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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病穷困的陈独秀临终交代少妻要“自立”

2016-06-16 张宝民   刘云飞 水煮历史



陈独秀在第三次被捕出狱后,为免拖累妻子高君曼,便与其分居,两人很少相见。1925年10月,高君曼带着亲生儿子陈鹤年、女儿陈子美,从上海回南京。不料,这次分离竟成了他们的永别。1931年高君曼因病去世,享年约46岁。


潘兰珍,1908年出生于江苏省南通市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小陈独秀29岁。她4岁那年,家乡受灾,其父在1911年带着全家逃荒至上海,以拼卖苦力维持全家生计,但还是捉襟见肘。其母在操持家务之余带着她出外捡破烂、拾煤渣。在她七八岁时,家里又添了弟弟和妹妹,生活更加困顿。10岁时,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她便去一家纺织厂做工。几年后,父亲又把她介绍到英美烟草公司当童工。超负荷的劳动,使潘兰珍加速成熟,十七八岁时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不想,这份天然的美丽却给她带来了灾难。工厂里的一些流氓工头整天纠缠着她。其中一个工头,表面上大骂那些欺侮潘兰珍的流氓是狼群,对她表示极度关心,并强行做她的“保护者”。在挟迫下,潘兰珍与其同居,生下的一子也不久夭折。最后她逃离了,孤苦伶仃地隐居在上海熙华德路(今长治路)一座石库门房子后楼的亭子间里。


她怎么也难以想到,这次的搬迁改变了她今后的生活。她陪伴着一位孤独的老人度过了他最后的岁月。她和陈独秀成了邻居,住在同一栋楼房的同一层。


1929年下半年,陈独秀搬到了熙华德路一座石库门房子的前楼。共产党的总书记被停职了,并被驱逐出了自己创立的党。国民党也在悬赏通缉他,再加上两个儿子的牺牲,寄予希望的新的派别内部又纷争不断……这种无形的压力逼得他无法喘息。他打开窗子,欲远放眼,对面的窗子及那张呆呆凝视窗外的脸又与自己的目光砰然相撞,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看到那张年轻秀丽的面孔,他的心里蓦然跳出了这样一句话。


潘兰珍合上窗子,一丝恐惧刺得她的心一阵紧缩。她已怕见任何男人,男人似乎已成了粗暴与欺骗的象征。


对面的窗子深夜常常亮着,而她隐隐约约地发现那位老者总是在阅读或奋笔。她还深深地感受到,每次与他迎面相遇时,他的目光与面容总透出一种父爱般的慈祥。难道他也有不幸的遭遇?


在以后的相遇中,他们渐渐开始以微笑互相打着招呼。


长期的忧思,无定的饮食,躲避缉捕的紧张,失亲去家的苦痛,使陈独秀的身体状况处于垮溃的边沿,胃病如期而至。医院是不能去的,在不得已时他才去小药店抓点药,得过且过的迁就致使病情在不断地加深。一天晚上,他终于在买药归来的路上倒在了地上。潘兰珍刚下夜班回来,见到地上躺倒的人,她惊叫了一声,这不是那位邻居吗?她忙唤了一个邻人,一同将其抬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又很快请来了大夫,医生把过脉后,给陈独秀注射了一支强心剂,并开了些药。


陈独秀渐渐地醒了过来,看到这位邻居手中的药和汤,便明白了一切。他顿觉一股暖流涌遍了周身,素昧平生的女子让他陡然感受到了一种博大的温情。


有了这次机缘,陈独秀与潘兰珍的接触便多了起来。在相处中,潘兰珍惊喜地发现,这位李先生的儒雅与热情使她在男性的世界里寻到了女人的自尊。


贫难的家境,使得潘兰珍从未进过校门,看到陈独秀整天奋笔疾书,听到他常常谈天说地,便知他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先生,一种由衷的崇敬便定格在她的心里。于是,她便经常帮他烧饭、洗衣服,他的家务琐事几乎由她包了。他们便像一家人似的,一起吃饭,一块说笑。陈独秀一有空闲便教潘兰珍识字读书,写写画画,唱歌诵诗,有时还讲一些历史、地理知识给她听。他在政治的失意与流离辗转的生活中意外地收获了一种家的温馨。



狱中的陈独秀(1932年摄于南京第一模范监狱)


在潘兰珍的悉心照料护理下,陈独秀的生活也逐渐地条理化。在吃上可口应时的热菜、热饭之后,他的身体与精神均有了很大的改观。他换上西服,打上了领带,染上秋霜的头发也梳得油光闪亮。颏下的胡须也刮得精光。


对于身处此境的陈独秀,这样的生活未尝不是一种奢望。一处是政治争斗,一处是宜人的温馨港湾,他被这位质朴善良的女子深深打动着。在外人眼中,他们是父女,在二人心中,他们是师生,但是这种纯朴的师生关系在时间酵母的催化中也渐渐地发生转变。


经过一场场激烈的思想斗争,潘兰珍终于定下了心,向陈独秀表达了火热的爱慕之情。面对小爱神射来的箭矢,陈独秀在惊讶于她勇敢的同时劝她慎重考虑。潘兰珍则表示,只要老先生不嫌弃,愿陪伴服侍他到终生,患难与共,不弃不离。在她看来,国母宋庆龄比国父孙中山不是小20多岁吗?

