈，仿佛撒了春药，让每个人面泛红晕。
一口辣，裹着沸腾的烫，冲进口腔。那一刻，天旋地转，你的衣物被剥去，胸膛像云朵柔软，伸手就攥住灯光，闭上眼，五脏六腑震颤。
口腹之欲，放在火锅里，格外浓烈，是丰乳肥臀满面艳丽，是火烧火撩熔断保险丝。
广州有另一种清烫挂面的火锅，白开水，小碟酱油，一片肉一叶青菜都新鲜得如同春暖花开，少女初吻般的柔嫩软滑，让人不忍嚼，就已融化。
那就像韩剧里若有似无的床戏，近乎洁癖的干净，心中一汪清水，舌尖一缕原味。
吃了火锅，人才会从寒冷中缓过神。身体暖了，心热了，眼神滚烫了，对面的姑娘笑靥如花，小手软绵绵，牵起走回家。
回家洗个热水澡，火锅味道褪去，孤男寡女，冒出饱暖之后的冲动。
夜色如水，暖气撩人，肚子饱了，身上有劲，最适合一起练练书法，一会儿摆成个大字，一会儿又摆成个人字。
2.
混单位时，逢冬天，一群人被冻得耷拉着脑袋丧失斗志时，亲爱的领导就会头顶温暖光圈空降办公室，使出寒冷气候振奋员工小妙招之一：
“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众人冻得僵硬的脸上，就会迅速展现笑容。
那么，吃什么？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提议，“火锅！”那些冬天，蛮横寒冷的冬天，每一次单位聚餐，都是火锅。
北方人对火锅的感情，情深似海，就像对白面一样，难舍难分，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深爱。
虽然火锅的吃法种类繁多，但最传统最主流的还是涮羊肉，火锅店里独有的膻味儿，油腻腻的地板和桌子，咸香的芝麻酱，新鲜薄切的羊肉片儿，都让人喜欢。
冬天吃火锅，热气腾腾，大家把棉袄一脱，手还是凉的，脸已经热烘烘。
有时涮料还没上，锅子里的汤已被喝掉大半。然后是白酒，三大口肉一大口酒，脑袋嗡嗡奏起摇滚乐，胸膛隔着毛衣泌出汗珠儿，玻璃窗浓雾一层，窗外每一滴水都结成冰。
夏天吃火锅，不用空调，在太阳迟迟不落的傍晚，麻辣锅子张狂地汩汩冒泡。
男人光着膀子，女人的胸脯被汗湿透，肉色形状若隐若现，肉还没咽下去，脑门儿上已流出油来，冰冻啤酒对准嘴，每一口，都像吞掉整个世界。
有广州男人找了个北方女友，三天两头被她拉去吃火锅。
浓郁劲爆的羊肉锅子一点儿都不合他胃口，可不行啊，必须为爱向前冲，要扮演吃得满嘴油乐在其中状。
结果，每一个吃火锅的夜晚，他都痛风发作，痛得扯着被子咬牙切齿，痛得整夜不成眠，可不行啊，必须为爱向前冲。
下次她要吃羊肉锅子时，他必须满脸喜悦地说，“好啊好啊，去吃火锅！”越疼痛，越快乐，火锅煮透他的灵魂，变成诗。
3.
喜欢热闹，就和很多人一起吃火锅。噼哩啪啦十几碟肉菜，扔进锅里，瞬间就没了踪影，每一张嘴都在说话，每一句话都随着热气消散。
喜欢孤独，就一个人吃火锅，慢慢地煮，慢慢地吃，萝卜煮软了，白菜煮烂了，肉也煮老了，故事就这样结束，世上再无人知晓。
居家请客，火锅是上选。
没有烹饪技术含量，一个电磁炉一个锅，水滚开，鲜料放进去，大伙儿一边灌酒扯淡，一边举箸伺机捞食。
超市里最好的速冻羊肉片儿分秒内熟透，吃吧，从白天吃到黑夜，吃到满地啤酒瓶子东倒西歪，吃到所有话题都直奔底线与底裤，吃到每个人脸上都开出花儿来。
吃到锅子里只剩一点汤渣在奔力沸腾。
某次我们喝光了朋友家所有的酒，红的白的黄的啤的……酒杯空空发出饥饿的尖叫，金针菇与羊肉嚼烂在嘴里，满天繁星旋转。
当年，隔着一口火锅，听到过此生最混蛋也最动人的誓言，二锅头火辣辣地流窜在喉咙间，人通红软弱，无法分辨，也无法反驳。
寂寞小城市的深夜，总有火锅店仍在营业，里面坐着被孤独逼得无处可逃的人，稀有的美丽女人，劣迹斑斑的打手，或者美发店下晚班的师傅。
火锅滚烫，时间缓慢，我们渐渐各自揣一肚子稀烂的汤肉走进阴影里，沉睡或失眠。
没人说火锅是最美味的食物，可它简单直接，锅子在哪儿，哪儿就是一场席，一个人或很多人，耳边照样燥热吵闹。
水开酒满，江湖奔流，停下筷子一抬头，七情六欲嬉笑怒骂全都破壳一跃，跳进锅子里，尖叫作乐。
红肚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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