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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唯一红衣女快递员: 144斤6件水提上8楼,送快递还房贷供儿子读大学

2016-11-04 重庆晚报


不管你承认与否,我们的购物习惯“正在”和“已经”被网购改变。我们习惯了在PC端或手机端下单,我们习惯了开门或下楼接快递,甚至我们还习惯退货或者给差评。


在这个互联网+一切的时代,我们可以不逛商场,可以不去超市,但你会发现,我们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快递员,就像做菜不能没有盐一样。


“最后一公里”曾是电商大佬们最头痛的商业问题,但是现在,“最后一公里”变成了一段段有故事的路程。全中国超过200万的一线快递员们,在这段路程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大城市,来这里打工的快递员通过工作融入了社区这样一个熟人社会,与用户建立起信任关系;在乡镇,从大城市归来的青年人们,想借用快递这样现代的理念,通过送货来一点一滴改变家乡。


200万个个体就像200万个小小的“生态圈”,虽然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每天正在微观层面上推动着中国社会和商业文明的进步。这是商业精英的胜利,也同样是奔波在最后一公里上的快递员的功劳。



6点钟,重庆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正在温声细语地叫醒这个慵懒的城市。街道两旁昏暗的灯光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零星卖早点的小贩开始出现在路边.


在沙坪坝一个老楼区的出租屋内,44岁的杨太珍被准时的闹钟叫醒。通常她会按掉第一声,在床上多赖5分钟。最近几天阴雨不断,温度骤降,能在温暖的被窝里多睡几分钟,对她来说“特别奢侈”,因为一旦睁开眼睛,一直到晚上12点,就再没有机会躺在床上休息。


5分钟后,杨太珍从床上爬起来,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的剩饭简单加热一下,叫醒同是快递员的丈夫曹昌全,两口子匆匆吃几口饭,洗漱后,便一同下楼,前往配送站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5年前,京东刚刚在重庆设立配送站,在江苏服装厂打工的曹昌全便返回重庆,成为了第一批配送员。随后陪孩子回老家四川隆昌县读书的杨太珍也冒出去京东送快递的念头。


“快递员不愿意招女性,太辛苦,怕抗不下来。”曹昌全回忆。但迫于家庭经济压力,曹昌全三番几次和领导申请,“那会儿小孩子要上学,我们两家,有两个老人摊在床上,哪里都需要钱。”



因为曹昌平平日老实肯干,领导破例批准杨太珍加入,就这样,杨太珍是靠着“绿色通道”成了京东重庆上千名快递员中唯一的女性,在京东的五年半时间里,杨太珍配送总里程达127722公里,相当于绕地球3.19圈。


像很多重庆人喜欢用摩托代步一样,身高一米六的杨太珍每天骑着一辆男式大摩托车花20分钟跨区到8公里外的大坪配送站上班。在山城起伏的山路上,杨太珍急转、刹车,游刃有余。

最早到京东,杨太珍送货的工具就是这辆摩托车。“开始不会骑,没办法啊,得送货,一下午就逼着自己学会了。”杨太珍回忆。第二天,杨太珍就骑着摩托,载满一车快件,跌跌撞撞地上路了。“有时候快递摞在摩托后座上,我坐前面,从后面都看不到我。”


去年双十一之前,杨太珍的业绩一直排在分公司14个快递员中的前两位,每个月最多送3000多单。


但就在去年双十一,杨太珍给马家堡一栋老居民楼的顾客送货,6件水144斤,一个人提到8楼。“我爬到三楼就累得不行了,只能提一件送一层,再拿另外一件。当天晚上我就觉得腰疼,强忍着熬过了双十一。”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腰椎滑脱,杨太珍在大坪医院住了半月,花了近8万。这对不富裕的家庭来说个不小的创伤,但是杨太珍一出院,还是回到了送快递的岗位上,“像我这个年纪也不好找工作了,轻松的工作赚钱还少。”


腰伤之后,杨太珍换了骑起来相对舒适的三轮小货车送货。但还是念叨着摩托车好,“不堵车,这车慢,耽误事。”现在,杨太珍的配送区被划分出去一部分,工作量没有那么大,“也不敢那么拼了。”


7点半到配送站,杨太珍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鹅爪鹅翅分给大家吃,话语间,最早的一批货到了。杨太珍用高分贝的嗓音和标准的四川口音,组织早上值班的五个年轻小伙子往屋里搬货。摞起来的四五个箱子高过她的头顶,她丝毫不含糊,大步流星。杨太珍也有女性细腻的一面,作为大坪配送站资格最老的员工,她会主动叮嘱新来的年轻人各种工作里的细枝末节:哪里的路不好走,哪条街不许停车。也正是这种细心,让杨太珍迄今为止还是整个站里承担损失最少的快递员,只赔偿过一台手机和一根数据线。




快件分拣完毕,杨太珍往自己的三轮货车上装货,这天上午,她要送40单快件,其中有六箱矿泉水和三箱打印纸,至少上百斤。


上午不到九点,已经有客户催她送件,“马上准备出发啦!”杨太珍大声回着电话。她一天至少要打上百个电话,电话费一个月要冲400元,为了接电话方便,她一路塞着耳机。


重庆多山路,60度的斜坡随处可见,杨太珍加大马力,一鼓作气冲上坡去,绝不含糊。


小区里不让进车,杨太珍打电话给客户下楼取件。等客户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帮小区收发室的保安网购,“杨大姐,想买个微波炉给娃热饭,咋弄?”杨太珍走上前,拿着手机,叽里呱啦地讲解起来。


