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作物：前景与现实

今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要加强农业转基因生物技术研究、安全管理、科学普及。响应中央号召，我们在此编译一组Nature杂志在2013年刊发的文章——虽刊发于2013年，但讨论之问题仍是今日讨论乃至争论的关键问题。

30年前，科学家首次成功地把外来基因移植到植物中。从那以后，转基因作物预示了第二次绿色革命的来临：大量特性增强的食物、燃料和纤维将解决人类的饥荒问题，为农民带来利润，并营造一个更加绿色的环境。在很多方面，这场绿色革命已经来临。移植了有用特性的转基因作物如今在至少28个国家的1.7亿公顷土地上生长着。

但对许多人来说，转基因作物是失败的，主导市场的只是少数具有抗虫性和耐除草剂的转基因作物。转基因作物的环境影响备受争议，反对者质疑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围绕转基因作物的这场争论变得政治化，产生了观点的分歧，却忽视了复杂的真相。

《自然》杂志勘探了这个众说纷纭的中间地带。“欲说还休，转基因作物案例研究”一文考察了关于转基因作物的各种效应的一些最具争议性的观点背后的证据。厘清了包括“转基因作物是否助长超级杂草滋生”、“它们是否是印度农民自杀背后的罪魁祸首”、“转基因作物中的外来基因是否正在侵蚀到其他作物”在内的典型转基因作物问题。

下一代转基因作物可能会从这些严厉的教训中获益。“转基因领域的新型培育技术”探究了正产生下一代转基因作物的基因工程技术。比如，更关注用户需求、更精准地修改植物自身基因获得新性状以及快速成功的培育策略。这场论战还远没有结束，我们希望科学和理性的辩论能揭示这些技术的前景。

● 转基因作物研究若要实现其早期的前景，就必须在产业之外进行。

30 年前的5月，科学家首次发布消息称，他们能够把功能性的外来基因移植到植物细胞中。这项新技术预示着生物技术进入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新阶段，那时，人们渴望的一些特性和功能可以移植到植物中，用作食物、纤维甚至是燃料。转基因作物将使我们的生活更便利，使大自然的赏赐更值得拥有。

正如本周的《自然》杂志上的一系列文章所探讨的，事情并没有按预期发展。一般而言，未来比过去更重要，而当我们谈到转基因作物时，过去却是建设性的。

转基因困局

紧接着1983年的科学突破，研发转基因作物的生物技术公司对投资者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例如，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戴维斯的Calgene公司，研发了一种延迟成熟的西红柿——这种西红柿经过基因工程处理，能在成熟后保持坚硬——这一点吸引了投资者的注意，尤其当行业龙头企业金宝汤公司对其研发进行了投资。和当时的许多投资者一样，金宝汤公司着迷的是这样的前景，即西红柿能在藤上成熟以突出其风味，同时仍可以运送到超市和人们的餐桌上，而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变得稀巴烂。

1992年初，分析家预测转基因西红柿能在一个月内获得监管部门的批准，从而形成年产值至少5亿美元的市场。

但是转基因作物诞生之后不到10年的时间，就已经面临一个困难的青春期。以前被视为生物学魔术的转基因作物越来越被贴上恶魔食品的标签。欧洲的消费者对转基因食品业巨头孟山都公司（总部位于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强势的市场营销感到愤怒。延迟成熟的西红柿的审批在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耽搁了一年多，金宝汤公司开始宣称如果没有公众的许可，它不打算把延迟成熟的西红柿添加到公司的汤里。

哪里出错了呢？引用当时的一位分析人士的说法，是因为生物技术部门未能适当地使消费者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他们意识到了他们应该表达清楚，应该对不知情的公众进行教育。”

延迟成熟的西红柿在1994年获得批准投放市场，但从未获得商业上的成功。同时，生物技术行业已经将其很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并非旨在取悦消费者，而是增加产量的作物特性上。抗除草剂和抗病虫害的转基因作物扩散到全美和其他20多个国家，转基因生物成为了农业工具。

在许多种植转基因作物的地方，转基因作物几乎已经取代了全部传统作物。产量和利润增加了，大部分农民都变得乐于接受转基因作物的种子，转基因技术甚至还通过降低所需的杀虫剂数量和种类，而在环境保护方面做出了贡献。

当然，转基因作物依然面临一个公共关系的问题。公众对不熟悉和不自然的事物的恐惧，对健康和环境影响的担忧，都常常阻碍了转基因作物的批准和种植，尤其在欧洲，反对者还破坏了转基因实验研究。美国是世界上最积极使用转基因作物的国家，但是强烈反对的声音也已经出现，因为民众对有转基因成分的食品尽早添上标签的呼声日益高涨。

那位提到公众不知情的分析人士也许在1993年时是对的，但是这样的呼声如今不再适用了。如今的人们肯定都对转基因技术颇为熟悉。这场辩论的正反两方的大部分论述都是错误的。但是许多错误信息是老练的，受到了合法的冠冕堂皇的研究的支持，并且以一种确信的方式成文（对于转基因作物，测量陈述谬误的一个很好的参数是它以多大的确信度传播）。

以误导武装起来，这场辩论已经搬到了大街、超市和社会媒体。面对人们自己食用和给他们的孩子食用的食品这样一个敏感和代价昂贵的话题，那些渲染转基因作物带来的恐惧、担忧和不确定性的人似乎常常占上风，而且恐惧还缠绕着对种子公司的不信任。支持转基因作物看起来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支持有益的科学及其所预示的光明前景是值得的，但是为没有利润的公司辩护则让人觉得不那么值得了。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有理由支持转基因作物的继续使用和研发。转基因是一种新生的技术，这项技术的研发已经非常迅速地进入了商业化阶段。这使得大多数研究进入了盈利阶段。如果没有在种子行业之外的更广阔的研究项目，研发将继续是盈利驱动的，这会限制科学家在30年前预期的许多进展的可能性——比如持续养活地球上迅速增长的人口，降低农业对环境的不良影响，提供让人们惊奇和欣喜的产品。转基因技术绝不是实现这些目标的唯一途径，但是它们提供了相比于传统作物栽培技术非常占优的速度和精确度，这使它们在30年前是不可或缺的。今天，转基因技术对人类而言，依然是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