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艳的十年》——低通胀因素分析
文/珍妮特·耶伦（Janet L. Yellen）、艾伦·布林德（Alan S. Blinder）
黄金时代的价格冲击：1996年~1998年
在1996年至1998年期间，一系列有利的价格冲击，把通货膨胀降低至低于通过占主导地位的失业率和过去的通货膨胀历史而预测的通胀率。下述采用WUMM和FRB-US宏观经济计量模型进行的模拟计算显示，这些冲击已足以说明在1996年至1998年间通货膨胀水平为何被控制得这么好。
美元和进口价格
1995年至1999年间，第一个对通货膨胀有利的影响来自进口价格。从狭义的美国通货膨胀来看，从1995年春至1998年夏，美元急速升值，外加世界经济疲软，带来了天赐良机。如图1所示，在这三年间，美元的实际价值以年均约4%的速度快速增长。非石油进口价格指数虽有短暂的时滞，但也反映了（美元升值）这一情况，其于1993年至1995年间以低于年均1%的速度上涨，随后在1996年至1998年间就以年均4%的速度下降。由于进口产品价格包括在所有消费价格指数中，下降的进口价格直接降低了这些通货膨胀的指标。他们很可能也限制了美国企业的定价能力。
图1 非石油进口价格指数和美元走势
数据来源：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美国联邦储备系统
进口产品占了消费品篮子的10%~12%，一个简单粗略的计算表明，在1995年第二季度至1998年末，美元升值18%，应使消费价格水平降低大约2%。为了更严谨地评估美元升值在黄金时代对美国经济的影响，我们再次使用WUMM和FRB-US宏观经济计量模型进行模拟，以评估如果1995年第二季度后美元的实际币值保持不变，将会发生什么。这个模拟计算再次把联邦基金利率维持在实际基准水平。
在WUMM模型中，美元升值对通货膨胀有着显著的负向影响，使CPI通胀率有所下降，1996年下降0.6%，1997年下降1%，而1998年则惊人地下降2.2%。根据这个模型，如果（美元）没有升值，1998年的通货膨胀将会达到3.7%（实际是1.5%）。这巨大影响（约是初步计算的三倍）主要源于实际GDP的大幅下降（在仿真结束时，表中经济增长率受到的影响累计达到5.5%）以及失业率的相应上升（2.5个百分点）。FRB-US模型得出的通货膨胀的影响也是负向影响，但影响程度则小很多——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对GDP和失业率更加温和的影响力。根据这个模型，美元升值对通货膨胀的最大影响仅仅在1998年达到-0.5%。然而，两个模型都认为美元升值使得美联储免于通过提高联邦基金利率来控制总需求。两个模型的模拟计算都表明，如果美元没有升值，则需要实际联邦基金利率提高250至350个基点来维持失业率在历史水平上。
油价下跌
下跌的油价强化了强势美元对通货膨胀的影响。如图2所示，在经历了1996年的上涨之后，从1996年第四季度到1999年第一季度期间，石油价格大约下跌了一半。石油价格的下跌降低了能源成本，这直接导致了名义通胀而非核心通胀的下跌。较低的能源成本也可能通过降低生产成本而导致核心通胀的下降。
图2 美国西德州轻质原油期货每日价格
数据来源：《华尔街日报》每日石油报价
此外，进口商品和能源价格的下跌可能带来名义工资较为温和的上涨，从而降低了企业的成本和价格压力。标准菲利普斯曲线的逻辑认为，劳动力市场越紧缩会导致工人要求（企业提供）越高的实际工资增长水平。但进口商品和能源价格的下降使得本国生产商可能在不花费任何成本的情况下满足这些需求中的一部分。与此观点一致的是，实际消费工资——定义为按照CPI回溯指数折算的每小时薪资）——在过去三年里（1994年~1996年）实际上并未改变，但在1997年到1998年间，随着油价的下跌，实际消费工资年均上涨了2.7%。
为了研究石油价格暴跌的影响，我们采用WUMM和FRB-US模型进行模拟，如果石油价格直到1999年底仍旧保持1996年第一季度的水平，而非实际情况中那样波动——1996年上升，1997年和1998年间下降，之后在1999年反弹——情况将会怎样。在两个模型中，石油危机对1997年通货膨胀率降低的影响很小，但对1998年的影响却很大，两个模型测算分别降低了0.6%和0.8%。但值得注意的是，估计的石油价格冲击影响明显小于前两次石油危机——尽管此次冲击很可能获得了最多的公众关注。相比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的欧佩克冲击，1996年～1999年的石油价格波动小得多。
