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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 | 大兴安岭“5.6”火灾亲历者:火头飞跨100米宽大河砸到对岸

2017-05-06 中国消防 中国消防

  30年前,一场大火席卷大兴安岭。大火过后,山是黑的,树是黑的,房子是黑的。这不只是大兴安岭的黑色记忆,更是人与自然的悲歌。



  30年过去,被那场大火毁坏的生态是否已经恢复?大兴安岭的防火机制有了怎样的提升?当年那些亲历大火的人们,是否已穿越灾难?


  “非常可怕!”作为现任黑龙江省漠河县森林消防大队副队长,李东已在“火线”从业20多年,每次扑火都是“玩儿命”,他说自己从来没怕过,但回想起30年前的那个傍晚,却仍然心有余悸。


  1987年5月6日上午10点,大兴安岭的火就着起来了。


  那年年初,是个出奇干旱的春天,在我国最北端的县城——漠河县河湾林场,两名清林工人扔在草丛里的两枚并未完全熄灭的烟头,引发了第一处山火。


  到了下午两点,另一处山火也被点燃。古莲林场的伐木工汪玉峰正给没油的割灌机加油,过多的汽油洒了出来,他并没有在意。


  他像往常一样启动了割灌机,高压线瞬间引燃了洒在割灌机表面还有地面的汽油。这名刚从业13天的伐木工有些慌张,拖着割灌机跑出了十几米,想要把火弄灭。没想到,这一跑拖出去一条十几米长的火线,越烧越旺。等他叫人来,已经晚了,火窜到树冠了。


  那天傍晚,16岁的李东端着饭碗盘腿坐在自家屋顶上,1公里外,森林里正在着火。他看着不远处的火光,扒拉一口饭,巴掌大的火灰随风飘过来,落在他的脚边。


  不是只有他看到了,但没有人把它当回事,林区起火实在太常见了。


  这本就是一场不算太大的火。经过林业工人一整夜的扑打,5月7日上午,明火熄灭了。按理说,还应该清理火场,消灭余火,打出隔离带,可他们没这样做。


  大火围城


  大火杀到县城时,没人有心理准备。


  5月7日下午,骤起的8级大风,旋起了林间未完全熄灭的火苗,大火腾空而起,蜿蜒几千米的火线顺风而去,以每小时65公里的速度向西林吉镇逼近。


  李东没想到火会烧到县城来。强风裹挟着火舌来势汹汹,鹌鹑蛋大小的石头子儿被风刮得满天飞。李东的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三个,仓惶跑出自家的土砖房,寻找避难的地方。


  幸运的是就在他家200米开外,漠河县第一小学正在修新的校舍,因为打地基挖出一个2米多的深坑,这个深坑救了李东一家的命。大火烧了一夜,李东和家里人在地基坑里躲了一宿,眼瞅着家被火烧没了。


  “非常可怕!”作为现任漠河县森林消防大队副队长,李东说自己从来没害怕过,但回想起30年前的那个傍晚,仍然心有余悸。


  同样躲进地基深坑成功逃命的,还有王立才一家。离王立才家不远,邻居为了盖新房挖出了地基坑。坑里有一桶结了冰的水,冰在火的高温炙烤下融化,火来的时候,王立才的母亲带他跳进坑里,拿毛巾沾了水捂住鼻子,把身子蹲低。几乎同时,火从王立才头顶掠过,一个火苗落在他后脖颈,用手一摸,一块烧掉的皮,锥心的疼。30年过去了,想起这个瞬间,王立才还是忍不住打个冷颤。


  另一户人家就没有这样幸运。一家人躲在屋后浅浅的水泡子里,火来了,燃尽了氧气,一家人被憋死了。


  同样选错藏身之处的,还有躲进地窖的9个女人。本来有10个人,但地窖太小,9个女人对唯一的男人说,窖这么小,你一个男人跟我们挤什么。男人钻了出去,一出窖门,就被浓烟呛到在地,爬到公路边被人救起时已严重烧伤。而躲在窖里的9个女人,火一来,全部被浓烟呛死在了地下。


西林局林业局副局长王立才在起火点讲述大兴安岭火灾过程


  悲情城市


  大火吞噬西林吉镇时,在紧邻的图强镇,还没人察觉致命的危险正在逼近。


  当晚七点多,姚占军正在街上溜达,突然听到路上大喇叭喊林区职工去单位集合,上山打火。他抄起铁锹就往山上去了。“走到半路,大喇叭又说不上山了,让大家紧急疏散。”现任漠河县县长姚占军当时只有十几岁,是图强林场的职工,听到这个消息,拔腿就往家跑,“父母和弟弟妹妹都还在家呢。”


