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侦破细节首次公开！视频揭秘22年艰辛……

今天上午，宁波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详细介绍了宁波公安历时22年攻坚“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的全过程，一代又一代刑侦人员前赴后继的破案故事由此揭开。

▲当年的绿洲珠宝行

重大警情专用的“大哥大”中

传来枪杀案的消息

1995年12月6日早晨7点不到，时任海曙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长的施加祥像往日一样，从位于海曙狮子街的家中，走向自行车棚取车，准备到单位去上班。这时，他公文包内响起“大哥大”急促的铃声。

当时，整个海曙分局只配发了三台“大哥大”，用于重大警情的联系。一丝不祥的预感让施加祥心中一凛。

“绿洲珠宝行里面有两个人被打死了！”值班员汇报。

“两条人命？！”施加祥头皮一阵发麻，紧张中，他竟半天摸不着裤袋里的自行车钥匙，索性弃车，沿着碶闸街一路小跑，奔至位于宁波最繁华闹市区中山东路178号的绿洲珠宝行。

等他汗流浃背地赶到时，时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陈志国已经先一步进入了现场。据陈志国回忆，他走进中心现场没多久，就发现一枚弹壳。他是第一个进入中心现场，也是最先意识到这是一起枪案的人。

很快，案情被准确核实：珠宝行内，两名值班保安人员被人枪杀。大厅内的黄金专柜，共有4只保险箱被撬，总价值160余万元的黄白金饰物被盗。

两条人命，外加闹市区持枪抢劫，这在建国以来的宁波历史上，绝无仅有！

“这么大的现场，我工作这么多年至今没有遇到过第二个。” 参与现场勘查的胡国球说，绿洲珠宝行为6层砖混建筑，其中，中心现场位于一楼的营业大厅，单层面积就超过800平方米。

“当时，现场勘查组每天至少工作16个小时以上，所有工作人员就暂住在案发现场对面的长发商厦临时驻点。早上8点半到岗，一直工作到晚上12点，中间只有简短的用餐时间。而晚上12点是雷打不动的会议时间，大家就一天下来的工作情况进行汇报，听领导布置下一步工作，通常一点多才能回驻地休息。”

就这样，省厅、市局、分局三级公安机关的十几位技术业务骨干，在偌大的案发现场足足工作了29个日夜。从中心现场到周边区域，从第一层营业厅到第六层工作区，所有现场勘查人员“一厘米、一厘米”向前推进，最终在现场提取到了包括弹壳、弹头、消音器、骨柄尖刀、军用背包带、鞋印等痕迹物证，并对犯罪嫌疑人进出通道、作案过程及案犯特征进行了初步刻画和现场重建。

涉案子弹常见于越南战场

骨柄尖刀或出于西南边陲

在现场勘查全面铺开的同时，侦查工作也在紧锣密鼓推进，专案组对涉及绿洲珠宝行的所有相关人员和宁波全市的重点违法犯罪人员被逐一排查，并对犯罪嫌疑人可能销赃的各个渠道进行全环节调查访问和严密布控，但好消息却始终没有传来。

宁波已经被查了个底朝天，是不是侦查范围不够大？物证方面有没有希望获得突破？随着黄金破案时间的过去，专案组决定开展第二阶段工作：全国协查和物证查找。

12月25日，也就是案发后的第19天，工作组赶赴北京向公安部汇报案件侦办相关工作，并请求公安部向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发出协查令。与此同时，工作组还先后到兵器部208研究所、中国科学院、中国农科院、中国农大、中国钢铁研究院，对涉案枪支、弹药、刀具和撬棍等物证，进行物证源头、制作工艺特点的分析判定。

在北京期间，工作组对公安部枪案现场档案库中的所有弹头、弹壳进行逐一对比，并予以排除。经过在公安部、兵器部208研究所的研究和查证，专案组判定案犯使用的子弹，并非国内所生产，而是前民主德国所造用于支援社会主义兄弟国家的子弹，常见于越南战场。这个关键物证的源头查找，也为侦查工作开辟了视野。

