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全与重庆女人的缘分，从三毛一出生时就开始了
“结缘”，是这次我与肖全对话中出现频率最高点的一个词——在后来的谈话中，我才得知肖全是一名佛教徒。在他的眼里，他所拍摄的人物无论是文化名人还是普通百姓，都是缘分使然。说来也巧，台湾作家三毛的出生地重庆南岸区黄桷垭正街，就在这次《时代肖像 ·肖全镜头下的重庆女人》展览所在地的后山上，而那张打动了无数人的照片主角——上世纪80年代的女歌手易知难，也是一名重庆女性。肖全这次在重庆举办影展的缘分，可以说是从三毛一出生时就开始了。
我与肖全的这次相遇，也是因为一场缘分。6月16日，肖全《时代肖像·肖全镜头下的重庆女人》影展在重庆原·美术馆开幕。展览开始前，我和另一位媒体朋友，以及国际策展人尚陆一起，在展场听肖全为我们讲述了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
展览现场
与以往大众所熟知的肖全摄影项目《我们这一代》所不同，这次展览中的被拍摄者都是普普通通的重庆百姓。展览在启动后，近3000名来自各行各业的重庆女性报名成为被拍摄者，最终327名女性获选。她们中有创业者、护士、教师、空姐、瑜伽师、政经界人士、特警，有维和部队的女兵、献身艺术的舞蹈家、视音乐为生命的爵士歌手、身残志坚的残疾诗人、还有勇敢追求爱的婚姻平权主义者，还有餐厅的普通服务员……16天的连续拍摄中，这些人不断来到肖全的照相馆，每拍摄一个人，他都会聆听一个人的一段故事，因此，肖全在与我们讲述照片背后的故事时如数家珍。
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肖全这一次将镜头转向普通老百姓。这其中有什么样的缘由？关于这一点，在与肖全的对话中终于有了答案。
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肖全就萌生了“ 中国的艺术家应该有这样的照片”的念头，之后，肖全就按照这个想法开始了自己的拍摄项目。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这一代》是肖全的代表作，只要提起肖全，我们就会想起他为那个时代的文艺名人所拍摄的照片。但对肖全来说，它是他所拍摄的众多选题之一，只不过这组选题的成功让他被大众所熟知。
说到拍摄普通人的契机，这与演员周迅有关。2012年，联合国亲善大使周迅找到肖全，邀请他与《转山》的导演杜家毅共同参与联合国发起的一个公益活动，讲述中国人对未来的愿望。在那次拍摄中，肖全与在北京200多位普通人结缘，拍了一本画册叫《我们期待的未来2032》。画册被时任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收藏，那些图片故事和他们许下的愿望也被传往联合国170多个成员国。从那以后，肖全开始了拍摄普通人的摄影项目。
肖全站在三毛和易知难的照片前。
当我们走到肖全拍摄的三毛和易知难得照片前时，肖全又讲起了他与这两位女性的缘分，他将出生在重庆的三毛称为他拍摄的第一代重庆女性，将重庆女人易知难称为他拍摄的第二代重庆女性。而在这次重庆拍摄的众多女性中，我也根据肖全的讲述选出了肖全镜头下的第三代和第四代重庆女性。
肖全与四代重庆女性的缘分
三毛
第一代
三毛
那是1990年9月，三毛从西藏到成都逗留了几天，当时31岁的肖全拍摄到了这位他仰慕已久的传奇女子。 3个月后1991年1月4日，三毛在台北离世。
因为缘分他与三毛相遇，又因性情相通，他与三毛相知。就在那个漫不经意的下午，在府河边的柳荫街——最成都的一条小巷，四周是各种茶馆和小店，以及永远闲散的市民。那一天，“三毛将她的一生演绎了一遍”。初次见面，那么一个拥有杜拉斯般神情的高级的女人，居高临下地把肖全打量了一番，一下子就把他震慑住了。“ 三毛不是一般普通女人那种漂亮，我觉得她动人。她‘啪’地‘打’你，就那种感觉。一般的女人‘打’不到你，再漂亮顶多‘捞’你一下。但是如果没有内功，你悟不到这个，如果没有内功，你没办法跟她‘交手’。”
肖全有幸与她“ 交”上了手，三毛喜欢他拍的照片，邀请他为她拍照。当肖全骑自行车路过一条小河时，突然被河边的景象所打动了：自都江堰而来的水潺潺流下，三五只鸭子在河面游着，嘎嘎地叫，人们从河边悠哉地走过，好一幅初秋清凉图。肖全立刻意识到，三毛应该就以这样的环境为背景，于是就有了《天堂之鸟》。20年过去，三毛的气质风情，仍凝聚不散。
易知难
第二代
易知难
