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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采写刊发《像直播带货一样直播荐股，暗藏陷阱和风险！抖音最新回应》报道后，中国证券报记者发现，随着股市热度增加，视频号、小红书、B站、快手、雪球、股吧等各大社交平台关于A股的视频、文章大量涌现，荐股、晒股行为层出不穷，近期几只异动的股票被高频提及。经记者深入调查了解，一些所谓网红针对A股的发文动机不纯，部分平台尽责不到位，导致鱼龙混杂、乱象丛生。
业内人士指出，社交平台上“荐股”“晒股”现象的背后，存在复杂的利益纠葛，一些所谓大V暗箱操作，私自拉群聚客以谋求盈利，涉嫌违反《证券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同时，平台职责有所缺位，部分平台为了迎合流量、吸粉需求，对荐股、晒股用户是否具备证券投资咨询执业资质及发布内容是否合规等并没有尽到很好的审核责任。部分用户基于对平台的使用习惯和使用信任，“跟风”投资以致利益受损，一旦发生纠纷，平台也将“难辞其咎”。
针对平台荐股、晒股乱象，中国证券报记者分别向视频号、小红书、B站、快手就平台立场、应尽责任、整改措施等进行采访。截至记者发稿，视频号、小红书给予了回复，另外两家未予回复。
11月8日，微信视频创作安全中心发布10月份违规账号及内容处理公示：2024年10月，累计处罚4874个违规账号，包括多个违规推荐股票的账号。
“种草”之风刮向股票
最近一段时间，A股成为不少股民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各大社交平台关于炒股的内容也多了起来。需要警惕的是，有不少账号怀着“割韭菜”的恶意，利用投资者尤其是新股民证券基础知识相对薄弱、又渴望赶上行情赚取收益的心态，以种种套路违法违规开展“荐股”或类似“荐股”的活动。
中国证券报记者深入调查发现，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很多与炒股相关的视频，都有引导粉丝加微信的功能。记者搜索“炒股”关键词后，搜到了一个用户名由生僻字、错别字、繁体字共同组成的视频账号，在账号的备注里，该用户用“谷友交琉，薇号”的方式留下了一个微信号。记者尝试加了微信后，就立刻被引导下载特定软件进行炒股交流。该用户告诉记者，只要下载特定软件，后台会通过客服帮助申请账号，然后被拉进群，可以免费得到看群消息的机会，免费试用两个月，也可以实地参与学习培训。该用户还向记者展示了一系列实时群消息，记者看到，群管理员在群里发号施令：现价买入XX股票，仓位一成，10%的收益止盈。当记者询问该用户是否具备证券投顾资质时，该用户称：“我们又不是机构，要这个干嘛？”
某券商营业部负责人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受骗的客户目前大多是通过视频被骗的。“前几年可能是微信群、QQ群，现在视频平台成了不法分子违规行为的主战场。很多散户相信了视频网红的话，成了杀猪盘的牺牲品。”有投资者向记者爆料，购买炒股软件是散户炒股被骗的主要方式。“一开始是刷视频看到的，加了一些群，群里的老师就会营销买软件、买课程、买消息，买完以后跟着操作。”记者发现，小红书近段时间涌现不少“种草”股票的内容：小红书上标记了“股票”话题的笔记有64.7万，浏览量17.8亿；标记“我的炒股日记”话题笔记则有19.8万，浏览量3.9亿。大部分持续分享股票投资相关信息的博主，其主页都没有提及是否具备证券投资咨询执业资质。在炒股话题上，有好多博主写“30w本金冲80w，给我粉丝看看”“十月九号开干，已提现40W”等类似内容，提及个股观点不打马赛克。有博主可能有一定风险意识，在内容中强调自己是分享实操，“不推荐股票，不是投资建议”，或者以拼音代替汉字来规避关键词审查，但在其每一篇笔记下方评论区，还是会和提问的其他用户交流个股的仓位和估值等。不止小红书，记者翻看B站、快手、视频号等多个平台发现，这类具有“煽动性”的内容非常普遍。