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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宝自述成长史:我爷爷在村子里办学校,曾祖父是农民

2016-08-12 温家宝 中国好青年

童年家贫,遭温氏家谱拒收



我(温家宝,国务院前总理)于1942年农历八月出生在天津北郊宜兴埠一个书香门第。我爷爷在村子里办学校,曾祖父是农民。再往前,我家都是农民。我们家是从什么地方来到天津的,至今也没有人能说清楚。据说是从山西来投奔这里的温氏家族的。因为家里穷、没有地位,温氏家谱始终没有把我们家列入其中。


爷爷办的乡村小学,是冲破地主豪绅的阻力,第一个招收女生的学校。我记得,他常年为两件事奔波:一件是招聘教师,一件是为学校筹款。就是这样一所小学,很多教师都是大学毕业生,有的解放后当了教授。外婆家也在本村,外公去世很早,外婆靠开一个小药店谋生,家里还种着几亩地。每年秋天收玉米时,我坐在板车上的玉米堆里从地里回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我出生的年月正是日本侵略者在华北“大扫荡”和实行“三光政策”的时期。妈妈对我讲的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日本侵略者将全村人集合在村西南的空地上,四周架起机关枪,用刺刀杀死无辜的平民。当时,妈妈把我紧紧搂在怀里。这件事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天津解放前夕,国民党军队为“坚壁清野”,放火烧了宜兴埠。我的家连同爷爷办的学校、外婆家和她的小药店,全部化为灰烬。我们家逃难到天津城里,住在救济院。


外婆在逃难中生了病,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她是最疼爱我的人。孩提时代,她抱着我,我常常揪她的头发,她一点儿也不生气。


天津解放的那一晚,是一个不眠之夜。解放军包围了驻扎在救济院里的国民党军队,当晚进行了激战,手榴弹扔进了院子里,家里人都害怕得躲在床铺下,我却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第二天,天津解放了。


我的童年是在战争和苦难中度过的,穷困、动荡、饥荒的往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我深知,这不是我们一个家庭的苦难,也不是我出生的那个年代的苦难,中华民族的历史就是一部苦难史。


我逐渐认识到一个道理:中华民族灾难深重,唯有科学、求实、民主、奋斗,才能拯救中国。“如将不尽,与古为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只有推翻封建专制和官僚买办的统治,人民才能得到解放;只有不断革新,中国才能进步。

我的中学是在南开上的。从12岁到18岁是一个人成长的关键时期。因此,南开6年的学习生活,对我人生观的形成有着重要影响,也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南开中学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学校,她的建立、成长和发展始终同国家的兴衰和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在我戴红领巾的时候,我就从校长、老师那里了解到敬爱的周总理早年在南开的革命活动和学习生活,知道马骏等许多革命先烈的事迹,为母校培育出这么多的革命家和各类杰出人才而感到自豪。


我在这所学校里学习,首先懂得的就是一个人必须有远大的理想、有崇高的志向,从小就应该立志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祖国和人民。我努力学习知识,坚持锻炼身体,刻苦自励,从学习和生活的点点滴滴入手,努力把自己造就成为一个对国家和人民有用的人。



上学期间曾写过两封血书



上高中和大学以后,我家里人在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中受到冲击。


爷爷在1960年因脑溢血去世,是我把他背进医院的。现在他教过书的学校还留着他的档案,里面装了一篇篇的“检查”,小楷字写得工工整整,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人民教育事业的忠诚。


父亲也在1960年因被审查所谓的“历史问题”而不能教书,被送到郊外一个农场养猪,后来到图书馆工作。我考上大学向他告别,就是在离城很远的养猪场。父亲告假回家帮我收拾行李。他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勤勤恳恳。2011年他过世了,可谓“生的安分,走的安详”。


尽管家里出现这样一些情况,我仍然追求进步。我是个善于思考的人,我总是把书本里学到的东西同现实加以比较,立志为改造社会而献身。


1960年,我进入北京地质学院,在地质系就读。大学期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又考取了研究生,专攻大地构造。


