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坊 | 崔健：三十年后，不当老大当老炮儿
2015年是“小鲜肉”的一年，各路小鲜肉占领了音乐、影视甚至体育的主要版面，在一片花样美男争奇斗艳的场景中，一位头戴标志性红星白帽、略显严肃、口齿也不够伶俐的中年大叔，在年底发行了他时隔十年的新专辑。这个对70后、80后乃至中国现代音乐如雷贯耳的名字，叫做崔健。
摇滚传奇推出新专辑这件很具音乐性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市场和业内更多的关注，在一堆小鲜肉和二次元中，崔健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就像他当年身着大褂裤脚一高一低跳上舞台唱出《一无所有》时一样。
新专辑的歌大部分是几年前创作的，“我一直觉得这些歌曲在以前发也没什么意义，现在发还挺有意义的”，崔健称新专辑想表达现实被冻住的概念，“时代在很多地方都有变化”，但有些没有变化的东西“确实好像是一种僵化，被冻住的东西”。这听上去像是一场解读时间的行为艺术。
崔健的专辑被很多人批评说风格不统一，专辑里一会儿电子，一会儿Funky，一会儿Hip-hop，变化太大。对此崔健坦陈：“我没有见过一个音乐家在同一张专辑同时能把多种风格都能完成的，一会儿唱摇滚，一会儿唱朋克，一会还要唱一些后摇，还要唱一些乡村、民谣，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是对音乐曲风的一种不自信的表现，国外的朋友是这样批评过我，说你的焦点应该在一种风格，可是我自己真的觉得挺难的，就是任何风格的歌曲，再好听的音乐，你让我连续听3首，真的听不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对音乐人来说，不断变化还是坚守自己的风格，一直是很具争议的议题，崔健说，“我们看过很多的音乐家说自己在变化，比如说Radiohead，他们自己说他们变化非常大，但是在我眼里他们还是一样，他们的演唱啊，歌词的曲风啊，都是一样的。你再怎么变，也不可能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坚持不变的是创作态度、咬字风格、以及上面这种被批评的风格多变的做法。从他过去的专辑到这张最新的《光冻》，崔健一直在将各种欧美曲风、黑人音乐和中国民乐做结合，实验各种音乐新技术，“我的音乐有很多的东西是真的我在别的艺术家那里看不到的”。
这些做音乐的思考和实践，对真正的音乐人来说最在意和希望被关注的作品，引起的反响寥寥无几。2015年，当崔健再次回到公众视线时，被关注的焦点是参加《中国之星》。
被商业化招安的议论从他参加节目之初就出现了，对此崔健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对为什么参加电视选秀节目也想得很清楚，表示参加的三个原因是：情感、利益、价值观。他认为大部分节目和观众都觉得有前两者就够了，崔健希望自己能带入第三个元素：价值观，通过价值观的分享和探讨，实现观众与音乐人以及音乐之间的积极互动。
他谈到韩国音乐成功的出发点是商业，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完成老板给的任务或指标而进行的工作，“娱乐圈和音乐圈要分开”，娱乐圈就是利用市场喜新厌旧的特点去赚钱，“这种东西只是青春期的荷尔蒙的一种音乐形式互动的现象而已，这个东西终究会让人们看到它不是音乐”。
然而事与愿违，崔健想要深入音乐本质的分享，招来的是观众的不理解和媒体人的口诛笔伐，尤其是几次“炮轰”事件，让他走上风口浪尖。一方面是崔健的名头太响，众所瞩目便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另一方面是崔健讲话太实在，不适应如今讲求事事周全的娱乐圈，他的部分话语被断章取义地拎出来，拼凑成大众印象中的“愤青”崔健形象，成为部分媒体人为吸引眼球、制造爆点的工具，而只看热闹不明真相的娱乐大众，又对他成为众矢之的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位中国摇滚大腕儿，时隔十年重新站上舞台时，发觉江湖已不是当年的江湖。也许就像他说的，大众只是需要“得到一种消费的快乐”。
尽管有点落寞，据知乎和百度贴吧上关于中国之星和崔健的话题中，现场观众写的在现场看到的情况，崔健在现场平和而礼貌，他也真如自己所说一样，想通过推荐的音乐人、在节目中的讲话，认真传达和探讨一些关于音乐的想法。
什么是摇滚精神？摇滚不是奇装异服、吸毒纹身或者骂脏话，摇滚的内核是人文主义，是对世界的关注，摇滚是平等和尊重，从这些方面讲，崔健一直在身体力行地阐释着摇滚。摇滚精神“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讲，因为我自己的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概念，如果要我现在说的话，我说那就是不断地变化吧，不断地自由，不断地变化”。
有些人擅长说话，言简意赅且说得漂亮，听者说者皆大欢喜；有些人“口拙”，啰嗦半天你也未必能懂他在说什么。这是擅不擅长表达的问题。至于最终表达的观点是否高明、是否正确，则是另一回事。崔健口才并不好，有时甚至有点结巴，有时候要说一大段话才能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没有耐心认真倾听，可能会错过其中的奥义。
“问题永远都存在，在任何一个环境里头都会有问题”，崔健认为目前的环境，主旋律文化和主流文化已经逐渐为自由创作的音乐让出了一条出路，“双方的肌肉锻炼，一个是对方的接受心理是不是锻炼了，还有一个就是你自己妥协的肌肉是不是锻炼出来了，是这么两种调整，目前来说我能够感受到的更多的不是我们妥协，是对方的接受”。摇滚乐的文化在中国刚刚开始，“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他的说话和他的音乐一样，初听并不顺耳，也经常富有争议，可是经过时间的检验后又往往成为经典。“我从来就不知道青春期是什么，我不知道更年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中年危机是什么，强行的划分年代，划分人的年龄，我觉得是一种法西斯行为”。三十年后，这位中国摇滚乐的大师级人物，选择不当老大当老炮儿，他主动从神坛走下，像个从未受伤的孩子拥抱新的变化，“有些东西自己不是在第一时间里边就能够找到与现实互动的灵感的时候，我就等着，因为我知道跟时间交朋友”。（文/王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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