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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鹏程 | 韩国儒学的发展为何超过中国?

2016-05-09 龚鹏程 水煮历史

1政府的重视程度远大于我们


例如韩国有国学振兴院,我们没有;有儒教文化博物馆,我们没有;有省级的安东文化院,我们没有;有儒家文化数码馆,我们没有等等。


韩国总统朴槿惠可以公开宣布安东是该国的精神文化首都,因为当地保存儒家文化古迹文物较多,我国则没什么主政者公开说曲阜应是精神文化首府。


韩国政府发行的纸币,一千元上头的人像是大儒李退溪,五千元是大儒李栗谷,一万元是李朝世宗大王,五万元是栗谷的母亲女画家申师任堂。自古儒家强调的“道尊于势”观念,尽见于此,国家之尊儒重教,不言可喻,中国如何?


事实上韩国的儒学国际化也比我们早,三十年前国际退溪学研究就很热了。近年政府利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机会,大打儒学文化国际牌,更非我们所能及。继端午节之后,宗庙祭祀及礼乐、儒教雕版都已成功申遗;中医、风水、书院则已提出申遗。这些都是令人看了着急的。



李朝世宗、大儒李栗谷、李退溪及李舜臣

2孔庙、书院、书堂是活的,仍在发挥着传统作用


什么作用?


首先是祭祀。依然通行春秋丁祭释奠礼。而我们一般孔庙与书院不是划归文物部门当古迹管理;就是属于旅游部门,做旅游点,设摊卖冰棍茶叶蛋;或大门深锁,或门可罗雀,徒成闲置空间;少数则辟为古玩花鸟杂货市场。近年开始有些祭祀了,但连台湾都只在九月廿八孔子诞辰日祭,春秋丁祭之传统久焉中绝,目前仅我都江堰文庙等在努力恢复中,韩国则是没断的。


其次是教育。我们无现代式的儒家大学,韩国却有成均馆大学。我们的孔庙书院已无讲学功能,韩国亦不然,各地书堂书院,颇有数百年不断的教育传承,仍有学派、有家法,师弟关系严谨。


再则是教化。教化分两部分,一是传统书院刻书印书的文化传播功能,韩国于今仍多有延续。我们的书院仅剩空殻子。二是教化乡里,仍保持着宋明理学家以宗族法和乡约去教化社会一般民氓的风气和教材教法。


正因如此,韩国有具体的“儒林”,我们没有。儒林是由各地乡校、书堂、书院、大学,以及由中央到地方的“儒道会”综合而成的。不仅如此,韩国承认儒教为正式宗教,因此愿意以宗教方式信仰儒家的百万信徒更成为儒学的坚强后盾。


这些,我们都没了。近年才开始推展乡村儒学或儒学社区化,古村落保护重建时也颇有人想植入此一功能,但刚起步,才萌蘖呢!


3社会上尊儒重教之意识具体见于言行,融于生活


这点难以解释,须切身体会,但可举二三例。


先说大的,儒学的社会经济支撑。SK集团成立的韩国高等教育财团,就特别强调东洋学研究奖学金项目,其International Scholar Exchange Fellowship(ISEF,国际学术交流支援项目)从2000年开始启动,每年从亚洲地区(包括中国、印度、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越南、蒙古等)资助50名学者在韩国从事为期一年的研究,提供研究经费、研究室,举办学术讨论会、参观等。此外还积极促成了包括中国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及蒙古国立大学、越南国立大学、老挝国立大学等七个国家的十四所著名大学成立“亚洲研究中心“。同时还支持“北京论坛”“上海论坛”和其他国际学术会议,在亚洲有非常深远的影响。我国目前没有这样的财团和国际学术推力。



韩国纸币上的大儒李退溪


再说小的。我这次去首尔拜访成均馆大学时,参观孔庙,庙方就致歉说:“今天不能隆重接待并安排祭拜了,因为另有一个家族已预订了今天要来此举行祭祀,我们得先去忙。”而那祭祀之所以隆重,是因为一切按古礼来,须换礼服,跪拜如仪。在我们这儿,社会上谁会如此?


安东的家长们送小孩去青少年礼仪培训学校习礼,大人自己则去儒士文化修炼院让自己成为现代儒生。该院今年学员就达七万人,都是自愿去的。须知安东总人口不过十八万,而竟有那么多老老小小去习礼,愿意训练自己成为儒生,社会意识的强大支撑无疑是一大关键。包括前述乡校书院之活态发展,也与此有直接关联。


当然也有人质疑说我们生活上接触到的韩国人好像也不怎麽样,或认为他们的作为中仍不免有做秀的成分等等。是的,我也不否认会有这种情况,但以上所讲,主要是结构性的,我们应由此深入体会。


也有朋友问道:韩国不是把汉字都废了吗?传统文化还怎么保存?


其实生活性的保存本不待于文字:中国古代乡下农家愚夫愚妇,谨伦常、行孝悌、尊儒重教,过一种儒家式的生活,也即是如此的。教养体现于岁时丧祭、风俗礼仪、视听言动、应对进退中。



韩国在校学生学习儒学文化


而其间的读书人,则既读著古书,古典汉字汉读自然熟习,亦并不如我们所想像的那样已然尽废。


例如我去拜访李退溪十七代裔孙李根必先生时,老先生已经全聋,故仅能靠笔谈。能韩语谚文者用韩文,不然就用传统汉字,简化字老先生是看不懂的。因此同行仅能写简化字的朋友这时就反而无语了。


我们去乡校时,发现其释奠礼的仪程上注明结束时要大伙儿一齐“读约”。同行友人不知要读什么约,我解释说是读白鹿洞书院规约和朱子吕祖谦所订的乡约,陪同的书院掌议朴东均先生立刻用古汉语朗诵了这两个约本和李退溪的乡约细则。同行诸友皆大表惊异,因为这种古典吟诵法,目前我国大约只有张本义先生这类人才会,已绝少了;现今推行的多仅是现代歌唱。


若说这只是少数秀异分子才能如此,则另一例子或许你也可参考。


安东有个河回村,是世界文化遗产,是至今仍有村民在其间生活著的古村落。该村与我们一般古村落所呈现的衰败老旧形象颇不相同,姑且勿论,仅说那家家户户门上贴的联语门帖:舜之乾坤、尧之日月,千灾雪消、万福云兴,爱闲静、守明真,及各种堂名斋号,都是用毛笔,各户人家自己写的,书体各异,水平不一。可是,我们各省书协主席副主席们能达到这些村民的书写水平吗?嘿嘿,我看难呐!


(选自:龚鹏程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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