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荣：我为什么不关心百姓的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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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边关心百姓的疾苦，一边又限制百姓的自由，这是一种舍本逐末的做法。事实上百姓都有主观能动性，只要百姓的自由不受外力限制，百姓基本上不会存在“疾苦”的问题。人类历史上的疾苦，绝大多数都是由于外力的管制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关心百姓疾苦”无论在海内海外，已经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极少有知识分子敢对这句话说一个“不”字。然而，即便是这样，我有不同看法。

我就不关心百姓的疾苦。我关心什么呢？我关心百姓的自由。

先从一件往事说起，孟加拉取缔童工。我们通过这么一件事看看，那些关心百姓疾苦的人，是怎样通过干预自由市场的手段，将百姓推进火坑的。

早年孟加拉纺织品出口北美市场，非常成功。但是这一行业普遍雇用童工，因此遭到了美国进口商的施压。美国人为什么反对孟加拉的制衣厂雇用童工呢？因为美国有人标榜同情失学儿童，于是通过一些劳工组织，向孟加拉的厂商进行施压，要求厂方停止雇用童工。不料这么一施压，造成了以下两个后果：

后果一：孟加拉厂商被迫解雇了童工，改用成年工人。然而成年工人昂贵得多，结果孟加拉工厂的产品出厂价上升。价格一上升，相对中国东莞的价格就失去了竞争力。结果呢，订单跑到中国东莞去了，孟加拉工厂倒闭，大量工人失业；

后果二：孟加拉的厂商被迫解雇了童工，改用成年工人，结果造成了三万名童工失去工作。那么他们去了哪里呢？男性儿童去了更加危险的焊接厂，女性儿童则沦为了雏妓。他们为什么不返回校园呢？两个原因。第一，没钱念书。第二，不愿念书。也不相信在孟加拉这种后发国家，通过念书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群关心百姓疾苦的菩萨心肠的人，活生生把一群童工，逼成了雏妓。这是什么？这是犯罪。

孟加拉的案例告诉我们什么呢？它告诉我们：不要去关心百姓的疾苦，你越关心，百姓就越苦。你要做的是：给予百姓充分的自由。只要有自由，百姓就会有活路。你以“关心疾苦”的名义，去侵害人家的自由，这不是慈善，这是罪行。

历史上还有一个因为关心百姓疾苦，反而因此使百姓变得更苦的案例，那就是明朝的海禁政策。

在明朝的早期，东南沿海对外贸易逐渐繁荣。但是既然有繁荣，就难免在沿海地区闹出一些治安事件。你比如说因为商欠而导致的治安事故，因为商船增多而导致海盗出没，等等。这确实给当时沿海地区的治安，带来了一定的隐患。

但是，不要忘记，沿海地区人民从对外贸易中所获得的利益是第一位的，而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是第二位的。你不能因为出现了治安问题，就不让百姓发财。不能因为怕噎到，就不允许人家吃饭了。

然而，明朝政府，正是这种混蛋。当政者看到沿海地区的治安事件报告，不胜其烦，竟然出台了海禁政策。说是为了保住沿海地区百姓的平安，从此禁绝一切对外贸易，咣当一声，关上了国门。明朝政府这样做，导致了什么后果呢？

后果一：由于禁绝了对外贸易，东南沿海地区的中国商人失去了活路，被迫和海盗（例如日本海盗）合伙，从此沦为劫匪。这就是历史上“倭寇”的由来。

后果二：由于海禁政策而关闭了国门，从此对西方世界文明不闻不问，中国从此迅速进入愚昧和落后的下滑道。并因此被西方世界赶超，为近代中国被侵略、受欺负的历史，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其不良影响，直至今天，都未能彻底消除。

明朝政府实施海禁的初衷是好的，它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安宁，然而后果却是灾难性的。错在哪里？错就错在政府不应该对自由市场横加干涉，不应该限制人的自由。那么明朝政府应该怎样做呢？很简单，不干涉对外自由贸易，发生治安事件的，报案依法处理即可。退一步说，就算政府不管，外贸商家也会成立商会，会自己组织自卫武装，自己解决因经济繁荣而带来的治安问题。不要以为这是想当然，历史上有先例。例如1920年代广州商会就是自己成立自卫武装（商团）。

百姓原本并不苦。正是你的关心，使百姓变苦。你越关心，百姓就越苦。再例如说我们有的人“菩萨心肠”，一见到儿童乞讨就掏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这就鼓励了人贩子。于是人贩子拐走儿童，把儿童的肢体弄残，然后操纵这些可怜的儿童在街头乞讨牟利。是谁害了这些儿童？正是人世间那些“菩萨心肠”的施主，害了他们啊。

我任何时候看到乞讨儿童，我的态度都是：老子一分钱都不给。因为我知道，给这些孩子一分钱，就是对他们背后的人贩子的极大鼓励。

再举一个例子，土地。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地方是禁止农民买卖土地的，为什么呢？因为那些地方的主流思想认为：禁止农民买卖土地，是因为我们关心农民的疾苦。如果允许农民买卖土地，那么农民一旦卖掉土地，他们就会失去生存的根基。失去了土地的稳定收入，他们就会饿死。

这种关心农民疾苦的行为，造成了什么后果呢？它剥夺了农民发财致富的机会。

你比如说农民大强有十亩地，他原本可以将这十亩地卖给房地产开发商，他当天就可以发财。拿了这笔钱去干什么呢？可以进城买房子，可以投资开饭馆，甚至可以买几辆车，全家人都去跑网约车，月入数万……总之有了钱，人家农民可以做许多许多的事情。钱生钱，越来越富。然而，因为农民出售土地被禁止，农民的这条致富之路，就被斩断了。农民本来并不苦。你一关心，农民反而苦了。

这种例子根本列举不完。

我们审视人类社会的历史可以发现：百姓受穷受苦的例子，往往不是因为没有人关怀他们，而是因为外力限制了百姓的自由。有自由，就没有疾苦。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我不关心百姓疾苦，我只关心百姓的自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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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荣

七十年代人

现居香港

中国当代知名作家，科学主义倡导者，自由市场经济的信徒，广受赞誉的认知启蒙者，已出版《不忍面对的真相》、《日本为什么侵华》等多部畅销书，是“别等”效率手册的忠实践行者与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