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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与满洲松花江文化

2017-12-18 满族文化网

吉林省松花江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陈景河

         “灵河”探源与“绛珠草”的象征和隐喻

        《红楼梦》开篇的“灵河”,是指那条江河?很少有人涉足。传统红学对此囫囵莫解:是印度的恒河呢,还是三峡之长江?或者是“假想”与“虚拟”?

        ——其中的“假想”与“虚拟”说,被五六十年代蹿红的小说批评派所全面接受。因其最符合从西方拿来的文学理论,也最省力气,不用去思考曹雪芹的真假互换、虚实并存的写作手法,及其背面所隐寓的“微言大义”。

         曹公的《红楼梦》又恰恰是一部不易看得懂的奇书。这部书,奇就奇在“真事隐”——有“真事”隐寓书中。比如前一篇的“大荒山”隐指长白山,使出自此山的石头获得满族的巨大象征,而产生摧枯拉朽的文化力。同样,如果用满族的民俗文化去观照书中的“灵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化生为聪明灵慧的林黛玉的绛珠草,亦是长白山灵草胎生。你信不信?其中的象征和隐喻,将逼使你不得不信。

        神草胎生的聪慧美丽的林黛玉,与石头顽主贾宝玉产生你死我活的爱情故事,将石头与神草文化推向极致。这段动人而又普通的恋爱故事,因与满族这一马上民族兴衰际遇同谐共振,而获得新的象征和隐喻,作为鲜明而独特的艺术形象,屹立于世界文学之林,经久不灭,熠熠生辉。

        灵河,满洲的母亲河

        如果说“大荒山”是《红楼梦》开篇第一显要去处的话,书中绛珠草的出源地——“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以下简称“灵河岸畔”),就是书中另一显要去处。灵河是否有确指,确指哪条江河?关碍甚大,也是红学难题之一,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

        灵河知何处,历来异词多

        《红楼梦》开篇的“灵河”,究竟指那条江河,红学家涉笔不多,却各有异词。有说是佛家一个模糊去处的,有说是印度恒河的。最通行而省力的说法是“作者假想的神仙境界”。既然是作者“假想”,女主人公变得来路不明,身份不清,如水中浮萍,无根脉可言,无象征可寻,人物形象及其典型意义更无从谈起。这显然不符合作者立意宏旨和拟书规律,也是读者难以接受的。

        《红楼梦》开篇的“大荒山”,由女娲补天故事襟带出来。“灵河”,则是姑苏小乡宦甄士隐梦中,从僧道口中听说而来:

         一日,炎夏永昼,士隐于书房闲坐,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梦至一处,不辨是何地方。忽见那厢来了一憎一道,且行且谈。

        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蠢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那道人道:“原来近日风流冤孽又将造劫历世去不成?但不知落于何方何处?”那僧笑道:“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恰今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去了结此案……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宫中,将蠢物交割清楚,待这一干风流孽鬼下世已完,你我再去。如今虽已有一半落尘,然犹未全集。”道人道:“既如此,便随你去来。”

        这段话有三层意思:甄士隐梦中出现的一僧一道,样子是刚刚从大荒山下来,袖着那块扇坠大小行将入世的“通灵宝玉”;“西方灵河岸畔”有一株绛珠草,听说神瑛侍者“凡心偶炽”,意欲“下世为人”,她也要下世为人,将“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以报答他的“灌溉之德”;由此绛珠草追随神瑛侍者入世还泪一事,“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去了结此案”,故有金陵十二钗、副钗、又副钗等众多红楼女性人物,汇聚大观园。

        那么,书中绛珠草出源地——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是否有所指呢?传统红学对此囫囵莫解。1982年汇校本《红楼梦》对绛珠草这一出源地有一段重要注解:

