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夜读】蚕豆花开

▼

每周日晚9点30分｜小南与你说晚安

文｜刘川

原文刊载于2019.3.29江南晚报人文周刊

春天是花们的世界，樱花玉兰、桃花李花、月季牡丹、山茶杜鹃、菜花红花……五彩纷呈，争奇斗艳。但有一种花不太容易入得人们的法眼，很多人可能都不用正眼去夹它。那是什么花呢？蚕豆花。

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是忘不了蚕豆花的，我喜欢它的朴素低调，本分实在。

蚕豆身价并不高贵，却是产量极高、营养价值也极高的植物。在江南，每年稻收种下麦子以后，也就是蚕豆开始播种的时节。蚕豆喜欢湿润的土壤环境，但又怕积水过多，所以，我们总是把它种在排水通畅的地块或者田埂边上。蚕豆不必精耕细作，无论在成块的地里还是在狭窄的田埂上，都只需挖开点泥土，直接将豆种放入即可，每穴几粒，稍有间隔再种一穴。之后就由它们吮吸大地的营养，自然地发芽成长。待到来年春上，一簇簇豆萁在春风里枝叶挺拔，生机盎然。随着天气渐暖，一对对黑白分明，状如蝴蝶般的蚕豆花，就会像一只只亭亭玉立的蝴蝶，半隐在碧青的豆萁上，煞是好看。这时，乡野里漫天飞舞的真蝴蝶和辛勤的小蜜蜂们也穿梭其间，真假混搭，嗡嗡吟唱，相互成趣，也应了那句经典的唱词“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的是别有一番风景。

每到这个时节，就常会听到坐在春阳下的老人喃喃自语：“蚕豆花开，张眼不开啊。”意思是说，蚕豆花开之时，人就特别容易犯困，常常会不由自主地睁不开眼睛。这是一种多么放松惬意的状态呢！尽管如此，蚕豆花总是属于不起眼也不会争宠的花儿。它不会像油菜花那样，以它的金黄灿烂引人欲望大起；它也不会像桃花那样，靠它的艳丽娇美惹人如痴如醉；更不会像牡丹花那样，自恃高贵受人恩宠而勃然怒发。它质朴单纯，藏而不露，展示着自己素静的美，独特的美。但它也是江南春天的百花园里不能或缺的一员！

花开有果，荚成有实，这是蚕豆给人类的更大贡献。花期过后，悄悄生成的豆荚日渐饱满，它们的果实大多是孪生兄弟，“同爷娘生出九观音”，最多的是双胞胎和三胞胎的，也有少数四胞胎的，当然单胎独生的也有不少。豆子生成的时候，调皮的孩子们常常会扯下嫩荚，取出嫩豆，制成“乌龟”“老头”取乐，甚至生吃。待到暮春，每剥开一个豆荚，就能收获好几颗饱满的豆粒，那扁平饱满，身穿绿衣，头顶一道弯弯黑眉的蚕豆，又成为人们无比喜爱的美食。它可以是千家万户餐桌上的葱油炒豆，也可以是大厨手中精心烹制的豆瓣豆沙，经过不同方式加工，它又可以兰花豆、罗汉豆、怪味豆等各种身份和面目出现在或贵或贫的各种场合，让人大快朵颐，消闲增趣。豆萁也自有大用，沤成绿肥返回田间，化作春泥更护花。

蚕豆的花开花衰极为短暂，一如匆匆的人生，可它年年岁岁赐惠于人类，仲春时默默伫立在田边地头，为春日的壮丽交响站队作背景，暮春里又全身心满足人类口腹，奉献出壮硕香糯的粒粒果实。可是，当繁花似锦时，人们疯狂地追逐粉桃的艳美，油菜的金黄，牡丹的富贵，放浪形骸，扭揑作态，忘乎所以，却很少有人会赞美那相貌平平、与世不争的蚕豆花，去赞它的朴实，念它的低调，誉它的贡献。

在百花簇拥的春天里，如果没有人想起蚕豆花，终究是不公平的。

责编：小南

图片：视觉中国、网络

来源：江南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