  到家已将近九点,一家子都睡下了。“着火了!要疏散!”姚占军把家里人叫醒。


  “林区哪年都有几起火警,不用害怕。”姚占军的母亲钻出被窝,并不担心。


  “林业局领导让疏散了,肯定很严重!”姚占军有些着急。


  姚占军的父亲决定走到外面看看情况。他在院子里站定,往西一看,西林吉的半边天都红了!他赶紧回屋,把一袋米、一袋面扔上手推车,带着一家人往阿木尔河河边跑去。那里河岸平缓,都是沙滩,没有可燃物,姚占军的父亲认为自己和妻儿可以在那里躲过火灾。


  火进图强时,木材加工厂先被点着了,木材厂的板皮刮的满天飞,风太大了。事后,官方曾公布当天的风力达到了8级以上,但姚占军觉得远远不止,“我120多斤重的身板儿,在大坝上根本站不住。”


  林区过去烧木材,居民习惯在房子四周整整齐齐码满干柴,当地叫做柈子,冬季取暖、做饭都得用。刚劈的柴太潮湿,点不着,就得在屋檐下存个两三年,等彻底干燥了再用。过去当地有种说法,谁家生活过得好,谁家柈子存得多。这会儿不一样了,柈子存得越多的人家,烧得越厉害。


  一堆堆柈子火光冲天,一排排民房被引燃,不到两个小时,整个图强镇从东头烧到西头,化为灰烬。


  “孩子哭老婆叫,十分混乱。”一口气跑到阿木尔河边的姚占军跳上大坝,看着不远处浓烟滚滚,大火攻城掠地般吞噬一间又一间民房。


  事实证明,姚占军父亲的判断是对的。这条如今被当地人称为“母亲河”的阿木尔河,在5月7日晚,救了几千人。那些没逃出来的,就烧死在家里头。还有的人逃出来了,返回家中想带些值钱的东西走。那些回家取东西的人,被突然蹿起的火海淹没,再也没能走出那间屋子。


  火并没有在图强镇停下前进的步伐。


  大火沿着嫩林铁路两侧形成的20公里宽的火线扑向劲涛镇。一个小时后,劲涛镇化为废墟。



大兴安岭火灾受损林区如今面貌


  重返漠河


  山下,县城里的人四下逃命;山上,林场的职工正在与火肉搏。火烧起来时,现任古莲林场书记的张春国就在林子里,时年21岁的他参与了扑火。


  “人太渺小了。”那场大火给张春国结结实实上了一课,所有灭火工具在十几米高的火墙前统统不起作用。


  张春国眼瞅着劲风吹着一个火头跨过100多米宽的大河,砸向对岸的县城。他还看到两个火头相遇,像一记响雷轰然炸响。


  “太可怕了!”时隔30年,回忆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张春国连说了几个“太可怕”。


  当时一心扑火的张春国来不及惦记还在山下县城的媳妇儿。她那天刚好煮了不少鸡蛋,烙了好几张饼,跑的时候啥也没要,就带了鸡蛋和烙饼,躲在河边,把被子弄湿盖在身上,躲过了大火。


  5月8日早晨,县城的火灭了。


  天刚蒙蒙亮,李东爬出地基坑,去找他的父亲——父亲是扑火队员,生死未卜。姚占军从河边走回家,目光所及,都是焦土。张春国下山去找怀孕的媳妇儿,心怀忐忑。


  “家里人还好吗?”活下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这句话向对方打招呼。


  多年的家底付之一炬,5万当地居民无家可归,连填饱肚子的干粮都没有。姚占军回忆,当时救灾物资四天后才运进县城。大火烧死很多家养猪狗,有人拿刀从尸体上割一块猪肘子,大口吃了。


  山上的火还在烧,5万8千军民的扑火大军,还在林间奋战。5月25日,林区下了一场雨。6月2日,火终于彻底熄灭了。


  政府发了灾民证,灾民只要有证到哪儿都能领救济。无家可归的李东和家人带着证,投奔了省内的亲戚。1988年10月,漠河县重建完成。李东返回家乡继续上学。多年后,他像父亲那样做起了林场扑火队员,直到现在。


  王立才也在次年回到漠河,在新修的县城继续生活,如今是大兴安岭西林吉林业局副局长、专职防火副指挥。


  官方统计显示,211人在这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的森林火灾中丧生,266人烧伤甚至落下终身残疾。“这是户籍人口。没登记大山里的外来人员,伤亡到底怎么样,根本没办法统计。”王立才说。


  大兴安岭,这片中国最大的原始森林,在这场大火中失去了五分之一林地,101万公顷林木被烧毁。西林吉、阿木尔、图强3个林业局局址,3个林场、4个半贮木场在火中被烧毁。


  大火扑灭后,时任国家林业部部长杨钟因“对火灾犯有严重官僚主义和重大失职错误”而被撤职。一年后,7名玩忽职守者和4名火灾肇事者被判刑。


  漠河县在大火后组建了森林消防大队,当地林业局把原本只有两三人的防火股扩编,成立了防火办公室。



  1987年5月6日发生在大兴安岭的这场特大森林火灾,夺去211条鲜活的生命,烧毁100多万公顷森林,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森林防火史上最惨痛的教训。




