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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又出了一本图文作品集——《大国志》

娜拉 中摄协影像中文网 2019-07-12

每次看到严明,都会想起2011年我们一班人的武当山之行。那一日,我们行进在杂草重生的玉虚宫,天色渐晚,严明给大家学北京话,学广东话,还用方言讲笑话。笑点不高的我被逗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些画面印象深刻到至今仍记得细节。比如,严明一本正经地比划着“感恩的肾”,两只手形成个“心”形放在自己腰处;走在我前面,一边走,一边用锦州话说着“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当时我就想,他怎么这么有语言天赋。

我们都是来去匆匆的人,不在一个城市,能见面,也就在一些活动中。握个手,打个招呼,问候着、寒暄着。我记得在北京,那是一个大风天,我赶去看他的新书《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分享会,我记得在连州,和他,还有一些朋友坐在楼梯上晒着太阳,不说话。

过节时,他发给我的信息,看着好想笑的同时,也知道他在编发的时候一定想着是要与众不同。

我有时候会想,严明的文笔怎么那么细腻,甚至能渗透到你的心里。

《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讲的是路上的故事,如今,《大国志》,追溯来路。

——乐呵娜拉

作者:严明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年11月

(新书已上架,定价:66元,亚马逊、当当有售)

每一本画册,都有其亲笔签名。(定价:238元,当当独家)


这些年走江湖,我曾无数次向别人问路。虽然最近这几年会频繁地用到搜索和导航,但需要问路的情况还会几乎每天都有。


我在问路之前通常会尽量先看好被询问者,判断他是本地人,且相貌沉稳才过去问,这样的人掌握的信息和表述会相对准确。


“师傅,我问个路啊……”


不难发现,所有的人面对问路者,只要他知道,都会本能、迅速地给迷途的人以指示。不管我得到了能走多远的指点,我都认真地向他们道谢。没有人会把路的信息私用,方言加手势,距离和时间,统统告诉于你。这大概是因为我们都走路,也都会向别人问路。从这点上看,江湖一点都不凶险,布满关切和体恤。他们不知道这个外乡人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去那个地方干什么,但至少都愿意帮着他走对下一个拐点。更有好心人会为你焦虑:“前面在修路呢,地很癞,你可能要走好久……”在我转身离去之后,后背还会分明感觉到那个路边的原乡人担忧的目送。


没有只画给自己用的地图,也没有只说给别人听的道理。我找着路,也一路不停地验证着一些道理,一次次抵达了心中的去处,看到了一些人间风景,也一步步丰富了自己的版图。


绝大多数人为了留下欢乐的印记而拥有了相机,可如果到处都是印记,那反而成了没有标识的人生。缭乱的美丽让人觉得似乎再不必为抉择烦恼,仿佛智能手机真的让我们精明到不必再去问路。拿着相机,可不可以做到某种极致的表达,让生命拥有足可辨别的依据?一种摄影式的人生最终可以抵达哪里?其实,越普及的事越有通用的道理,越共通的道理也越简单。写字的,画画的,跑步的,唱歌跳舞的……都会觉得他们的行当里有哲学。这是真的,摄影也是。


行走无关路程,是路途;拍摄不是运气,是因果。


所有的去处,都跟来路有关。


上一本书里,我讲了不少路上的事情和想法,但这一本,我更多地讲了我的童年。昔日龌龊也并未让我感觉寒碜羞涩,因为那是源头。它让我成了怎么样的人,它教给我为什么事心动、关切并且执拗,也导致我为什么人而在意、心软和舍不得。而后这些东西都会跑到我的画面上去,越聚越多,成为我精神的后路,成为我的大国。


拍照就是拍自己。用拍摄看世界的人,即是在找着自己。还要到新的地方去,还在为它用上所有的力气。摄影因简单而高级,因诚实而足可信赖。我之所以愿意来述说这个因果,也是觉得它或许可以作为记号,留给即将路过这里的人们。

连日来,我被网上的一段小视频狠狠地搅扰了内心,隔不了一两日就会去点开再看一次……


一个差不多快中年的男人在街上跳霹雳舞,路人在围观,其中有不少小朋友。原来,他是一个卖棉花糖的,还带着音响播放舞曲。有生意时就做糖,见缝插针地跳舞;或者说他就是在投入地跳舞,偶有生意时做糖。他甚至可以把二者结合,一边做糖一边跳舞。他把不断旋转出来的“棉花”扯出老长,然后踩着太空步把长长的“拔 丝”在空中收拢到竹签上,成为大大的一团,再加上一个轻快的转身,交到小顾客的手上。


有了舞蹈的附赠,买棉花糖的小朋友们一定会觉得太值了!


