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荣：你要看人脸色，啥事都干不成
冯学荣：你要看人脸色，啥事都干不成
封面这幅漫画，不少读者都读过，这对骑驴的夫妇，很顾虑别人的看法，两个人，一头驴，来回倒腾，怎么做都是挨骂，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永远无法满足所有人，无论你怎么做，总有一部分人看你不顺眼，如果这对夫妇坚持顾虑别人的脸色，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当你死了，别人才不会指责你。
这种“骑驴困境”，我是亲身体会过的，我举一个例子：
早年我写历史，喜欢大段大段地引用史料原文、以示真实可信，可是有一些人讽刺我：“枯燥无味。你只是个史料搬运工而已！”
于是我吸取教训，开始不引用史料原文，而是用轻松讲故事的口吻去说历史，于是又有人来奚落了：“操，你写的这些鸟东西，没有列出一点儿史料证据，谁信？！”
后来我又妥协，决定还是引用史料，但是不再照搬原文，而是将史料翻译成自己的话，这时候出版社的编辑有意见了，他们批评我：“引用史料应该忠于原文，不能改写，这是最起码的学术良知！”
于是我才发现：原来我要迁就别人的话，引用史料不对，不引用史料也不对，将史料用自己的话写出来，还是不对，为什么？因为读者是形形色色的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无论我怎样做，都无法满足所有人，后来我索性决定：妈的，老子从今以后，我行我素，自己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别人特么爱读读，不爱读滚蛋。
于是，就一直写到了今天。直到今日，自媒体后台每天都有各种反对的声音，我早已经麻木了，不要说回应那些讽刺和奚落，就是后台的“留言”一栏，我都懒得去翻了，我就这样，爱咋咋地。
一个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别人高兴，而是为了自己痛快，一味迎合他人、迁就别个，自己就永远委屈、永远不是人，因为你永远无法讨好所有人，无论你怎么做，总是有一部分人瞧不起你的。
再举一个例子，宗教信仰的问题，这个例子更常见。如果你信神，那么有许多人瞧不起你，他们说你迷信；可是如果你不信神，那么也有很多人瞧不起你，他们说你没信仰；于是你学精了，你说你是怀疑论者，不确定有没有神，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鄙视你，他们说你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主见的人。
再说一个作家写文章的新颖性问题。如果你写的东西，读者都知道，读者就会骂你：“妈的，这些东西我早就知道，还用你来写？”可是你要写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他们又会骂你：“你他妈就会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于是你写一些不新不旧的，读者还是会骂你：“你这玩意儿我好像在哪里读过，你是抄袭别人的吧？”
最典型的还有姑娘们的嫁人问题，你要嫁个穷的，人家说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要嫁个有钱人吧，人家说你不过就是瞅中他的钱；于是你说不找有钱的，也不找穷的，我就找个帅的，可以了吧？可是人家又说你：“闺女啊，不要贪图颜值，帅哥靠不住啊！”
还有一个就是向灾区捐款的事情，如果你捐了好大一笔，网友会笑你：“捐你妹啊，你捐的钱都到贪官的口袋里了！”可是如果你不捐的话，又有人说你狼心狗肺、毫无人性；于是你折衷一下，只捐一点点，还是有人说你：“操，吝啬鬼，捐那么点还不如不捐！”
你听谁的好呢？听谁的，你都寸步难行，你就听从你自己的想法就好了，钱是你的，捐与不捐，捐多捐少，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关他们屁事嘛。
还记得去年的“小粉红”现象不？“秋操”那几天，微＊信朋友圈里，铺天盖地都是国旗，你转发不？如果你转发并点赞，那么有人笑你是个“白痴小粉红”；如果你转发但反对，那么大家都说你是卖国贼；如果你不转发、不评论、不关注，这下小粉红们可不干了，他们说你他妈一点爱国心都没有，这么重大的日子你竟然不表个态。
操。
再说吃肉的问题。如果你吃肉，那么佛教徒瞧不起你，他们说你在造孽；可是如果你不吃肉，那么亲人朋友会觉得你是个怪人，他们会疏远你；于是你决定折衷，只吃“肉边菜”，别人又说你虚伪。你说你怎么活呢？
再例如说南＊海问题，如果你主张对菲开战，那么许多人会笑你是义和团；可是如果你同情小国，那么13亿人会说你是汉奸；于是你索性闭嘴不评论，他们又说你冷漠狡诈、没有责任感。所以其实无论你怎么做，你都是不对的，总有一部分人会对你说三道四。
在近代史上，同样有一个很经典的例子。例如说太平天国时期，英法列强帮助大清帝国清剿长毛，后人说列强“勾结清政府剿杀农民起义”；可是后来日本帝国帮助同盟会反清，后人又说日本人“唯恐中国不乱”；再后来在民国初年国民党和北洋军阀对峙，帝国主义不插手、袖手旁观，他们又指责列强“没有一个对中国革命伸出援助之手”，直至今天，这种怪事我每想起一次，都忍不住要笑一次。
再例如说我们社会上有许多的loser，他们喜欢上网骂人，来取得心理安慰，比如你是一个白领，年薪很高，那些loser会笑你：你他妈就是个打工仔，有啥好得瑟的；但是你要做生意发财了，那些loser又会笑你：做生意不违法是发不了财的，富人没一个是干净的；可是假如你为了迁就他，干脆和他一样做loser，他又说你来抢他的饭碗。
我最近在广州和深圳举办了两次和读者的饭局，其实在举办之前，关于是否收费的问题，我咨询过很多朋友的意见，他们给我的建议是互相矛盾的。
最初我的设想是不收费，有的朋友说：“什么？不收费？自掏腰包请陌生人吃饭？别人会怎么猜你？他们会说你：你他妈不是神经病就是有圈套！”
后来改变主意，说是象征性收点儿费用算了，朋友之中又有不同意见了：“什么？收费那么低？别人会说你：你真他妈贱！”
可是要高收费，还是有朋友反对，他说：“收费那么高？别人会说你他妈就是为了钱！”
你说我是听谁的好呢？听谁的都办不成，无论你做什么、不做什么、怎样做，总是有人对你有意见的，你要做一件事，顾虑这个人怎么看你，顾虑那个人怎么看你，完了，你最终什么都干不了。你要看人脸色，日子是没法过的，总是有人看不惯你的，你做什么都有人不满意的，要想讨好所有人，那是决然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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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城子，是冯老尸的好朋友，知名财经作家，典型的自由主义者，《罗辑思维》视频节目策划人，为人敢说，发人深省，其文值得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