记者在B站搜索“炒股”等关键词发现，诸如《大学生炒股，天天吃涨停，今天又是枯燥无聊的一天》《一个老实人4年的股票成绩单》等视频内容被大量转载和观看，视频中充斥着大量已经盈利的交易记录。在快手APP中，记者搜索“炒股”或“炒股记录”发现，一些标注“实盘炒股”的煽动性内容也非常普遍，类似《哎呦，好像还不错哦》等内容被广泛转载和浏览。记者多方了解到，上述具有煽动性内容的炒股实录，通过一些技术性处理，是可以后期篡改的。且目前很多软件有模拟炒股功能，并非真实操作记录。即便是真的炒股，也可以通过修改成本价，达到视觉上的冲击效果。有资深私募人士告诉记者，市场变好后，一批新股民进入股市。他们获取股票信息的主要途径是短视频和小红书的各种炒股笔记。这些平台成为一些人的获客途径，而这些人中有不少并不具有证券从业相关资质。这些“晒股”的视频和笔记分享讨论，是否构成“荐股”？荐股行为，是指提供证券投资分析、预测或者建议等直接或者间接有偿咨询服务的活动，属于证券投资咨询服务业务的范畴。根据《证券法》和《证券、期货投资咨询管理暂行办法》等相关法规，从事证券投资咨询服务业务必须取得中国证监会的业务许可。任何机构和个人在未取得相应资质的情况下，不得从事荐股活动。非法荐股，指的是不具备证券投资咨询资格的机构和个人向投资者或客户提供证券投资分析、预测或建议等直接或间接有偿咨询服务的活动，包括网络直播荐股、微博微信荐股、软件荐股、培训荐股等。根据《证券法》，上述行为涉嫌非法经营证券业务。《证券投资顾问业务暂行规定》第七条和第三十二条规定，向客户提供证券投资顾问服务的人员，必须具有证券投资咨询执业资格，并在中国证券业协会注册登记为证券投资顾问。同时，证券投资顾问不得通过广播、电视、网络、报刊等公众媒体作出买入、卖出或者持有具体证券的投资建议。如果荐股者没有相应的资质，其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具体证券的投资建议就违反了规定。《证券法》立法专家、全国人大财经委法案室原主任朱少平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无资质推荐股票并从中获利当然违法，如果不获利算违规，不一定违法。如果只是晒股但是不推荐，一般不违法。但是，这些平台的大V通过晒股指导股民，很难说不借机推荐股票。从媒体曝光内容看，一些大V还会私下拉群，一旦有人因此亏损，很可能引发一系列纠纷。对于平台来说，应该及时制止这类行为。汉盛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旻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对于在社交平台上讨论股票行为的定性，不能一概而论。一般而言，单纯晒持仓记录而不附加任何投资建议或分析，不会被视为荐股行为。但如果晒持仓的同时伴有明确的投资建议或暗示，如“这只股票我赚了XX大家快跟上”等，则可能构成非法荐股。分享投资心得本身只是一种个人经验的交流，其并不涉及荐股。但如果心得中包含了对股票的投资分析、预测或建议，且具有明确的投资指向性，如“我觉得这只股票还能涨，大家可以继续持有”等，则有可能构成非法荐股。京师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营也认为，如果是偶发性、发散性的交流，不构成非法荐股；如果是目的明确、持续性的行为，则涉嫌非法荐股。中国企业资本联盟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对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投资者应当对在社交平台上“荐股”“晒股”的行为保持清醒的认识，避免参与到非法荐股活动中。现在很多炒股视频、笔记，即使不是直接荐股，也很难排除诱导嫌疑。李旻提示，所谓“不是股票投资建议”的免责声明，并不能完全免除法律责任。如果发布者在实际上提供了具体的投资建议或分析，且导致了投资者的损失，那么即使发布者事先声明了“不是股票投资建议”，也可能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因为免责声明并不能改变发布者实际提供的服务性质和内容。