易知难，上世纪80年代的歌唱女演员，肖全的好朋友，当时是艺术圈里非常抢眼的一名女子。在肖全的女性系列中，易知难的肖像是为人们喜爱和熟悉的照片之一。有一天，易知难突然说：“ 肖全，我认识你那么久了，你还没给我拍过一张照片。”肖全在为易知难拍照片的时候，易知难坐在琴房里面，拿着烟灰缸倚靠着钢琴，化完妆以后，慢慢抽烟，墙上挂的是陈逸飞油画的复制品。她想着自己的生活：她要靠拍电视剧挣钱，养活在北京舞蹈学院进修的丈夫……渐渐地，她的眼眶满含泪水。肖全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只是拿起相机拍了好几卷。拍摄对象处于完全松弛自然的状态，没有任何防范，而那一瞬间动人的美被肖全留在了胶片上。
第一次看到易知难，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舍不得把眼睛从那张脸上挪开。她浑身散发出静谧、忧伤。美丽的脸纯净，但掩饰不住生活重压留下的痕迹。她是歌手，但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她唱过什么歌。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体验着赚钱养夫的辛苦。
拿着烟的手，泪花转动着的眼，没有张扬的诉说，但又流泻着一切的不如意和辛酸。肖全记录了这一刻，当年轰动，20年后南方周末再登，引得多少人倾慕，这20年间更不知有多少人为她牵动，之后也缺不了络绎加进来的人。
“自由女神”李娜
第三代
李娜
在一张名为《重庆自由女神》的照片前，肖全告诉我们，这是本次重庆拍摄中最重要的一张，“ 没有之一”。
“ 有一天在重庆江边拍摄时，我看到一个水泥墩，心想要是能让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扮演自由女神，可能会很好玩。”肖全随手从身边拉了一个女孩让她站上去。“ 当她摆出自由女神的姿势时，在场的人都被打动了。她左手没有抱书而是拿了一部电脑，右手高举着想象中的火炬，身后是高低林立的现代建筑，江面上有船只，头顶上有呼啸而过的轻轨。”肖全激动地重复着照片里的动作，“ 她脸上充满自信，手里的火炬象征着新一代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那个火炬照亮了她，照亮了我，也照亮了所有的年轻人，特别感人。”
在这张照片前，肖全又讲到了另外两名在重庆遇见的青年女性。5月的一天，肖全来到三毛的出生地黄桷垭拍照，在这里，他遇到两个“ 90后”，一位是从西藏珠峰坐汽车又坐火车、坐飞机赶回来参与这次拍摄，另一位是从日本赶回来拍照的留学生，她们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想错过这次很有意义的拍摄活动。中午肖全请她们吃饭，跟她们聊天，讨论一代人和另一代人的差别，她们说：我们“90后”出生的人，只是说“ 我”，而很少说“ 我们”，而你们这代人就习惯说“ 我们”。这样的说法让肖全对新一代的重庆女性有了深刻的印象。对此他反复与我们说：“我们需要的不是被别人认可，也不是被其他人评价，我们只需要自我认同就够了。”
“红领巾”杨双齐
第四代
这是肖全在重庆展览中唯一的一张彩色照片，对肖全来说也是一段特殊的缘分。这是一个被拍摄的女警察介绍来的小女孩。起初来到肖全的照相馆时，小女孩一直在场内跑来跑去特别淘气。但当她换好衣服，戴上红领巾之后，忽然安静了下来。肖全问小女孩能不能行一个队礼，当小女孩把右手举起来的时候，肖全在她的手势和干净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未来”、“希望 ”和“ 能量”，这一幕让肖全“ 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采访的最后，肖全说：拍照片我与无数人结缘，她们的聪明美丽善良和勇气感染着我，我想用图片对每一位我所拍摄的人说，你们是人类的一员，你们是独一无二的，是本自具足的。与其说我肖全给了你们一张好照片，其实你们确给了我一次次阅读女人的机。因为有你们，我才真正理解了重庆，我真心地感谢你们，我爱重庆，爱重庆女人。
时代光芒 真实记录
《时代肖像——肖全镜头下的重庆女人》
2017.6.17至8.10
重庆 . 南滨路 . 原·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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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辑：蒋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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