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丨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风险管理的调查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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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风险总监 朱思爽
在经济下行、利率并轨及疫情影响等多重因素叠加之下，银行间“价格战”“份额战”竞争加剧，农商银行加强金融市场风险管理尤为迫切和重要。近期，笔者就湖北全省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风险管理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调研，调研表明，农商银行资金业务快速发展，营运能力不断增强，规模已占总资产的1/3以上，金融市场风险总体可控，投资经营能力持续提升。但金融市场面临多重压力，基层行风控能力偏弱，亟需聚势谋远、做好“加法”，确保农商银行金融市场业务量质并举，促进农商银行高质量发展。
省联社推进金融市场稳健发展：
五坚持五提升
近年来，湖北全省农商银行紧紧围绕建设“三大银行”战略部署，以“稳健经营、防范风险”的总体思路开展金融市场业务，通过“五个坚持”实现了“五个提升”。
1.坚持加强内部管理，经营规范程度持续提升。一是完善组织架构，省联社设立投资决策委员会、投资策略委员会和同业授信委员会，制订运行细则，规范业务流程，完善业务授权书，明确授权范围和路径。二是强化岗位互控，细化内设部室职能，岗位分工更清晰、职责更明确，实行风控独立派驻制，由合规与风险管理部选派人员担任风控管理室经理，按月报告资金业务风控情况，独立履行职责。三是加强检查整改，每年开展专项内部审计，积极配合监管部门现场检查和非现场检查，及时发现薄弱环节，认真做好整改，金融市场管理能力持续提升。
2.坚持加强投资指导，投资经营能力持续提升。一是加强平台建设，76家市县农商银行中，60家已开通银行间市场平台，75家加入电子商业汇票系统。二是加强市场指导，按日编发银行间市场动态，对债券、票据、理财等市场的报价、发行和交易信息进行整合，为投资分析提供参考。三是加强投资决策，认真研究宏观政策和市场走势，制定投资策略。截至2020年4月末，全省农商银行债券资产占比较2017年末提升5.87个百分点，三年净收入贡献度接近40%。
3.坚持加强全面管理，风险防控能力持续提升。一是修订和补充新出台9个资金业务操作指引，7个理财业务类规范类文件。二是建立完善了机构准入白名单、授信管理、授权审批、风险监测等5个风控办法，强化关键环节事前控制和投后管理，充分发挥流动性资金互助作用，管理好小微盟流动性互助资金74亿元。三是按照“四集中”管理方式，成立全省农商银行资金业务投资评估专家委员会，有效防控新增资金业务风险。截至2020年4月末，表内外投资资管产品余额比2017年末压降90.8%，极大缓释了风险。
4.坚持加强上下联动，风险化解效果持续提升。一是省联社加强风险监测和跟踪督办，多次召开风险管理和化解专题会议，督促问题行差别化制定清收化解计划。二是对所有风险资产穿透底层、建立台账，指导问题行抓住债券利率下行的调整机会，督促资产管理人调整底层资产结构。三是对出现风险的农商银行开展约谈，赴实地开展尽调，与公司高层沟通谈判，向政府和职能部门争取政策支持。截至2020年4月末，全省农商银行违约率0.27%，远低于全国平均违约率。
5.坚持加强资源整合，服务全局意识持续提升。一是引导全省农商银行通过资金业务支持和服务实体经济，增加湖北地方政府债、平台债、实体企业债券投资，去年以来累计投资湖北省内债券366亿元。二是组织参与省级财政国库现金定存招标工作，2017年以来共争取低成本财政资金188亿元。三是加强专业培训，近两年开展宏观分析、投资交易实操、风险管理等专题培训10余场200多人次，队伍素质得到较大提升。
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面临风险压力：
五大状况、五大风险
新常态下，“三期叠加”影响持续深化，内外部各种风险挑战交加，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面临着“五大状况”“五大风险”。
1.高频率违约下的信用风险防控压力大。去年以来，市场违约风险不断加剧，同业存单债券违约风险事件接连爆发，农商银行资金业务面临较大信用风险。