不难看出,他曾经是位文艺青年,是霹雳舞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传进国内时的学有所成者。他穿着还属于那个时代的老式夹克、白球鞋,身手依旧,举手投足还那么认真,宛如Michael。料定他曾梦想着舞台或者曾经属于过舞台,我也跳过霹雳舞,看得出那绝对是正式表演的水准。只不过现在的舞台是街头,现在的街头是生活。你可能觉得那么好的舞技放在纷乱的街上都有些浪费了,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敷衍或轻慢,也没有跟生活相关的累和怨气。他只是沉默舞蹈,还愿意在下腰时彻底躺在地上,然后认认真真地扶着无形的“玻璃”起身。乐曲的疏密转折他还了然于心,他还会在一串声如霹雳的鼓点之后腾空而起……


那一定曾是他的理想,而今他把梦想与生活在街头做成了合体。微微秃了的额顶,显示了一个少年郎曾用掉的时间,那是他无数次“飞行”时迎风的地方,它最先领略到了快意,并引领年少的身体完成过抵达。


我想,之所以人们喜欢棉花糖,是因为与白糖颗粒相比,它有梦。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声色、滋味给别人,是有梦的人永远的乐意。而今,我在做着跟霹雳舞和音乐毫不相干的事,即便在没有人的地方也不再好意思扭上一段了。只是偶尔在匆匆赶路时,心还会被突然传来的音乐节奏惊起潮汐。这就是美好的东西之间相通的“道”吧,虽然总是跌跌撞撞,尽管常常后知后觉,但我还没有停止过寻路和问道。我也愿意回答所有人关于路的探问,方言加手势,这些文字就是我最初的方言,这些图画就是我一直舞动的手势。因为,我的路是因为他人才得以知晓,是路上的一切给了我完整的磊落。


就像那位棉花糖舞者大叔,为梦飞行的年月可能还没有导航,也没法向别人问路,一定付足了焦急与忍耐。后来呢,他就回来了,归来时递给小孩子们的,是云。


那正是他的来路,是他曾去过天空的证据。


严明

2015年4月16日于广州



《大国志》

严明继《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之后

最新图文作品集

一本难得一见的诚意之作


全书百余幅作品全部为黑白胶片拍摄,包括严明大量近年来从未发布过的作品。这本图文集中的每一张图片,都经过严明本人的亲自挑选;每一个页面印刷的深浅明暗,都是他亲自在印厂的机器旁过目确认的。

来听听严明的朋友怎么说——

“他是一位诚实的艺术家和知识分子。在当下大众消费文化和商业主义盛行的时代,大多数艺术作品隔靴搔痒,避重就轻,哗众取宠。而严明则心怀悲悯,直面苍生,苦行僧般探寻并记录着这个时代的真实,念念在定。”

——汪涵


“看严明的照片最主要的是他的诗意,他的每张照片都传递着这样的诗意。事实上不是他捕捉到这些诗意,是他创造了这些诗意。事实上没有严明的情怀、学养,美术训练、视觉训练,以及活生生的情感运动,任何景物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你都是熟视无睹的。所以它不是记录,不是捕捉,而是深刻的创造。我印象最深的一张照片, 在一个庙宇里面,没有头的塑像,双手拱抱,一个失去的礼仪,千言万语,愁绪非常多,但是涵盖了很多信息。如果你心无诗意,可能就从他面前走过了,你的取景、构图、色彩、光线,所有东西不会产生这样的共鸣。”
——贾樟柯