而绿洲案件里还有另一个重要物证——骨柄尖刀，这把刀材质和样式都颇为罕见，很可能成为案件的重要突破口。

参与此次全国协查和物证调查的胡国球说，关于这把刀，工作组远赴位于兰州郊县临下镇的大型牲畜屠宰场，在北京动物园骨髓研究所专家的指导下进行现场实验。研究所常年在屠宰场对牛、马、驴甚至骆驼等大型食草动物的骨骼研究，通过比对发现，这把刀具刀柄所采用的动物骨骼，无论是骨壁还是骨髓腔，都与这些食草动物截然不同。

“骨髓腔大，骨壁厚，是大型食肉动物的后腿骨做的，结合刀具样式，这把刀很可能是西南边境一带流过来的。”

除此以外，专案组还到广州军区后勤部某仓库及物证相关企事业部门等13家单位进行物证调查、鉴别，查找绿洲案涉及的军用背包带等关键物证的来源。此次出征，行程逾万里，专案组在全国各地排摸了大量疑似案件，确定了部分物证的方向。

“此案不破，我死不瞑目！”

日夜研究物证，阿七师傅罹患癌症辞世

1996年新年伊始，处于侦破绿洲案的需要，罗国安转岗到刑侦支队参与专案工作。早在宁波警校，他已是有名的技术专家，主讲现场勘查和痕迹检验。案发后没几天，叶信隆还专门叫人把罗国安从警校接出来，和他一起到现场进行分析研究。

“叶信隆是宁波有史以来最有名的痕迹专家，很多华东的大要案，都要请他去会诊研究，大家都亲切地叫他‘阿七师傅’，他也是我的授业恩师。”罗国安回忆，师傅出门逛街最喜欢逛五金店、鞋店，喜欢研究新出来的工具和鞋底花纹。

“他说，优秀的技术员在工作时，就要像一条狗一样趴着，要把眼睛最近地贴近现场，你要是像一个人一样两条腿站着，这工作一定做不好。”罗国安说，为了绿洲案件，瘦弱的叶信隆在近60岁的高龄，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身体愈发憔悴。

▲叶信隆（左一）

罗国安说，绿洲案现场中有一样物证，为了寻找这件物证的源头，专案组走遍了宁波全市的各个中学、小学，甚至幼儿园，最后查到这件物证在绍兴、诸暨、余姚、慈溪一带均有出售，这也是专案组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宁绍一带区域。

1996年9月，叶信隆退休了，但他还是每天到专案组工作，帮忙整理案卷，研究物证。

▲罗国安绿洲案笔记

“他退休后要求将办公桌放在我对面，这样方便讨论案情。1997年上半年，他跟我说，他打算陪老伴到西安去旅游一次，叮嘱我准备好他要的一些物证材料，就放在他办公桌上，他回来后要研究。”罗国安回忆，专案组成立一年多了，叶信隆日夜都扑在案件上，哪怕退休后也是如此，“他自感亏欠师母很多。”

没想到，此一别竟成叶信隆与绿洲案的永别！

在西安旅游途中，叶信隆便觉得身体不适，回到宁波后一检查，竟然已是癌症晚期。

在生命的弥留之际，62岁的叶信隆最牵挂的还是绿洲珠宝行案，直至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对来看望他的专案组同仁留下了振聋发聩的遗言：“此案不破，我死不瞑目！”

消声器的剃须刀网罩片和老头帽

把线索指向余姚

1998年4月7日凌晨1时50分，位于绍兴市解放南路的越城区供销大楼，再次发生枪案，虽然此案嫌疑人未遂，但在现场开了两枪，打伤一人。经枪弹鉴定，此案遗留弹壳与宁波绿洲案弹壳为同一支枪发射。