        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西方灵河岸上:作者假想的神仙境界。西方:原指佛教的发源地天竺(古代印度)。灵河:原指恒河,今印度人犹称之为“圣水”。三生:指前生、今生和来生,这是佛教转世投胎的说法。三生石:传说唐代李源与和尚圆观交情很好,一次,圆观对他说:十二年后的中秋月夜,在杭州天竺寺外,和你相见。说完就死了。后来李源如期去杭州,遇见一牧童口唱山歌:“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这个牧童就是圆观的后身。见唐代袁郊《甘泽谣·圆观》。后常用“三生石”比喻因缘前定。

        这一重要解注,代表了传统红学对这一地名的解说。西方,原指佛教发源地天竺(古印度);灵河,原指印度的恒河,被古印度称为“圣水”;“三生石”则须追溯到杭州的天竺寺外。按着这一解注,我们须到佛祖诞生地的西方印度去寻找林黛玉的前身绛珠草,是印度恒河岸畔的绛珠草胎生了可爱的黛玉姑娘。或者还须到杭州的天竺寺去寻访男女主人公。这显然是滑稽可笑的。当然,传统的红学并没有把黛玉原型植根到“西天”的印度,只是认为“西方灵河岸畔”是“作者假想的神仙境界”。

        试问,这个“作者假想的神仙境界”。究竟是佛家的还是道家的呢?从“西方灵河岸上”的“三生石”畔的生灵转世来看,林黛玉应出源于佛界,佛界却无有在天为神、在地为草、在世为人的神迹,更找不见胎生为女儿以眼泪惠谢恩神的事例,书中也未见黛玉与佛家妙玉有什么佛缘;如果用道家来套解,说绛珠草胎生了道姑黛玉,却未见黛玉有什么修仙活动,书中也未见黛玉与贾敬、马道婆之流有什么瓜葛。因此说,汇校本的注解经不住深问,也无人深问,只能作“囫囵语”,等于没解注出来,绕过了这一“沼泽地”。

        灵河,松阿里乌拉江

        看来,问题症结在于对“西方灵河”这一去处的判断和理解。诚如“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的考释,传统红学没有给出可信的答案,可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当引入满族文化历史来考释,发现书中“大荒山”,实指满族出源地的长白山,原本模糊的去处变得“柳暗花明”。同样,如果我们引入满族地域文化历史来观照绛珠草及其出源,结果就清晰可信了。

        《红楼梦》“太虚幻境”的石牌坊两边,有一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这副对联告诉人们,作者撰写《红楼梦》有个规律,凡虚凡幻,皆有真实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寓真实于虚幻,于虚幻中有真实,这是作者极为重要的拟书规律。

        由此观之,“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之中的“西方”,是虚指。上古时代,人们是二维方位观。凡言西者可与北通,言南者皆可与东通,西与北不是太分[③],“西方灵河”有时可以理解为“北方灵河”。“三生石”用李源与圆观的典故,意在证明绛珠草与神瑛的前缘。我们万不可胶柱鼓瑟,到杭州“天竺寺的后山”去寻找绛珠草的出源地,那是徒劳的。杭州既没有三生石,更不会有什么绛珠草。

        还是那句老话,《红楼梦》是揭示大清王朝社会生活的,大清王朝是以满族贵族为主体建立起来的。作为“灵河”这等显要的去处,绝不会只是毫无寄寓的虚拟,必有确指。就是说,灵河必有所指,绛珠草必有所喻。

        清末民初的索隐名家景梅九,谈到灵河时举《清朝前纪》第四篇《建州纪》所言,诚如“玉”(顽石)埋根长白山一样,“灵河”——“仍不离满洲发源之地”。

        景梅九先生提示我们,只有到满族的出源地去求索,才有希望破解“灵河之谜”。

        灵,神灵;灵河,即有神之河。在满族出源区域寻找有神之河,非松花江莫属。松花江满名称“松阿里乌拉”。松,前置语气词;阿里,天之意,乌拉,江河之意,松阿里乌拉,满语,天河之意,犹言松花江之水是从神灵的居所流淌下来。松花江源头的白头山是东北亚大陆最高的山,北方民族视为“神灵的住所”[⑤],从神山那里流出的河,自然是有灵之河。何况,松花江确俗称灵河。

