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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会夜,妙处难与君说 | 徐累

光希 美好画片碎碎念 2021-02-24


和你一起,
但又永远孤独。

——阿莱简德拉•皮扎尼克《性,夜》


来自读首诗再睡觉,点击关注







徐 累



阎连科曾这样形容徐累的画,“在巨大的世界间,占有着孤独。”


这句话就像我第一次看见画家的作品那样击中心灵。忧郁、空灵、怅惘,徐累的超现实工笔画,既是古典的,又是现代的。画家使用纸本或绢本设色,描绘唐马、明椅、青花瓷、屏风等古物,却经由画面空间的营造,赋予各种意象之间一种对比、复调、隐喻的关系,产生一场虚幻与现实的对话。


虚掠,2013


曾经我以为这场对话,是一种文人的絮絮自语,讲述着远去的理想、失落的乌托邦,画境是安静超然的。直至最近读到画家的采访,提及其作品包含了“有限的情色”,我才渐渐读懂,徐累画作的奥秘:不可见光的男欢女爱。


那么徐累这性冷淡的画风,画的是怎样的欢爱呢?


我们先来看看谁在爱。徐累的画中,人迹是罕至的,动物成了灵性的载体,而马是他画得最多的主角。


夜中昼,2011

关于马的隐喻,徐累有着这样的解释:“我画马,很大程度因为它是雌雄同体,屁股散发着肉欲感,而马头呢,在弗洛伊德《梦的解析》里,代表着阳具。”如《夜中昼》里,马儿静立于帘前,温柔地扭过头来,望向自己丰满的臀部,只是一个动作,已充满肉欲的气息。


鹿顶记,1998

鹿是徐累另一常画的主角。注意其威风凛凛的鹿角,提示着我们这是一头雄鹿。鹿角上往往挂有一顶帽子,那是戴帽的男士,卸下了绅士的礼节。


春药,1999


独角兽偶尔也会在徐累的画中出没,它的造型比马和鹿更有攻击性。在西方神话里,人们将年轻的处女献给独角兽,独角兽会俯身将头抵向少女的膝盖,头上的角承担性器的角色。徐累把上图命名为《春药》,揭示来自独角兽的危险引诱。


这些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马、鹿、神兽,成为每个观看者的化身,带领我们进入男欢女爱的现场。接下来让我们感受一下,这是一个怎样的现场?


迷城系列


夜探,2003


首先这场房事是“不可见”的,层层叠叠的屏风和帷幕,营造出一种视觉上的幽闭感。马儿的后半身总是隐于屏风后,这种遮蔽可视为人伦的束缚,也可唤起“窥私”的兴奋。


虚城记,2001


春药(局部),1999


构造画面空间的屏风,也藏着故事。屏风上绘有画家臆造的古地图,以蝴蝶秘谱、古琴谱、春药等近于香艳的词藻,来命名地名。画家甚至直接在地图上镶嵌古今中外的春宫图,构建出一座纵情享乐的伊甸园,将贪欢的马儿包围。


念奴娇,2009


迷失,2004


皱褶的床单,脱落的高跟鞋,都是性事进行中的显现。画家还会增加一些小道具助兴:《念奴娇》床边的春宫图,一对男女情到浓时,正在宽衣解带;《迷失》左侧的明椅,紧紧向屏风靠近,带来一丝房事被偷窥的不安……


白日梦


由以上的种种蛛丝马迹可知,徐累描绘的男欢女爱,是一场秘密的幽会。诗人宋琳点出,“幽会”是徐累绘画中最重要的主题,“他为悲哀而短暂的情人们设计的幽会现场,总留下慌乱的痕迹,但那痕迹最为销魂……”


不是交缠的肉体,而是那睡过的床,脱下的衣服,昏暗的光线,弥漫的情欲气息,最令人回味。正如南宋词人张孝祥《念奴娇·过洞庭》所写,“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此去经年,2009

空影记,2001

男女偷欢因其道德上的不容于世,而令幽会更激情四射,过后仍叫人念念不忘。天鹅和喜鹊承载着重温旧梦的理想,飞回当年的爱巢,可惜情人早已不在,剩下空荡荡的房间——曾经的“色”,变成了“空”,巫山云雨终成过眼云烟,只可空叹世事无常,人生如梦。


蝴蝶志,2002


在我所见的徐累的画作中,《蝴蝶志》也许最能体现“色即是空”的变幻。拖地的裙角告诉我们,情人鏖战正酣,而在女人的身后,长出了一对蝴蝶的翅膀,伴随着屋里蝶影的飞舞,画家暗示观众,眼前的享乐,可能只是庄周梦蝶的幻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感谢宋琳《徐累水墨:东方传统的招魂与复活》、静竹《色域与情欲——徐累作品中的潜意识》为本文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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