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名志愿者的视角看大病个案求助。
「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暖相待」
◆ ◆ ◆
文 丨倪莫愁
本文首发于nju仙林红会
有时候看一场悲伤的电影，亦或是落花流水，枯叶孤鸿，并不足以让我觉得难过。也只是偶尔一瞬间会有某种错觉，似乎这样浅淡的愁思，才不枉费十几年苦读博得的文青名头，一切都不过是我这个书读到狗肚子里的人瞎矫情的结果。
然而真正的万千感慨唏嘘，似乎却都发生在重大变故，譬如重病、譬如……死亡。想把今天的事情记下来，也算是不虚度了这一天，给自己留个念想。
早晨出门的时候还下着大雨，一行人去了省红会做志愿者，原本是青睐这个活动的名头，“帮助省红十字会下发资助患儿通知和以第三方身份核实资助款拨发情况”，这句话多高逼格啊，可怜我就是这么个世俗势利的人，为的是一纸工作证明。
上午给白血病患儿监护人打电话询问孩子信息，老师叫我们打过去要问些什么，还特意做了示范。那可是第一个询问的孩子呀，刚刚表明身份，对方的回答却让一室沉默，孩子走了！从申请资助到资助受理，和时间赛跑的这一路最终还是输了。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都上演着生离死别，而我依旧活得很开心，因为那些事情与我无关，我享受着大把光阴带来的自由放浪。可是那个电话，让我变得小心翼翼，坐在位置上抱着电话按照表格上的号码逐个打过去，不敢有一丝疏忽。因为我在近距离接触病魔和死亡，以一笔救命钱作为砝码拨打陌生人的电话。
询问孩子近况的时候，真是异常惶恐，并不是所有家长都会按照你事先准备的“医院治疗／在家疗养”二选一，他们可能还会提供第三个最残酷的答案。我想了很久，每一个电话之前我都要努力想想，万一……我该怎么安慰一个丧失爱子的陌生人，徒劳，不过是“我们表示遗憾，请您节哀顺变”，以及电话结束之后一声长久的叹息。我填补不了他们失子的痛啊！所幸上天是眷顾我的，并没有让我遇到这样沉重的回复，或者说，上天也在保佑我手里名单上的那些孩子，让他们继续坚持下去，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
后来接电话的时候，听到对面一起来的女孩子低声说了句“请您节哀顺变”，愣了一会才继续和自己电话那头的家长继续聊，问问我需要联系的孩子最近在做什么，或者更直白地说，最近……他还活着吗？
一天下来打了上百个电话，没有人接就再打，一遍一遍重复拨那几个无法接通的号码。听到电话里机械的女音提示，很难受，有些埋怨那些家长，事关孩子救命钱，怎么就打不通了，也假设了很多种可能，或许这个家长正在拼命赚钱买药，我并没有立场来责备这些家长。
有三个电话，是从接手一直打到下午四点，始终无人接听。两个号码登记错了，不死心又重复拨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很不好地回复我：“刚刚你不是打过了吗！怎么又打过来了！”那时我想啊，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打这个电话，还会这样呵斥我吗。
那些孩子的家长接到电话，在我表明身份后，都极为小心翼翼却又满含感激，可想而知他们为了孩子废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积蓄。他们的家庭情况介绍里无不标注着“因病致贫”，唉！这样的家庭不在少数啊，也不单单是白血病。
我打的电话，几乎都是淮安、连云港和宿迁的，尤其是宿迁沭阳，我们家那个小县城，近十个在申请资助或者已经得到资助，听着他们用我的乡音描述自己孩子的情况，我已经没有办法用贫乏的言辞描述自己的感受了。
还有一个父亲一直不肯挂电话，说他还有个女儿，那个已经被资助的小姑娘的双胞胎妹妹，也查出了白血病，能不能帮帮忙，苦了他了。
有时候从陌生人嘴里说出生与死，真的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纵然悲伤，也不会持续太久，毕竟那是一个与我们相距很远的地方，一群陌生人，为着陌生的事情痛苦，可当这件事真正和你有关系了，哪怕仅仅是头发丝那么点细微的联系，都是铺天盖地的悲伤。
活着真难，健健康康或者更难。所以，亲爱的，但愿你们的生活，没有病痛，至少，珍惜现在的日子，现在的人。
愿好！拙笔，勿嫌。
作者： 倪莫愁，南京大学学生。
主播： 唐熠东，电台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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