        清人林寿图撰《启东录》卷二建州条载:

        吉林为满洲旧国……《新唐书·渤海传》:“率宾故地为率宾府,领华、益、建三州。建州之名,始见于此,今吉林乌拉境。《辽史·营卫志》孝文皇太弟敦睦宫,以渤海建、沈、岩三州户置。属州三:建、沈、岩。此建州始迁灵河之南也。《地理志》:屡遭水患,圣宗……(将)此建州再迁灵河之北。

        上引《启东录》关于建州地理位置,其治所先设灵河之南,因水患再迁灵河之北,记述十分清楚。古建州既然位在“吉林乌拉境”,松花江为过境唯一、也是最大的江河,灵河指松花江当无疑问。

        也许有人会提出,林寿图的《启东录》成书于光绪五年(1879),曹雪芹看不到这本书,不可能知道松花江亦称“灵河”。我想,松花江之称灵河,应早有其称,不因林氏记载才有。《元一统志》亦载:“碓觜河,在大宁河金源县西,东南入建州境,合于灵河……”[⑦]就是说,最迟在元朝时,今吉林境内的松花江,民间已敬称为灵河,有大宁河汇入。曹雪芹借用来代指松花江,如同用“大荒山”代指长白山一样,是顺理成章的事。再退一步来讲,即使曹雪芹不知道百姓敬称松花江为灵河,仅据大江的满名“天河”(松阿里乌拉),在书中据以称“灵河”,即有神之河,又隐蔽又不失“天河”之意,亦可称神来之笔。从中可以领略曹雪芹灵动的写作智慧。

        松花江,北方民族的摇篮

        松花江,唐魏时称粟末水,金、元、明初,称宋瓦江,明宣德年间始称松花江,取自满语松阿里乌拉的音译。

        松花江发源于吉林省白头山天池。天池水从乘槎河流出,跌入二道白河,河水腾着白浪,从原始森林蜿蜒而出,至两江地方会头道白河、富尔河,始称松花江。江水经抚松西北境,过高山峡谷、丘陵平原,经古老的吉林乌拉地方至扶余三岔河口,会北来的嫩江,回肠般从西北转向东北,会牡丹江,过同江而入黑龙江,又有乌苏里江汇入而奔向鲸海(亦称东海、日本海)。

        松花江从天池出水口至黑龙江入海口,全长1745公里。两岸森林密布,草原广阔,土地肥沃,物产极为丰富。早在二三万年前就有人类居住,是北方民族,特别是肃慎——满族族系繁衍生息之地。这个族系的子民无不将松花江视为本民族的母亲河,亲情可感,敬畏有加。

        创世神话,悠远年代

        古老的满族创世神话里讲,宇宙初始,天母阿布卡赫赫(赫赫,源于满语佛佛;天女、母亲之意)派侍女催动神鼓,开创世界。第一声鼓,有了蓝色的天;第二声鼓,有了黑色的地;第三声鼓,有了白色的水;第四声鼓,点燃了红色的太阳火;第五声鼓后,才慢慢地出现生灵万物和人类……这里,圆形的神鼓象征着浩瀚的宇宙,其声响象征着宇宙的风雷和神灵的脚步。

        这则神话,隐约透露出冰河消退之际,北方先民初创人类文明的信息。这位满族的创世女神阿布卡赫赫,就产生于松花江流域。

据人类学家推断,据今大约2~4万年前,北方人两次大规模的北徙,趁着冰河期海平面下降之机,追随掠食丰美苔藓植物的动物群,通过裸露的大陆桥,越过白令海峡到达日本列岛,到达美洲荒原。埋藏于地下的石刀、石斧,磁针般指出北方古人类迁徙路线。古吉林人是否是这些北徙人的滞留者,已不易稽考,但松花江地方是古人类的聚散地是无有异议的。

