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荣：再来一次明末那样的小冰期，我们能扛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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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们都知道，明朝末年，地球处于小冰期，又称小冰河期，简单来说，就是日照变弱，气温下降，降雨量变少，造成农业减产，继而引发饥荒和动荡。请问，地球为什么会有小冰期？

答：关于地球为什么会有小冰期，目前全世界的科学家，还有争议，众说纷纭，但许多科学家认为，主要原因还是太阳活动，也就是说，在那么一百几十年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太阳变得没有那么热，照射到地球的光，变得柔弱，以至于日照不足，而日照不足，则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具体反映在中国，就是动植物的减产，以及明朝的亡国。

问：也就是说，目前科学界，对地球小冰期的形成原因，还没有达成共识？

答：是的。目前全世界气象学家、天文学家，对于小冰期的形成和发生，还在研究当中，还没有定论。总之，简单来说，明朝末年，原本很猛烈的太阳，突然间变得暗淡，太阳光变弱了，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太阳光突然变弱，导致了气候变冷，以至于最终导致了明朝的亡国。

图：小冰河时期效果图

问：当时明朝末年，冷到什么程度？

答：举个例子，你就知道明朝崇祯年间，中国到底有多冷。我们知道，现在的海南岛，是没有冬天的，在海南岛，春节穿短袖T恤，是很正常的，但是你知道吗，在崇祯皇帝的时期，海南岛冬天是下雪的，你想想，中国当时有多冷。

问：为什么气候变冷，会导致农业减产？

答：这个问题，其实出身农村的孩子都知道答案，但是，考虑到许多读者都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我们可以简单解释一下，就是说天气变冷了，许多庄稼就会冻死，这是一个，另外呢，气候变冷，降雨就变少，降雨减少，那么土地就干旱，土地长期的干旱，寸草不生，更不要说庄稼了，还有一个生物学上的常识，就是说持续的干旱，有利于蝗虫的繁殖，这就是为什么，自古旱灾往往会导致蝗灾，本身大地干旱，庄稼收成不好，而且蝗虫还变多了，蝗虫把庄稼都吃了，这就雪上加霜了。这只是举几个简单的例子，总之，气候变冷，庄稼一定减产。

图：蝗灾

问：我们考察明末的小冰期，是不是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就是说在明末年间，气候恶变，造成中国遍地减产，不可避免地导致饥荒，而饥荒又不可避免地导致明朝财政的危机，所以，无论明朝是谁当皇帝，换了谁，亡国都是大概率事件？

答：是的。大体上可以这么说。明朝末年，由于气候恶变，中国的农业产量锐减，简单地说，就是粮食不够，粮食不够，就必然要死人，不是饿死，就是战争打死，总之，当时明朝的状况是，必须要死一部分人口，否则，国家的粮食，不够吃，这就是最本质的问题。因此，崇祯皇帝的困境，其实是很难解决的，换了谁，都很难扛过这个困难时期，所以说，明朝的亡国，其实是很难避免的。

问：据说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曾经派汉族文臣，写信给李自成，谋求和李自成共同攻击明朝？

答：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李自成打到山西河南一带，关外的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派人送了一封信给李自成，信的大意是：豪杰你好，我在关外听说了你的大名，但是不知道你的国号是什么，请原谅我消息不灵通，但没有对你不敬的意思，我们知道你很能打，请问我们大清，可不可以和你李自成一起联手，推翻明朝，然后，我们两方，分享中华？

问：李自成怎么回应？

答：李自成没有回应。因为李自成知道自己推翻明朝，不需要女真人的帮助，而且，李自成其实消息也闭塞，他也不知道当时满洲兵有多能打，所以他接到信，也只是轻轻一笑，置之不理。

