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荣：民国不是一个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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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历史爱好者当中流行一种情怀，说是怀念民国，许多历史爱好者认为民国是一个好时代，这是不是一种可取的态度？

答：显然不是。其实真正了解历史的、稍微有一点点经济和科学知识的人，都不会怀念民国，民国绝对不是一个好时代，甚至用一个流行的短语来说，民国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现代人生存的时代。

问：举例谈谈？

答：政治、经济方面暂时不说，仅仅拿基本的医疗水平做例子，你就会知道民国是个多么可怕的时代。你要知道民国那个时代的中国，就是连奎宁（quinine）都没有普及，奎宁是什么？是治疗疟疾的药，疟疾俗称打摆子，是一种通过蚊子传播的病，这种病会死人，举例说你走在民国的哪个山间，被蚊子叮了一下，也许过几天你就会死。人家是走个山路、被蚊子叮一下都可能会死，什么艾滋病相比起来，简直都不是个事。你说那个时代，有多么可怕。

图：疾病死亡

问：还有难产的问题，也很可怕。

答：对的。民国时代的中国，剖腹产技术还没有普及，在广大农村甚至城镇，产妇遇到难产，怎么办？答案是：活活痛死。民国时期的难产死亡率是很高的，村里有那么一两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娘的，很正常，就算本村没有，隔壁村也会有，当时的中国，就是这样的，你愿意生活在那个时代吗？

问：还有伤寒的问题，分分钟也会死人。

答：对的。我们许多历史爱好者可能未必知道，中国人喝上开水，其实是最近六七十年才有的事，在民国时代，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喝不上开水的，你知道为什么喝不上开水吗？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柴火贵，你砍柴砍了半天，才勉强足够做一天的饭，你敢用这些柴去烧水喝吗？不敢。太贵了。舍不得。第二个原因，当时的中国人卫生知识水平几乎为零，他们不知道喝生水不卫生。于是在民国时代，中国人都是喝生水的，具体就是喝井水、河水、溪水、山泉水，结果呢？结果就是很容易患上伤寒，而喝开水就没有这个问题。你要知道，伤寒是一种传染病，可是民国是一个文盲社会，大家都不知道喝生水会染上伤寒，染上伤寒怎么办呢？答案是：听天由命！抵抗力好的，躺了十天半月，自己痊愈，抵抗力不好的，一个字：死。为什么呢？因为民国时代的中国，抗生素根本就没有普及啊。也就是说，狗日的民国，连一个小小的伤寒，都治不好，你愿意生活在那个年代吗？

图：瘟疫引发大规模死亡

问：说民国时期的中国人平均寿命低，很大程度上与医疗水平有关。

答：民国时期的中国人平均寿命，只有40岁左右，数字为什么会这么低呢？其实主要就是医疗水平低下的结果。你要知道在民国，中国孩子的夭折率是很高的，当时没有什么疫苗打，新生儿一旦患个什么天花、牛痘、脑膜炎等一类的幼儿传染病，或者是流感什么的，许多人就只能等死，因为当时西医没有普及，根本没有什么特效药，基本上你一染病，就是听天由命，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要接受大自然的淘汰，非常可怜，一个家庭生八个孩子最终只养活三到五个的，很正常，很普遍，这就是当年的情况，请问，你爱这样的民国吗？

问：还有肺结核、肝硬化、哮喘、破伤风、被狗咬伤等等这些在现代可以治疗或者可以预防的疾病，在民国时期你要染上，基本上那都是无药可治，只能等死。

答：是的。总之大家要知道民国是一个农业国，工业化没有开始，现代医疗技术还远远没有普及，活在民国，分分钟家破人亡，随时都有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者黑发人送黑发人，那样落后的社会，是一点都不值得留恋的。

问：民国之所以不值得留恋，除了医疗技术落后以外，治安水平落后，也是一个原因。

答：对。你要知道民国无能到了什么地步？民国连匪患都解决不了。民国时期的中国，到处都是土匪，不要说晚上出远门，就是白天出远门，你都分分钟会遭到土匪抢劫，而且如果你摊上的是悍匪，人家除了图你财之外，还要你的命，所以在民国时代，一个中国人被土匪抢劫、被土匪杀死，是很正常的现象，可是你会问，国民政府为什么不清剿那些土匪呢？呵呵，清剿土匪，谈何容易，首先民国时代是山山有匪，洞洞有匪，每一条大河小江，都有土匪，你剿得完吗？国民政府当时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都用在军队上，对付军阀、对付帝国主义，哪里有钱去对付土匪？你以为剿匪不用钱啊？剿匪是很花钱的！当然了，这没钱剿匪还是一回事，更大的问题是民生的问题，你要知道当时的土匪，根本杀不完，为什么杀不完？因为民国是一个极度贫困的农业国，工商业几乎都还没有开始，社会上没能提供多少就业机会，你杀了土匪，还是不断有饿汉源源不断去做土匪，人吃不饱饭，土匪就永远不缺人。我们今天某些书生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民国时代的土匪是很凶的，举例说湘西的土匪，人家是用人皮做灯笼的，不是一般的凶悍，这不是什么戏剧情节，而是民国时代与土匪打过交道的历史人物写下来的见证，当时的土匪不但是缺钱用，而且还是心理变态的、心灵扭曲的，非常可怕，民国时期抢劫灭门的案件，多如牛毛，骇人听闻，你要活在民国，一天的好觉你都睡不好。

问：一个社会连最基本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都保护不了，那样的社会，无论如何都是不值得留恋、不值得怀念的。再说一点，民国社会不但未能给老百姓提供最基本的生命和财产的保障，而且就是连最基础的教育，都无法普及，当时的社会是一潭死水，阶层没有流动性。

答：对。你要知道民国时代的中国，连最基本的义务教育都没有普及，80%以上的国民是文盲，为什么80%以上的人口是文盲呢？三个字：读书贵。不但是私塾的学费贵，而且读书还有很高的机会成本，一个孩子去上学，就是一个花钱的货，一个孩子去放牛，就是一个赚钱的货，一个花钱，一个挣钱，前后是两倍，农民家里穷，都舍不得让孩子去念书，而且就算要念其实也供不起，所以在狗日的民国，农民的孩子还是农民，世世代代，没有出头的指望，所以你看民国为什么那么多农民的孩子去当兵，要吃饭是一个原因，而且还有一点，当兵做官是当时广大农民娃娃的唯一可能出头的路，可是还没等你熬到出头，上了战场一炮就给你打碎、手脚都挂树枝上了。这样的民国，你怀念它干哈？我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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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荣，70年代生人，现居香港，知名作家，读史人，著有《日本为什么侵华》、《亲历北洋》、《不忍面对的真相》、《隐动力》等，是“别等”效率手册的忠实践行者与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