   

爱情终于跨过年龄的鸿沟,在他们中间发生了。


潘兰珍忠厚朴实,她十分敬重陈独秀,常称其为“李老先生”。她也从不询问陈独秀的往来去向,除了上班,她将全部的劳作放在了料理老先生的饮食起居上。此时的陈独秀面临着政治与经济的双重危机,他几乎没有什么收入。于是,潘兰珍就把自已菲薄的薪金用以维持生计。清苦的生活,温暖的巢,两颗和谐共振的心,彼此都在灵魂的孤寂中寻到了依托。


一种做母亲的渴望在潘兰珍的心中炽烈地燃烧,但陈独秀对此却相对冷淡:自身的漂泊流离能给后来者带来些什么?延年、乔年的惨死,对于他是一种痛彻于心的打击。由于年龄与身体的原因,潘兰珍一直未能如愿。他们后来收养了一名女孩,两人商定让小孩随潘兰珍的姓,取名为潘凤仙。小凤仙给这个家增添了不少的乐趣。陈独秀被捕后,潘兰珍将她送回江苏南通托人抚养。


陈独秀一直未将真实身份及家世告诉潘兰珍,他并非不信任她,而是怕她无意中会惹来许多麻烦。寻到真正爱情的潘兰珍也从未置疑,她认为同样真诚的陈独秀对她也毫无隐瞒。直到陈独秀被捕前,她竟与这位被悬赏巨额捉拿的神秘人物生活了两年而丝毫不知底细!


当时的形势是谈“共”色变,而老头子却是“共匪首领”,这是要杀头的了!而潘兰珍却下定决心要去狱中寻夫。她带着小凤仙到南通老家安排妥当,便辞别了父母朝着关押着夫君的南京一路走来。

 


陈独秀的后人合照(前排左长琦、中松年妻窦珩光、右长璞;后排左长玮、右长玙)


两人相见后,四目相对,静默无语,关爱、理解、别思、郁闷、委屈,疾流般地融汇着,巨浪般地奔涌着。陈独秀劝她离开南京,另谋生路,他不愿让一个羸老之躯拖累了一个青春鲜活的生命。但潘兰珍表示,无论如何她都改变不了与他同守监狱的决心。爱在僵持之中增补着这一忘年恋情的新鲜滋味。陈独秀执拗不过,只得答应她到狱中来照顾自己。


在陈独秀的朋友高语罕等人的帮助下,潘兰珍被安置在南京住下,她每天都去狱中照料陈独秀的生活。勤劳的潘兰珍除了照顾陈独秀,还去给别人打打短工,挣些零用钱,并拿出自己多年打工的微薄积蓄,买些营养饭菜给陈独秀送到狱中。

  

当时,许多重要的党政要员都到狱中看望陈独秀,并馈赠许多衣物,仅贵重的皮袍就有好几件,潘兰珍见丈夫受人如此尊重,内心也十分欢喜,庆幸自己的选择。身处艰难中的陈独秀也深深地感到潘兰珍是他余生幸福的依托了。


抗日战争爆发以后,国民党当局释放了陈独秀,从炮火四处崩飞的南京走出监狱时,他们饱含辛酸的漂泊之舟便启锚了。此后,潘兰珍跟随在陈独秀左右,尽管历经坎坷,她也无怨无悔。


陈独秀的晚年,一直在和病魔做斗争,潘兰珍终日相伴,任劳任怨。1943年5月27日,陈独秀因病去世,享年63岁。蒋介石派人送来巨款7000元,作为葬礼费用。


陈独秀给潘兰珍的遗言是:兰珍吾妻:望今后一切自主,生活务求自立……


遵照陈独秀的遗言,潘兰珍在四川一农场劳动4年,抗战胜利后回到上海在一小学校食堂工作。她和养女小凤仙曾在南通、上海团聚。1949年11月,潘兰珍因患子宫癌病逝,走完了她的人生之路。


选自:《飞扬与落寞:陈独秀的旷代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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