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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夜读】乌饭

江南晚报 2020-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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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夜读



每周日晚9点30分|小南与你说晚安

文|路晓农

原文刊载于2020.4.17江南晚报人文周刊


以前,北京人说起宜兴,不是陶洞竹茶,不是教授之乡,而是小泥壶和乌饭。

小泥壶指的是紫砂壶。自明正德初创以来,宜兴紫砂壶的制作技艺便与日俱臻,明清故宫里,就藏着400余件紫砂器,所以北京人熟知宜兴小泥壶并不奇怪。但乌饭却不一样,那时还没有血糯之类,见到乌黑锃亮、香气扑鼻的黑米饭,自然觉得不可思议了。


乌饭不是天生的黑米,而是糯米染上“乌饭草头”的汁液变黑的。乌饭树学名南烛,古称染菽,又名青精,乌饭草头就是它的嫩叶。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乌饭草头便散发出阵阵清香。采摘春季的新叶洗净,于石臼中杵碎,置入锅中,加水和少许明矾,然后将淘好的糯米连同筲箕浸入其中一夜,次日清晨,米已墨绿,闻有异香。浸好的乌米可蒸可煮,唯因浸泡了一夜,煮饭时加水须少,没过乌米即可。乌饭煮熟,未揭锅便馨香四溢,隔户可闻。及至启盖,绿米已成乌黑,一颗颗晶莹剔透,如黑晶、如墨玉,油光锃亮。尤其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沁人肺腑。

也许是乌饭草的作用,煮熟的乌饭比糯米饭更软糯更黏稠,可糖可盐,可加芝麻,入口之后,那芳香便在口中回旋,竟有飘飘欲仙之感。


如此仙芝,道家自然不会放过,据说乌饭最初就是由道家发现制作的。唐陆龟蒙《道室书事》咏道:“乌饭新炊芼臛香,道家斋日以为常。”宋苏东坡游碧落洞也有“黄公献紫芝,赤松馈青精”句。

后来,乌饭又跟佛教结缘。传说释迦牟尼弟子目连的母亲肆虐生灵,死后打入地狱,饷饭均被饿鬼抢光,换成黑炭饲之,奄奄一息。孝子目连攀登山间遍尝百草,四月初八日那天抓到一把树叶,手掌被汁液染黑,遂以汁染米,煮成黑饭,谎称黑炭饷之,小鬼嫌黑不食,母得以饱。农历四月初八浴佛节,江南地区多有吃乌饭习俗,宜兴一带尤盛。清康熙《宜兴县志》:“四月八日为浴佛节,各寺僧饷乌饭。先朝取青精草汁渍米使黑,庙期炊作饭,名曰乌饭,捱户分送。俗传为目连僧饷母食。

五十年代初,乘着五一节放假,我跟几个小伙伴上山去采乌饭草,出城南数里便插入通往山间的小径,村庄渐行渐稀,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一个山岕。抬头四望,层峦叠翠,无穷无尽,犹如落入井底,仅见头顶天蓝云轻。山上树木参差、茅草过人,一簇簇白色的野蔷薇花分外夺目。乌饭树就间杂在橡实、毛栗和野蔷薇丛中。初夏的乌饭树叶已经变绿,虽无红叶鲜嫩,汁液与香味却不逊春叶。我们顺着枝条捋下嫩叶放进篮子,仅一个多小时,每人便都采满了一篮,但双手被染成黑乌,几天都洗不掉。


次日天明,睡梦被乌饭的浓香惊醒。母亲早已把乌饭煮好,不仅自家享用,还分送到邻居家。特别强调,乌饭草头是昨天禄儿(我的小名)从山上采来的,各家少不了一番称赞。我听了,心里甜滋滋的,被野蔷薇刺出血痕的手臂也不觉得疼了。

责编: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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