2.低利率趋势下的市场风险防控压力大。当前，低利率趋势加速推进，农商银行资金业务面临利率“溢价”风险，一旦市场利率上行，农商银行投资的低利率业务将面临较大贬值压力。
3.严监管环境下的监管风险防控压力大。监管部门对农商银行的现场检查和非现场监管的力度日益加大，金融市场存在资金业务规模过大、同业融出资金超比例、资金业务拨备计提不足等问题。
4.窄投资渠道下的集中度风险防控压力大。由于农商银行主投渠道较窄，而富余资金运用压力持续加大，造成资金业务交易对手向抗风险能力相对较弱、风险概率相对较高的中小银行倾斜，部分农商银行大额风险暴露集中。
5.高资金成本下的财务风险防控压力大。疫情发生后，银行机构贷款投放和质量受到一定影响，央行通过“一揽子”金融政策释放的大量低利率资金有效降低了各家银行融资成本，但同时，银行业内的利率“争夺战”加剧，对客户实行利率优惠等政策的社会责任加大，部分高成本资金占比相对更大的农商银行付息率同比上升、收息率同比下降，大量资金涌入金融市场，而金融市场利率走势下行，存在利率“倒挂”风险。
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风险成因：五不、五缺乏
农商银行面临的金融市场风险，究其原因，主要是“五不”“五缺乏”。
1.风控意识不足，缺乏底线思维。农商银行资金业务单笔投资金额大，对相关风险疏于管控，存在“三种意识不足”：一是专业运营意识不足。部分农商银行未意识到投资业务相比其他业务更需具备前瞻思维和专业研判能力，应由专营部门进行专业管理和强化风控，但有的农商银行未设置资金业务专营部门，由计财部或运营部代为负责管理。二是业务准入事前防范意识不足。在选择交易对手时，缺乏足够的事前防范意识，没有深入调查交易对手，更多依赖于经验判断，一旦操作人员风控意识薄弱或经验不足，后续极易带来风险。三是投后主动管理意识不足。金融市场业务风险构成复杂、信息传递路径较长、投后管理专业性要求较高，不能以信贷业务管理经验照搬使用，同时金融市场业务资产容易受到市场环境、融资主体、增信主体、监管政策等多方面因素影响，投后管理需具有高度的风险信息敏感度，部分农商银行员工将投后管理简单理解为日常数值监测，没能上升到风险防控高度。
2.风控体系不全，缺乏完善机制。健全的风险防控体系是稳健开展金融市场业务的重要保障，而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风控体系存在“三个缺失”：一是金融市场风险政策缺失。目前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风险防控制度亟待健全，未建立利率风险管理有关政策，未建立包括止损限额、敞口限额、压力测试限额等市场风险限额管理制度和实施细则，制度的缺失导致无规可依。有的农商银行资金业务与信贷业务双线并行发展，对信用类债券未纳入统一授信管理，对企业类债券未纳入行业限额管理并统一监控。二是利率风险管理的定价机制缺失。多数农商银行认为金融市场业务的作用主要是调节资金余缺，对其在优化资产结构、增强盈利能力乃至提高资产定价能力等方面的作用认识不足，此外，现阶段利率定价没有统一以市场利率、经营成本、风险成本等为终端进行指导，FTP的核心作用未得到推广运用。三是信息系统缺失。目前对资金业务风险监测主要通过手工统计报送，缺乏有效的系统支撑，难以在业务开展前期发现问题并及时止损，风险管控手段较为落后。
3.管理水平不强，缺乏有力抓手。目前，农商银行资金业务部门承担着经营与管理的双重职能，没能按照“三道防线”建设要求实行独立的前、中、后台式管理，金融市场风险的“二道防线”作用发挥不够。即便省联社为防范风险成立了投资评估专家委员会，但由于机构职能受限，且没有考核激励，参评人员参与度不高，评估意见并未出具实质性结论，对存在一定风险的业务未做出否决报告，有的县市行仅满足于“形式上合规”，未认真研究投资报告而继续投资，无法有效规避风险。
4.责任边界不明，缺乏严厉问责。由于对资金业务风险及损失的认知度不足，导致相关问责管理机制与业务发展速度不匹配，对已违约的未及时启动责任认定及追究程序，资金业务风险管控缺乏刚性约束，极易造成投资行为的盲目随意性以及对风险的忽视、漠视、小视和短视。
5.人才队伍不齐，缺乏精尖人才。高素质的人才队伍是高效防控金融市场风险的必要资源，目前农商银行金融市场人才队伍存在“三个不齐”：一是人员配备不齐全。缺乏独立的风控专员，难以做到岗位互控，容易衍生操作风险。二是人员素质参差不齐。部分从业人员未获得交易资格证，且缺乏授信审批经验。三是高端人才不齐备。缺乏精通市场走势研判和指标数据分析等专业技术型人才，存在感觉型买卖、跟风型买卖、被动型买卖等行为，极易造成投资风险。