文/葛明礼


5月的大兴安岭,乍暖还寒。30年前的一场森林大火,震惊中外,令人刻骨铭心。1987年5月6日,黑龙江省大兴安岭林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经扑火大军20多个昼夜连续奋战,大火于6月2日终被彻底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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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火纪实文献

时至今日,岁月悠悠三十载。虽然许多记忆有些模糊,但对扑火亲历者来说,那些令人揪心的画面,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那些感天动地的故事,那些逆火而行的身影,总是不时在脑海里浮现,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忘不了的,是那心系人民的运筹帷幄。大火发生后,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急灾区之所急、想灾区之所想、解灾区之所难,第一时间调集5万军民投入扑火战斗,迅即调拨扑火装备、救灾物资驰援灾区,紧急部署、统筹组织扑火救灾工作,确保了扑火救灾有力有序有效推进。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和亲切关怀,极大地激励了扑火大军斗志,凝聚了全国人民力量,为上下同心浴血奋战、夺取扑火全胜提供了有力保证。

忘不了的,是那气壮山河的万众一心。旷日持久的大火,烧痛了全国人民的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无论是军队还是地方,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人们纷纷请战参战、捐钱捐物、献计献策……为的是一个共同心愿:速战速决、重建家园。这种同心协力、无私无畏的大智大勇,这种风雨同舟、为国为民的大义大爱,正是我们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集中体现,也是我们伟大民族精神的生动写照!

忘不了的,是那出生入死的昼夜奋战。公安消防部队虽然并不承担森林防火灭火工作,但他们在紧要关头主动请缨。5月21日,报经国务院批准,公安部调派北京、天津、辽宁、吉林、黑龙江5省市424名消防官兵,在时任公安部消防局局长陈文贵率领下,挥师北上,驰援一线。这支雄师劲旅不负重托、不辱使命,千方百计克服野外作业的重重困难,充分发挥现役队伍的专业优势,充分发挥“尖刀”“拳头”和突击队的作用,哪里需要、哪里危险就冲向哪里,打出了军威士气,打出了赫赫战功。这次临危受命、集结远征,是公安消防部队第一次大规模、跨区域、跨领域作战。面对苦与累、血与火、生与死的严峻考验,他们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以对党和人民的无限忠诚,舍生忘死、驰骋疆场,树立了威武之师、文明之师、钢铁之师的良好形象,也为跨区域应急救援积累了宝贵经验,在消防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

忘不了的,是那触目惊心的灾害损失。这起大火,过火面积达100余万公顷,致使1个县城、4个林业局镇、5个贮木场及5万余人受灾,193人失去宝贵生命,266人受伤,直接财产损失4.5亿元,间接损失80多亿元。火灾的肇事者和相关责任人,已被依法依纪追究责任。这起建国以来毁林面积最大、伤亡人员最多、损失最为惨重的森林火灾,教训深刻、令人心痛!


文/张宝林




一九八七五月间

大兴安岭噩耗传

特大山火狂肆虐

生灵涂炭受熬煎

起火原因是不慎

大风做祟至蔓延

百万公顷原始林

片片火海在瞬间

同胞伤亡愈数百

野生动物更可怜

火灾持续近整月

华夏殇情全球观



中共中央国务院

危急时刻揽狂澜

举国之力急调动

数万军民齐参战

骨干力量解放军

各条战线大支援

关键时刻接命令

消防部队去攻坚

部局领导亲带队

三省两市派强干

北京一百单八将

义无返顾勇向前






首战地点阿木尔

着火林场最前沿

近在咫尺浓烟滚

一旦随风火烈焰

战士临危何所惧

誓死如归阻火延

严阵以待一昼夜

如降天兵镇火残

此役资粮已耗尽

饥寒交迫意更坚

全靠史命与责任

尚有灾民盼回还


首战告捷又北上

连夜过河又翻山

脚打血泡脸划破

甚有战士昏路边

茫茫林海漆黑夜

一队战友走失联

大队官兵齐声喊

逐个呼名叫回还

铁军汉子情更重

彻夜双眼怎能眠

拂晓时分终回音

泪如泉涌抱成团



转移阵地到边缘

扑打残火一片片

简易工具不得力

战士就地滚身掩

林场工人深感叹

不愧首都奇兵团

徒手开挖隔离带

不少战士指甲翻

林中野炊喝冰水

拉稀跑肚无怨言

连续作战人削瘦

斗志昂扬仍乐观






十二昼夜获全胜

政治意识是中坚

领导带头打前阵

官兵同苦心相连

二十华龄小战士

火线入团宣誓言

凯旋途中坐客车

心中仍把民众牵

战士踴跃到车厢

端茶到水送温暖

列车乘长忙广播

乘客鼓掌动容颜



三十年后再回首

不尽感慨梦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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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郝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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