至此，宁波绿洲珠宝行案件又多了一个名称——“宁波、绍兴系列性持枪抢劫杀人案。”

案件发生后，宁波专案组成员觉得破案的良机来了，因为这次，犯罪嫌疑人在现场留下了大量的物证。

在绍兴的这起案件中，一个自制消声器引起了宁波专案组成员的关注，这个自制消声器与宁波绿洲案的那个很相似，但是工艺上又有所改进。该消声器用到了剃须刀网罩片，经过专案组的细致分析与实地调查，最终查到这批网罩片是诸暨五泄在1998年2月15日生产的，除了在生产地销售外，还销往余姚上新屋村的剃须刀生产基地。

此外，该案遗留物证中，还有一顶嫌疑人用来伪装的老头帽，在宁波余姚地区也有销售。

基于这两个物证来源的分析，宁波专案组根据省厅的部署要求，立足宁波本市，以余姚作为重点区域，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工作。

▲余姚工作专班

当时余姚排查工作日夜不停，以泗门镇为中心，所有的适龄可疑对象，侦查员都一一调查，予以否定排除。与此同时，海曙、慈溪公安机关也在进行地毯式的排查，同样没有嫌疑人浮出水面。

尽管案件侦查受阻，但是专案组没有丧失信心。罗国安回忆，有好几次，专案组突然得到有疑似对象的信息，“整个人都会兴奋起来”，但是一次一次都否定掉了。而这种由激动转为沉寂的情况，经常在发生，“刑警就要锲而不舍，否定掉一次，那就从头再来。”

面罩上首次提取到能够锁定嫌疑人身份的痕迹物证

2004年1月22日，大年初一，上午7时许，正在单位值班的宁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包中捷在公安网上看到一则警情：绍兴市诸暨县在当天凌晨2时30分，发生一起持枪杀人抢劫案，诸暨第一百货商店一名保安被嫌疑人用手枪击伤。

这次，犯罪嫌疑人在逃跑时，把枪丢了。在案发现场，罗国安第一次看到了这把枪，黑色胶木柄的制式手枪，犯罪嫌疑人在枪管外自己加上了消声器的接口。

大年初二，宁波警方赶赴诸暨。根据省厅的部署安排，诸暨案部分涉案物证由宁波市公安局来鉴定分析。

当天晚上9时许，一个现场提取到的嫌疑人遗弃的面罩被送到实验室进行检验。第二天凌晨2时许，检验结果出来了，公安机关第一次提取到了重大的，足以锁定犯罪嫌疑人的痕迹物证，这也给了专案组巨大的信心！

而围绕枪支来源，宁波专案组做了大量艰苦卓绝的调查工作。随着新的技术手段的运用，专案组还将以前两起案件中遗留的重要物证进行再鉴定、再处理、再调查，走遍全国2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遍访专业机构、当地群众，行程数万公里。

出人意料的是，时隔三年，案犯再次按捺不住动手。2007年11月6日晚21时05分，诸暨市嘉瑞珠宝行发生抢劫杀人未遂案，省厅迅速将此案串并。通过对案发现场遗留的断线钳、RO管等物证来源的进一步查证，以及之前98年案件中遗留的老头帽、消音器网罩片，专案组大量的工作，将物证落实到了生产厂家、销售渠道及相关客户。

生物检材数字化处理比对

逐步锁定嫌疑人身份

然而与此同时，刑事科学技术又有了新进展，这次专案组得以采用新武器——生物检材建模比对工作。侦查员吴晓东记得，专案组让他配合余姚、慈溪等地公安就按，进行试点建模工作，整整一年多时间里，他每天都在抽丝剥茧，期待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2010年上半年，省公安厅组织开展对诸暨“11.6”案件相关视频分析工作，宁波警方与全国、全省的视频侦查专家一起，花费近三个月时间，仔细辨认了近1500千兆的视频资料。9月，宁波公安机关将“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凶嫌照片向社会公布，征集破案线索，并将悬赏金额从2005年的20万提高到50万元。