证券股票投资是非常严肃和需要专业对待的事情，监管机构也严厉打击非法荐股。中国证监会对“股市黑嘴”“非法荐股”等违法活动始终保持“零容忍”态度，并部署开展专项整治行动，严厉打击违法活动。上海证监局近日就对一位在视频号上发布误导性信息的投资顾问发布处分决定，决定对其采取出具警示函的监管措施。投资者要加大甄别力度，选择合法、专业的投资顾问服务。需要专业人士提供投资建议时，应寻找持牌机构和有执业资格的人员，避免自身财产受到侵害。有资深券商投顾人士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投顾从业人员是不允许在公开场合推荐股票的，特别是微信群、朋友圈、视频直播这类场景，更是严禁推荐个股。如果有投顾资格，可以跟符合风险等级的客户一对一进行交流，且要留痕，风险需要客户自担。只有达到一定风险承受等级的客户，才可以购买投顾权益类产品，但这类产品不可以公开宣传。假设一位用户根据平台上相关信息炒股结果亏损，平台需要承担什么责任？李旻认为，如果平台对发布这些股票信息的主体资质审核不严，或者被投诉后没有及时下架处理导致产生进一步损失，可能要承担连带赔偿责任。李旻表示，更多强调的是平台对发布者资质具有审核的义务。“现在，平台对内容合规要求也在提高。但内容审核难度非常大，比如实时直播的内容，可能平台是来不及审核的。还有内容真实性，平台可能没有技术能力判断真实性、可靠性，只能由发布者对真实性负责。但是，如果有其他知情者提供了证据材料，向平台举报内容不真实或者存在诱导行为，平台就需要第一时间处理，否则，就要承担责任。”工信部信息通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盘和林对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平台有责任去保证内容发布的合规性。如果平台上的内容涉及了荐股、金融开户引流等，平台有责任发现这些内容并对发布者资质和内容合规性进行审核，然后给出是否下架等处理决定。中央财经大学副教授刘春生指出，在网络环境下，确保信息的真实性和合法性不仅是法律的要求，也是维护市场秩序、保护投资者权益的重要手段。平台和用户都应当遵守相关法律法规，共同营造一个健康、有序的投资环境。如果平台明知其用户从事非法证券投资咨询活动而不采取措施制止，甚至为这些用户提供便利，那么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平台也可能需要承担一定的法律责任。例如，平台可能因未履行好资质和信息审核义务而受到监管机构的处罚。从道德和社会责任的角度来看，平台作为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有责任确保平台上发布的信息真实、合法、有效，以保护广大用户的利益。微信视频创作安全中心相关负责人回复中国证券报记者，视频号直播一直严厉打击各类直播乱象，对于存在违规行为的主播，平台会对其进行相应处罚，处罚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警告提醒、限流、掐断直播、禁播、封号。2024年9月，平台累计处置22893个违规直播间，10952个违规账号，其中包括违规推荐股票、违规提供在线问诊服务等类型。该负责人称，视频号直播对金融科普类直播有严格准入资质要求，针对证券、基金、保险、期货等金融细分领域要求主播提供国家认可的相关职业许可证资料作资质核验，不满足条件的主播将会根据违规程度被处以封号、限流等处罚。在满足相关许可认证资质的前提下，仅允许开展对应细分领域内的科普内容直播，不允许做任何股票推荐、分析、理财产品推荐等监管明文禁止的行为。小红书平台治理相关负责人表示，已关注到相关信息，平台持续治理包括“非法荐股”等各类违规证券内容。针对发现的违规账号或笔记/直播内容，将采取封禁相关账号、笔记下架、直播关停等相应处罚措施。如果用户发现相关违规内容，也可以通过“举报”功能向平台反馈，平台将及时处置。同时，在荐股、股票等搜索页面中，平台会提示用户关注投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