提升农商银行金融市场风控水平：
顺五势、做五加
针对金融市场面临的风险与挑战，农商银行应当顺势谋远、做好“加”法，以更全面、更有力的举措汇聚风险防控的更大合力，进一步推动金融市场稳健发展。
1.顺全面风险管理之势，推动风控体系加固。一是完善业务制度。建立健全涵盖金融市场各类风险管理、限额管理、压力测试、应急预案、责任认定等在内的制度办法和操作指引，保证业务办理有制度可依、有规程可循。二是统一授信管理。严格落实《商业银行并表管理与监管指引》《商业银行大额风险暴露管理办法》等监管要求，在制度和系统中将资金与信贷业务主体纳入统一授信管理，所有信用类债券投资和资管类底层资产投资占用发行体额度。三是与信贷保持同样的行业投资政策。债券投资结合利率水平、风险回报、市场供求等情况，明确债券投资的具体行业配置，对于大力鼓励的行业坚持分散化原则适度配置，对单一行业设立集中度限额。四是完善利率定价机制。充分利用FTP系统，将资金统一汇入资金池进行集中运作和风险对冲，实现利率风险集中统一管理；参考建立利率风险资金池的模式，对期限长、利率风险大的产品计提利率风险准备，通过利率风险池对利润进行调整，在利率周期内实现以丰补歉，以此约束盲目追求短期利润而忽视利率风险的行为。五是健全信息系统。加速推进“分布式云平台”建设，开发金融市场风险预警管理系统，根据人行、国家统计局、中债等系统数据，及时发布风险预警，对资金交易数据、市场数据及相关风险数据进行整合，满足分层监测指标预警和集中度管理的要求。
2.顺合规银行建设之势，推动风控意识加深。一是加快设立专营部门。严格按照《中资商业银行行政许可事项实施办法》和《关于进一步深化整治银行业市场乱象的通知》要求，规范公司治理，进一步明确资金、业务、财务、运营的管理范围，督导成立资金业务专营部门，配足配齐专业人员。二是加强准入和投后管理。动态做好交易对手黑、白名单的管理，对企业经营状况、财务状况、评级调整等风险预警指标进行跟踪监控，发现预警信号后，立刻按照程序报告资金部门和风险管理部门，尽早采取风险处置措施，最大程度降低损失。三是做实资金业务资产风险分类。树立审慎经营、风险管理的理念，按“实质重于形式”的原则，真实、全面、动态的反映资金业务的资产质量，充分揭示其实际价值和风险程度，做好资金业务风险分类和拨备计提，加大风险提示和督办，强化合规拨备计提意识。
3.顺全面改革转型之势，推动管理职能加强。一是建立健全投资评估专家委员会机制。成立专业敬业的投资评估团队，重点分析评估中高风险业务，提出具体明确的指导性意见，并加强对评估意见落实情况的跟踪调查，确保评估意见切实有效。二是明确投资评估专家委员会成员的考核履职责任，以政策激励、考核优先、评优评先等方式，提升评估人员的履职积极性。三是积极争取政策支持，由省级联社（农商银行）设立理财子公司，实现理财产品的专业管理与运营，降低融资成本和拓宽盈利渠道。
4.顺严监管严问责之势，推动责任落实加压。一是强化问责追责机制落实。依据业务流程和操作规程，建立和完善严密的岗位职责和金融市场风险问责制度，推动问责常态化、制度化落地，内审部门对发生的违约事件，要及时查明风险成因，对时任与现任责任人及时启动问责程序，防止“形式上合规”的侥幸心理和以市场原因为由规避责任追究，切实强化问责强有力的约束力。二是将资金业务违约风险处置纳入绩效考核管理，制定风险化解目标和任务，落实化解责任，以绩效考核的“指挥棒”作用促进责任落实。三是对已违约的业务风险，定期组织参与行与违约机构现场谈判，密切关注有关公告信息，保持高频“追击”，积极向所在地监管部门求助；对资管公司等委托机构应诉尽诉，做好违约案例分析、规范委外业务法律合同，并作为案例开展专题法律培训；对投资的银行理财产品，一旦发现风险隐患，立即启动止损程序，防范声誉风险。
5.顺金融科技发展之势，推动队伍建设加速。一方面，加大人才培养力度。人力资源部加大量化分析人才、数量金融人才的招聘力度，补充专业人才向资金部门倾斜，通过加强学习培训和网络授课等方式，不断提高员工理论基础和实践能力，现有金融市场从业人员必须尽快获取交易资格证，做到持证上岗。另一方面，选派优秀员工到先进同业实践学习，拓宽视野，提高能力，从外部机构引进专业人才，推进农商银行金融市场业务实现风险监控和计量上的大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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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电子化》新媒体部：主任 / 邝源 编辑 / 潘婧 傅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