问：当时满清摄政王多尔衮，为什么要求助于李自成？

答：其实，就是因为长城。多尔衮绕不过长城。我们许多历史爱好者，以为长城是摆着好看，其实不是，长城在当年，是很强大的一道防御工事，满清攻了几十年，都攻不进来，就是因为有长城阻隔，当时的满清，虎狼之师，个个都是彪悍的战士，可是，长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满洲兵当时面对着长城，就是攻不下来，一筹莫展，所以当多尔衮听说中原有那么一支叫做“闯贼”的农民起义队伍，他就寻思着，要和李自成寻求合作，里应外合，一举攻打明朝。

图：长城

问：多尔衮既然曾经谋求和李自成合作，那么为什么吴三桂引清兵入关之后，清兵又要疯狂追杀李自成呢？

答：非常简单。一山不容二虎。多尔衮求助于李自成，只是出于利益，不是出于仰慕，更不是出于友谊，所以当崇祯上吊，清兵入关，多尔衮就不再需要李自成，恰恰相反，这个时候，李自成就成为了多尔衮的竞争者，彼此争夺中华的江山，是对手，是敌人，所以既然清兵入关，那么剿杀李自成，就是必然的。

问：那么当年满清，为什么非要入关呢？为什么非要夺取中原呢？为什么会有这种野心呢？

答：说好听一点，是野心，说难听一点，其实也是为了吃饭，当年地球小冰期，不但中原受灾，其实满清在东北，也一样遭遇了动植物减产，满清内部，其实一样存在经济危机，也就是说，当年的女真，其实也是在饥饿的边缘挣扎，所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摆脱经济危机，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攻入中原，当中华的皇帝，攫取中华大地的税源，毫无疑问是最佳的长期饭票。当年中华是东亚号称第一的沃土，这个，满清是知道的，皇太极、多尔衮他们都是知道的。

图：多尔衮画像

问：当年不但明朝的部队打不过清兵，换了李自成的农民军，也打不过清兵，当时是怎么回事？当时汉人和女真人的战斗力，为什么存在巨大的差距？

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一言以蔽之，一个农民和一个猎人打架，谁赢？毫无疑问，是猎人赢。你从小是耕地的，人家从小是打猎的，你从小放牛养猪，人家女真人从小就和狼、熊、虎、豹战斗，打你汉人，就像玩似的。

问：说崇祯皇帝的部队，没有钱打仗，试问，明朝的军队，直接抢劫老百姓的钱财，然后用来打仗，不就可以了吗？

答：其实明朝正是这样做的，只不过不是明着抢，而是通过加税，崇祯皇帝对全国人民，加了很多次的税，而当时政治腐败，各地地方官对农民加税的时候，又私加摊派，所以闹的农民都吃不上饭，你越是加税，就越多的农民加入农民起义的队伍，所以，这是一个悖论，你要剿“匪”，只能掏农民的口袋，而农民被掏了口袋，他就加入了“匪”，所以，崇祯皇帝发现，“匪”是越剿越多。

图：李自成

问：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明末从陕西首先闹起来的饥民起义，其实都是饿汉发起的，反正也是要饿死，横竖都是死，起来造反，攻陷官府，抢富户，是不是这些人，也是无奈之举？

答：虽然说，抢劫不合法，但是，当你快要饿死的时候，其实世界上一切的法律，对你来说，都已经失去意义了，因此，不是说崇祯时代的农民起义有理，而是说，其实这种事情，是难以避免的，毕竟是人，不是机器，你要求一个人饿死都要守王法，其实也是不现实的。

问：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现代社会，有低保，有救助站、社会保险，有失业保险，等等，这些其实都是在充分吸取历史教训的基础上，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

答：是的。

问：那么我们进一步追问，既然地球小冰期的原因还不明确，我们这一代人，倘若不幸碰上崇祯年代的那种小冰期，我们会不会挨饿？能不能扛得过去？

答：这个问题已经可以解决了。假如我们明天就撞上小冰期，那么，现在是有办法应对的。庄稼的生长，主要取决于土壤、日照、降雨。今天遇上小冰期，我们可以在温室棚里，用灯泡替代阳光，而且我们可以把自来水管，直接接到每一个温室的棚里，所以，即便我们遇到小冰期，我们都不怕了，人类已经掌握了核子发电，并且正在研制更加强大的替代能源生成装置，因此，像明朝末年那样的小冰期再来一次，即使会对经济造成影响，也不再会是致命的了。