我学地质是受父亲影响。我父亲先在北师大学地理,后来做地理教师。我上中学时,父亲给过我他批注得满满的一本《中国地质学》,是李四光写的。这本书到现在我还保留着。


我这个人学哪一行,总想把它学成最好。我学的是大系,地质系,课程非常广。从地质、古生物到矿物,一直到地球物理探矿、地球化学探矿、钻探,什么都学,后来工作中都用上了。


大学毕业时,我有去西藏的理想,当时曾给学校的党支部写过两封血书,要求到西藏去。但是学校偏偏要我读研究生,我就考取了研究生,专攻大地构造。再后来就分配到甘肃。如果说冲动,我就这么个冲动,写过两封血书。


母校给了我克服困难的勇气。我上大学以后,第一学期就染上了肺结核。当时学校让我住一个隔离室,不能上课,但是我靠自己的学习和钻研,在没有听课的情况下,那个学期的所有课程,包括最难学的“结晶学”,都得了优秀。以后我坚持锻炼,从不畏天命,因此我又争取到每天4小时上课时间,然后是8小时。直到毕业的时候,我终于摘掉肺结核的帽子。


我上大学以后,在党组织培养和教育下,努力追求进步。我一心想为人民做好工作。作为一个热血青年,当时我想得最多的是要和人民在一起。母校给了我这样的环境和条件。


1963年、1964年我分别在湖北和河南,也就是在秦岭和嵩山进行生产实习和毕业实习,那时吃住都在老乡家里。除此之外,我们经常到农村参加劳动。我还利用假期到农村去,和农民生活在一起,吃一锅饭,睡一个炕。


我利用这个时机了解群众,懂得他们的思想感情,学习他们的可贵品质。在地质队工作,那也是在最基层,周围都是农村或者牧区,我交了许多农民和牧民朋友。有时我看到农民为了买酱油和盐跑很远的路,拿几个鸡蛋来到地质队换钱,心里感到格外沉重。我觉得我们国家太贫穷了,我们的人民太苦了,我下决心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人民。对人民的深厚感情,是我献身人民的世界观形成的基础。



工作遇险,抱住牦牛的脖子才保住了性命



我年轻时曾长期工作在中国的西北地区。在那浩瀚的沙漠中,生长着一种稀有的树种,叫胡杨。它扎根地下50多米,抗干旱、斗风沙、耐盐碱,生命力极其顽强。它“生而一千年不死,死而一千年不倒,倒而一千年不朽”,世人称之为英雄树。我非常喜欢胡杨,它是中华民族坚忍不拔精神的象征。


参加地质工作以后,要爬山越岭。我在祁连山工作,祁连山主峰在5000米以上,我从事祁连山腹地的填图工作,就在祁连山主峰。


从早晨出发到工作地点,一路爬山到下午两点钟。我总是坚持爬到工作地点,画好素描,填好图,做好记录才返回。我从来没有因为图省事儿定过“遥控点”。下山还要背着一包石头,累了不敢坐下,就在山边上靠一靠。回到住地,经常天已经黑了。即使是在恶劣的环境下,我总勉励自己,人要有甘愿吃苦而毫不叫苦的精神。只要努力,不畏艰难,不怕挫折,总会进步。


我有过几次很危险的经历。一次在祁连山主峰,那一夜下大暴雨,逼得我们半年搬家3次,大家总是先抢资料,后搬帐篷,然后再搬自己的行李。第二天一看,沟里大水冲下来的滚石比人还高,连骆驼都被砸死了。还有一次过疏勒河,河中间水流湍急,我死死地抱住牦牛的脖子,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就这样过来了。


工作期间,我一边工作一边接触基层群众,更深深懂得了民生的疾苦和稼穑的艰难。我来自人民,我也有苦难的童年,我同情每一个穷人,愿为他们的幸福献出自己的一切。


到中央工作后,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我用整整10年时间,深入农村、厂矿、科研院所调研。在农村,我白天坐在农民家的炕头上了解情况,晚上开座谈会。我住过乡里,住过粮库,经常在一个县一待就是一个星期。我几乎走遍了中国科学院的研究所,同科学家交朋友、谈心。


我认为,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民情、民心、民意,而民心向背决定政权的存亡。衡量政策好坏的标准只有一条,就是群众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答应不答应。


(摘自《温家宝谈教育》,温家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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