        满族摇篮,见诸史乘

        史学界公认,满族肃慎族系。肃慎氏通中原最早,唐虞三代数千年不绝,舜帝时就有肃慎氏来朝,以楛矢石砮贡于周朝而见诸史乘。

        秦时,向边陲修驰道,通向东北隅。汉唐以来,置州郡,设路治,文化南来,遂有汉代玄菟、乐浪郡之设置,海东盛国之唐风逾海远播东瀛,女真人崛起于江左,成就百年霸业。肃慎族系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披荆斩棘,耘垦拓殖。自辽而金而元,暨于有清,崛起白山之隅,黑水之滨,龙腾虎跃,金戈铁马,南向以制中原,数度成为改变中国历史的决定性力量。这一奇特的历史景观曾使人类学家、历史学家迷惑不解。松花江流域物产的丰饶,是北方民族崛起的物质条件;“万物有灵”的萨满观念,产生巨大的凝聚力,是北方民族代起代兴的精神力量。女真和满洲均将松花江视为孕育本民族的母亲河。

        在人类历史上,每个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和建设自己家园时,都经历过艰辛和苦难,在与自然灾害斗争中,积累着经验,形成自己宗教信仰,而凝聚成民族共同体。

        大约在1602年,长白山火山爆发,是有史料记载以来世界第二大的火山爆发,其规模仅次于印尼的坦博拉火山大爆发,喷出火山灰不少于100万千立方米。著名满族学者富育光先生,早年搜集到一则有关松花江形成的传说,叫《勇敢的阿浑德》[⑧],说的就是部落人与火山灾害斗争的故事。当时部落人居住在珊延毕尔罕(白哗哗小河)地方,一天突然来了一条火龙,顿时烧焦了森林原野。西伦妈妈(妈妈,满语,即奶奶。常作为女神的尊称)领着部族人逃至一环山小河边。这时,来了两个小男孩,一个叫诺温,一个叫阿里。小哥俩转眼长成膀大腰圆的巴图鲁,诺温手持虎神额娘给的虎须枪,阿里手拿雕神额娘给的雕翎箭,与喷火怪龙展开殊死搏斗。他们从北海背来冰块塞住火龙洞,杀死火龙,兄弟俩也英勇牺牲。哥俩的英魂化作两条大江,一个叫松阿里江(松花江),一个叫诺温江(嫩江)。西伦妈妈沿江寻找两个儿子,哭瞎了双眼,倒在长白山下,化作温泉女神,守护大江源头。

        追溯满族的历史,最迟也要从建州女真说起。《满洲通史》载:“建州女真的原居住地在黑龙江流域,十四世纪中期比较集中的地区在松花江中下游,以及松花江与黑龙江汇合处一带。”[⑨]满族是以建州女真为核心,统一了海西女真、东海女真后才逐渐形成民族共同体的。大约明洪武年间,努尔哈赤先世猛哥帖木儿的斡朵里部,于元末明初,由松花江一带,南迁至绥芬河、图们江流域,把本民族天女吞珠果生圣子的神话锁定在长白山。从此,三江源区的长白山成为满族的“发祥地”。

        女真人南迁之前,主要居住在松花江、图们江两岸。东濒海,北接室韦,地饶山林,田宜麻谷,土产人参、貂皮、东珠、生金、松实等。宋辽时,由于“榷场”的开设,人参采挖和贸易发达起来,成为部族财富的主要来源。“至明代,女真人分布日广,采参成了这个民族的支柱性产业,推动女真社会经济的发展。” [⑩]后金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丰饶的“参貂之利”,加之农业的发展,使其很快积蓄起击灭明朝的力量。