刚给保安手机上下了单,一个老年人从小区里走来,杨太珍着锁上车,拿着快件,迎头疾步走去。


“老年人(腿脚)不方便,让他们少走几步。”杨太珍说。有时,她知道某家客户是老年人,就主动提出把货送上楼。杨太珍曾有一个“熟客”,是一位80多岁的老太太,独自住在8楼,风湿特别严重,家里的窗户都要用纸贴好。有时老人的子女会从网上买些生活必备品,杨太珍了解后,不仅把货送上门,还帮老人买蔬菜和水果,直到去年老人离世。


在这个区域送了五年多快递,从一开始不认识路急得团团乱转,到现在认识绝大部分客户,大家像熟人一样,有一个小伙子遛狗,看到杨太珍,便匆忙上前问,“大姐,这批有我的快件吗,我现在拿走?”


上午的最后一站是一个单位订的矿泉水和打印纸。杨太珍一口气将水和纸从车上搬下来,这一片的客户知道杨太珍做过腰部手术,都自己下来帮她往楼上提。快件送完,杨太珍跳上车,边打火边和其他快递公司的快递员调侃,“你们太慢喽。”


杨太珍的午饭通常在配送站对面的面馆里解决,一份三两的重庆小面。“小孩子还在上大学嘛,再说我这面也够吃啦。”


作为四川人,杨太珍对麻辣食物情有独钟,上来一碗辣面,自己还再加点辣子。杨太珍的性格也绝不属于不温不火的那一类,率真耿直,脾气火辣倔强。“有时候客户让我晚上九十点钟送快递,能理解,有的客户特别客气,但是有些人,觉得我们半夜送快递就是应该的,特别理直气壮,动不动还给我们差评。哟,生气也得强忍着,但是我们送快递也是有尊严的,不是低人一等的,我们也是靠劳动挣钱。”


对于杨太珍来说,送快递虽然辛苦,但是也没想着放弃,“至少要等小孩子找到工作再说。”

吃完饭,杨太珍回到站里,天气热的时候,大家会躺在地上的塑料板上午睡一会儿。最近天气不好,大家就靠聊天打发时间,等下午的一批快件送来。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杨太珍不免发愁,比起酷暑天,她对雨天更担心。“有时候怕打湿了快件,有的客户看包裹被打湿了,不管里面坏没坏,都要退货,这种情况只能我们自己买单,好担心下雨。”


第二批快递送来,杨太珍清点了一下,有50多件,其中有十几台手机——杨太珍配送的区域包括重庆的手机一条街,最多的时候,她身上会背4、5万的现金回来。


下午第一单快递,杨太珍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客户。打电话告知快递到了,但是对方要求等宝宝睡醒再敲门送上来,杨太珍解释,“后面还有好多货,其他客户也在等,你看不行等把货都送完再给你送来。”对方说,“宝宝一会儿就能睡醒,你稍等吧。”


这一等让杨太珍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不能走啊,说让等就得等,公司倡导用户体验。”

与无止境等待一样耗时的还有开箱验货。


“小杨,你看这旗袍是不太长,”一位开箱验货的大姐一边把衣服在身上比试,一边问道。

“可以穿个高跟鞋噻”。


“不行啦,这个我不要了,你直接拿回去退了。”


“好噻”,杨太珍一边微笑回应,一边把旗袍装袋子里。


在做快递员之前,杨太珍开过裁缝店,进过服装厂,“连着几天不能合眼,坐在那缝制衣服,真的看到有人累死。”送快递虽然没有那么辛苦,但是耐心很关键,“得忍得住脾气。”


在武汉大学读大三的儿子暑假回家,她带着儿子送快递,遇到重的货物,“他能搭把手往上提。”有一次,两箱水送到楼下,杨太珍给客户打电话,客户说送上来吧。老楼没有电梯,儿子抬着水上了八楼,敲门没人应,杨太珍楼下打电话和客户确认,客户又说,那就放物业吧。于是儿子又把水抬下来送到了物业。“这种事都很常见,就忍着呗,小孩子经历这种事以后,特别受教育。”


晚上杨太珍回配送站,一边等着最后一批快件,一边坐在塑料凳上,开始一笔笔核算今天的账单。核对三遍,发现多了80多块钱,杨太珍仔细回想,是手机一条街的小哥多给了钱,杨太珍找到电话号码拨回去,告知对方。“大家都不容易,钱少了那娃也得自己垫钱,他打工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搞不好还得被辞退。”


清点完新一批快件,杨太珍配送的区域只有一件,快递员小李主动帮杨太珍分担,让她少跑了一趟,可以早点回家。


回到出租屋,走廊里没有灯,杨太珍随身带个小手电筒照明。虽然屋子只有50几平米,但打扫得十分干净。通常杨太珍到家,曹昌全还没回来,“他一般要到10点多。”杨太珍一刻不停歇,到厨房煮饭做菜。


杨太珍说,现在的生活她很满足,老家房子的贷款快还完了,儿子也快毕业了,有一份维持生活的工作,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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