CPI度量方法的修订
度量方法的改变并不是真正的经济冲击；他们只是重新校准经济的温度计。然而，他们使得宏观经济表现在1995年到1999年间看起来比实际更好。从1995年开始，美国劳工统计局（BLS）就引入了一系列对CPI的技术性调整，从而降低了测量的通货膨胀率。虽然每个个体的变化很小，但这些度量方法变化的累积效应是巨大的：总的来说，这使测量的CPI通胀率在1999年前大约每年减少了0.6%。如没有这些度量方法的改变，1999年报告的CPI通胀率大约会是2.5%（而不是1.9%），也将会大大减少关于通货膨胀“令人惊艳”下降的讨论。
当局在做调整度量系统的工作方面，是有所作为的。研究人员长期以来一直认为CPI和其他物价指数发生了一系列的向上偏倚。尽管物价指数的偏差是一个相当深奥的话题，但当削减预算者聚焦于将CPI的降低作为预算节余的一个来源时，它使得立法者感到非常困惑。由于CPI在社会保障、其他联邦退休计划和税收制度中被用于计算生活成本的调整，较低的测量通货膨胀可减少联邦支出并增加税收收入。1996年，参议院财政委员会发布了博斯金委员会报告，此报告估计CPI通胀率大约存在1.1个百分点的正偏差。委员会估计，若在1997年修复该偏差，联邦政府在2006年的赤字将会减少1480亿美元并同时减少未偿付的联邦债务6910亿美元。
很难弄清楚公布的较低的通胀率是否以某种方式影响了经济行为。但是1995年至1999年间，所观察到的核心CPI通胀率下降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源于度量方法的改变而非真正的通货紧缩，我们怀疑公众大都不清楚这一点。因此，我们不排除报道中的低通胀可能是错误的。，至少对于一些工资和价格制定者来讲，只有降低真实的通胀，才能带来更加温和的工资水平。
工资—价格冲击的影响评估
因此，上述讨论的工资—价格冲击是否足以解释好运时期良好的通胀水平和失业率表现呢？根据FRB-US模型，救济金、汇率、石油价格和CPI度量方法改变的联合影响是：轻微降低了1997年至1999年间的失业率，大幅降低了同期的通货膨胀。记住，图1展示的是1997年和1998年的低通胀率。若没有上述的冲击，模型显示在1994年至1998年间通胀将会增加两个百分点，从而在1998年达到4.6%。根据WUMM模型，这些冲击对1997年至1998年间的平均失业率的净效应是微乎其微的，但却大幅度降低了1995年至1999年间每年的通胀。若没有上述的冲击，通胀将会从1994年的2.6%增加到1998年的5.4%，而不是下降到1.5%。
两个模型都表明，这四个供给冲击提供了解释。在实际联邦基金利率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两个模型的估计结果显示，在这四年间供给冲击几乎没有改变平均失业率，但使1998年的通胀率降低了3.1个百分点（在FRB-US模型中）或3.9个百分点（在WUMM模型中）。这些都是非常大的影响。
为了透彻认识这些估计结果，假设你认为自然失业率大约为6%，正如许多经济学家（和美联储）在1994年认为的那样。然后，从1994年底至1998年底，美国经济一直维持3.6%的年均失业率，而这一失业率水平低于自然失业率。根据被普遍接受的菲利普斯曲线经验法则，那样应当推高通货膨胀约1.8个百分点。相反，通胀率实际上下降了1.1个百分点。这一矛盾非常接近FRB-US模型中估计的由供给冲击带来的反通胀影响。简而言之，根据这两个模型，四大供给冲击解释（依据FRB-US模型）或过度解释了（依据WUMM模型）通胀率的下降。根据这两个模型，若没有这些冲击，在1998年底的时候通胀将上升至5%的区间左右。（完）
（本文节选自《令人惊艳的十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宏观经济经验与教训》，该书已于2014年6月由法律出版社出版发行）
本篇编辑：于杰
《令人惊艳的十年》：2014年6月由法律出版社出版发行。购书请点击以下链接：
当当：
亚马逊：
http://www.amazon.cn/dp/B00M8ZJHQ8/ref=sr_1_1?ie=UTF8&qid=1434504143&sr=8-1&keywords=%E4%BB%A4%E4%BA%BA%E6%83%8A%E8%89%B3%E7%9A%84%E5%8D%81%E5%B9%B4
关注巴曙松研究员“百度百家”专栏（网址：http://bashusong.baijia.baidu.com），请点击底部“阅读原文”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