        大江神祇,至尊至爱

        松花江上的满族人,在与自然灾害斗争中开辟自己的家园,在万物有灵观念支配下,产生了庞大的神灵系统:天母阿布卡赫赫催动神鼓,隆隆声中创造了宇宙;地母巴那吉额姆硕大的乳房流溢的乳汁,哺育着人祖;生殖女神佛里朵妈妈以柳叶为媒介,化育出世代子孙;火神拖亚拉哈不惜将自己烧成怪物从天神那儿偷来火种,为人类带来温暖、光明和火的文明;歌舞女神玛克沁妈妈把神谕妙曲传给族人,从此世上有了欢歌;当天女佛库伦在布库瑚里沐浴误吞珠果致孕生下爱新觉罗·布库里雍顺,族人有了统领各部的酋长。追溯这些女神的出源,包括天女佛库伦均出自从长白山出源的大江大河。满族先民就是在这些女神庇护下,生存、发展、壮大自己,谁也不能低估这些神灵文化产生的民族能动力和凝聚力。

        追溯这些尊贵女神的文化渊薮,无不系于长白山和混同江。松花江的儿女,让自己至尊至爱女神结缘于母亲河松花江。每至冰消雪融、春江乍开,族人便聚集江边,举行宏大的江祭,用洁净的江水代酒,隆祭水神木克妈妈,冬天则贮江心洁净的冰备祭诸神。在族人的心目中,松花江源头长白山的金楼、银楼里,住着一铺铺神。

        吉林省九台市莽卡乡东哈村石克特里氏满语神本《排神神词》赞美他们的长白山山神时,唱道:“统帅巴图鲁众神行于长白山,从银河般的松花江下来。”[⑫]摄哈占爷是一般满族人都崇祀的长白山山神之一。据传,他长着红胡子,骑着枣红马,挺着长枪,往往是从松花江源头的长白山而来,为族人扶危解难。

        因居地不同,大江支流纳殷河、拉林河、尼什哈河等,也同样住着自己的保护神,同样受到一代代族人的崇祀。有的供奉朱禄瞒尼(朱禄,满语,一双,指长白山二道白河),其神祠曰:“长白山,砬子根基,松花江,浩浩荡荡,太爷的圣灵由尼什河下来。啊,神武的形象,骑术精妙的灵圣,朱禄瞒尼……”

        同一石姓,居住在老厄河的则供奉自己的神主:“白山老根基的满人,到松花江两岸落户,已经很久很久。头辈太爷啊,左手持神镜,右手使长枪,领着三位神主,历经千山万水,从老厄河下来……”

从石姓家族三大户联唱的神歌,而推知满洲诸姓,他们对长白山、松花江至诚至爱的最高形式是把祖先神格化,把先祖神灵庇佑的文化因子,贮存于民族的记忆,代代相因。这一对山神、江神的信仰,一旦成为整体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便产生摧枯拉朽力量,而展现松花江地方千载石砮雄风,百年金源霸业。

        金世宗大定十二年(1172),敕封长白山兴国灵应王;大定二十五年(1185),“有司言:昔太祖征辽,策马径渡,江神助顺,灵应昭著,宜修祠宇,加赐封爵,廼封神为兴国应圣公,致祭如长白山。”[⑮]世宗封江为“公”,虽说比封山为“王”低了一级,但礼遇规格不比长白山差,同样是盖庙致祭。

        大清康熙皇帝对松花江的崇祀比金世宗亦不逊色。康熙十六年(1678)诏封长白山神。“明年复改祭北岳(此指长白山)、混同江。逾二年始望祭……”就是说,封长白山山神的第二年,改为既祭长白山,又祭松花江。之后祭松花江基本纳入国礼,即祭“岳镇海渎”。渎,河渠。康熙朝明文规定,除了祭祀“江渎、淮渎、济渎、河渎,又兀喇——长白山翕河,乔岳自此始。”明确规定祭长江、淮河、济水、黄河外,加祭兀喇江,即松花江。祭江的形制和规模“又依松花江导源长白,依望祭北海制行。”

        乾隆年间,在松花江建江神庙,祭如北海神庙,祭祀规模和形制之高,堪比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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