悬赏通告发出之后的几年中，全国各地各类线索纷至沓来。专案组组织专门力量远赴云南、广西、广东、福建等地，对2000余条群众举报线索一一予以查证。期间有好几次人员特征已十分接近，但后来都被排除。尽管如此，专案组民警们始终没有放弃希望。

▲侦查员在云南边境调查物证时突发洪水

2013年，专案组将前期调查所获的海量信息进行数字化处理，全部输入公安信息系统进行比对，大家深信，巨量信息的积累终有一天会迎来惊喜的“碰撞”。

2016年11月23日，省厅正式成立专案攻坚指挥部，由黎伟挺担任“宁绍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案件侦破总指挥，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总队长俞流江任副总指挥。

自此，宁波公安机关在省公安厅的统筹部署下，在市局党委的具体指挥下，对余姚、海曙、慈溪等地公安机关进行全警动员，全力以赴开展对四起案件相关物证和人员的再排查。宁波还派出精干警力充实到省厅组建的新侦查团队中，并组成信息、侦查、视频、技术等四个工作组，累计分析人员信息75000余人次。其中，视频组围绕系列案涉及的所有视频监控，展开了筛选、复看工作，累计查看视频1500余千兆，记录信息16000余条。2016年12月底，余姚、慈溪地区的生物检材建库工作已经初现规模。

今年清明，案件告破的好消息

终于传到了阿七师傅坟头

2017年3月29日下午14时21分，专案总指挥黎伟挺下达了抓捕命令，籍贯台州临海的犯罪嫌疑人徐某，在诸暨暨阳街道落网。通过对徐某生物检材的进一步核对，专案组确认他就是宁波、绍兴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

22年来，4代专案组侦查员前赴后继，宁波市公安系统参与过此案侦查的民警更是不计其数，如今，大家心中共同的重担终于卸下。

听说抓获了嫌疑人，许多宁波老公安掉了眼泪。

陈志国，当年第一个踏进绿洲案现场的专案组成员，如今已在海曙人大担任主要领导多年。当年他离开公安的时候，将自己大半辈子从警生涯积累的各类案件破案资料全部烧了，只留下一个档案袋，那就是绿洲珠宝行的档案袋。他说，绿洲案不破，其他成就不值一提。如今，他终于给自己的这份情结画上了一个圆。

施加祥，那个绿洲案发时紧张到摸不着自行车钥匙的刑侦大队长，得知次案破获的消息时，心中百感交集。22年来，他始终确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案子一定会告破，“在有生之年看到案子破了，真的没有遗憾了。”

面对堆起来整整有三人高的90余册工作卷，市局刑侦支队民警吴晓东，终于怀着圆满的心情，跟这些他亲手整理的20余年来的侦查工作资料挥手说再见了，同样烟消云散的是十多年来艰苦卓绝侦破过程中的病痛与疲惫，当年侦查陷入困境的苦苦挣扎、手术后拖着虚弱病躯时的身心俱疲，以及带着药丸与患有严重腰椎间盘突出疾病的罗国安跑遍全省各地时的艰辛，全都被喜悦填满了。

22年，一代代刑侦人员前赴后继，真相与希望，就在他们殷切的期盼中，就在他们不断的攀援中，就在他们如铁的信念中。

就在今年清明，72岁的罗国安带着这个好消息，与几位老同事一起，来到了“阿七”师傅叶信隆坟头。“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大案已告破，正义终昭彰。

视频：浙江第一悬案“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揭密（上集）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o05080p3ri5&width=500&height=375&auto=0

视频：浙江第一悬案“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揭密（下集）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c0508at7zjy&width=500&height=375&auto=0

向22年来锲而不舍的公安民警致敬！

来源｜现代金报（记者 陶倪）编辑 小晴

视频及部分视频截图来源NBTV新闻中心

原创作品，转载请注明出处，否则视为侵权

精彩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