问：也就是说，多谢现代科技，使我们不再担心明末年间的小冰期灾难和危机。

答：是的。要感谢现代科技，同时，厚道点来说，应该感谢白种人，因为，是白种人自从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以来，通过几次的工业革命，把人类带进了现代科技的世界，虽然说，白种人在政治利益上，和亚洲人各有立场，但是，讲一句良心话，毕竟我们的科技，本质上是学习人家白种人的，还是应该感恩。

问：白种人在过去一百多年以来，在亚洲各国，都享受了亚洲人“崇洋媚外”的超国民待遇，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白种人，吃他们祖宗的红利？

答：是的。大抵可以这样理解，我们看到，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几乎在所有的亚洲国家，包括中国，白种人都享受优待，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个东莞服装工厂的牌子，也要找一个白种人做模特，它衣服牌子的档次，才能“提高”，这，就是白种人在亚洲，受到膜拜的一个典型例子。

问：也就是说，白种人的祖宗，弄出了现代科技，白种人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人类的先进文明，这就是许多黄种人从骨子里“崇洋媚外”的根本原因。

答：是。就是白种人祖宗的红利。但是，随着中国人科技不断领先于世界，这种崇拜白种人、见到白种人点头哈腰的现象，恐怕再过十几二十年，会消失掉。

问：像2020年1月爆发的冠状病毒这一类的瘟疫，在古代的中国，有没有？

答：古代中国爆发的各种瘟疫，不是比现代中国少，恰恰相反，是比现代中国要多，包括明清两代，中国各地的瘟疫，是非常多的，因为当时中国人的卫生意识几乎为零，他们不讲究、也不知道饮水要卫生，也不懂得病毒会通过飞沫传播等等，所以，说古代中国没有瘟疫，那是错的，不但有，而且很多。

问：那么，当时的中国人并没有什么隔离意识，也没有针对瘟疫的特效药，当时的人们，是怎么扛过来的？

答：古代中国的瘟疫，其平息主要也是靠的隔离，但不是有意识的隔离，而是无意识的隔离，举个例子，像中国古代农村，一个村子爆发瘟疫，传到另一个村子，一两个村子，甚至几个村子，感染的人都死光了，传播的载体死亡了，瘟疫也就停止了。然后，官府从其他地方移民过来，接着耕田，繁衍生息。

问：也就是说，古代中国的官府，不懂得隔离的道理，但是，由于古代中国地广人稀，而且交通不发达，人员往来稀少，所以，古代中国的瘟疫，每次随着病人都死光了，瘟疫也就自然消失了。

答：是的。你要知道，现在的中国有14亿人，可是在明末清初，其实只有1亿人左右，也就是说，当时的人口密度，是现在中国的十四分之一，是真正的地广人稀，而且你要知道，古代中国是没有春运的，当时中国交通主要靠马和马车，而且又是农业社会，工商业极度不发达，当时哪来的春运？没有的。

问：所以我们反过来思考，在古代的中国，任何一场瘟疫，它想要广泛传播、想要病死好多人，其实反而是很困难的。

答：是的。古代中国的人口密度低，而且又是农业社会，90%以上的人都在本地谋生，全国范围没有多少人员流动，所以在古代中国，瘟疫爆发，病死一片人，当地几个村庄的人死光，瘟疫也就到头了，所以古代瘟疫的传播都不太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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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荣，70年代生人，现居香港，知名作家，读史人，著有《日本为什么侵华》、《亲历北洋》、《不忍面对的真相》、《隐动力》等，是广州番禺奥园城市天地“别等”书吧的常客与形象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