“他是我有了钱会把他照片买光的人,他是我想成为却最终没有成为的人。他嘴笨,但磕磕绊绊出来的全是诗。”
——纳兰性急


关于这本《大国志》,严明说:

我们的历史文化和生存环境,是我的作品关注的核心。

经济发展的热潮背后,传统的人文环境早已显现了孤寂、落寞的状态,并且越来越不能被人们在意和重视。实利主义碾压过的地方,寸草难生。这些“中式”景象的遗存,显示了我们文化基因的流逝,而那曾是我们生存的精神依据。

过去已经远去,未来还看不清晰。

一个原先富有人文环境资源的大国,或许在未来会变成了失去精神根基的小国。

黑白寒暑之间,我真的动用了灵魂;天真地用诗意去敌抗实用,却付出了最高的成本。一直坚信自己搜寻到了爱它的证据,视为珍宝。编织起来之后,却发现它更像是一首挽歌。

有此执念,不虚此行。因为,再没有比爱更远的去处。

在这个变与不变的故事中,我想传递一种安慰,给也在流逝的你。

给每一个大国小民。



◎精彩选摘


用直觉做艺术


人类活在这世上,乏味得很,加上对未来的隐忧,故而一直渴望通灵。


通灵自然不易,人类前仆后继想了很多高招也不见实效,到头来仍旧俗是俗仙是仙。庙堂里香烟缭绕、烛光摇曳、敲钟打罄,都是人类想要通灵的努力,但它们最终停留在仪式的层面上,并未升仙。那么,在摄影上,在平面、无声的世界里,我们能做什么呢?创造或把握气氛,即是为观者准备的最真诚的仪式。我们当然也不能靠图片通灵,让观看者欲仙欲死,但我们可以通过“灵”达成互通,相知相感。既然我们不得不用沉默说话,我们就要把握最有力的语言。气氛是瞬间的无声话语,是对观看者最后的陈词。


照片中的气氛,来自适合的天气、光线、影调等,它可以来自当时的观察,也可以是相机、镜头、相纸提供的风格和调子。它的核心是摄影师了解这一切后的临场把握,做“入眼又入心”的选择。摄影师看到了什么,取决于内心有什么与之呼应。这种呼应是眼和心的双重激荡,是个瞬间“带感”的过程。如果确定达不到“带感”,干脆就不要拍它。这样的话,观察的标准提升了,有了筛选的能力,被选取的就会都是动人的。形成了这种直通,就进入了用直觉工作的境界。


当摄影师通过某种途径与现实建立某种联系的时候,这种气氛的传达才产生可能。当我们事后分析照片时,受到其中气氛的感染,也许会分析、划定出其风格、流派、技术、文化、时代、器材,反推摄影师拍摄的种种可能,其实这些形而下的解构是无法探寻其真相的。摄影师对气氛的把握完全是一种形而上的感觉,一种瞬间的触动。一张看似“精确打击”的图片,背后往往有一个“模糊控制”的秘密。灵的画面,来自于灵妙的选择,源自于心有灵犀的人。创作是非常主观的事情,它并不是多神秘的事情,只是它不属于器材攻坚派和技术分析师。


爱因斯坦说过:“直觉,是上帝给我们的神圣礼物,而理性思考是它忠诚的仆人。我们的社会居然把一切荣耀归于仆人,却忘了礼物的存在。”


“好东西不费劲。”我实在是喜欢这句话。


气氛的作用是情境暗合、里应外合,给人带来的是松绑,是自由,是解放。我们在摄影中不只是凝固瞬间,而是通过气氛把瞬间释放,把紧张化解,将情境幻化。


终于,我们可以从一切“可预期”的习性中出来了。我们要珍视这种解放,它灵光一点,价值千金。


如果能像一个孩子一样,纯真而坦率;像个信仰者一样,行走在朝圣的路上,你应能感到一种上苍眷顾的荣幸,轻取每次快门的响动的意义。因为那不再是为了记录而搜集,这是一个过程,摄影师只是这个过程的参与者,跟画面中的一切要素一样是其中某一角色,一个忘我的存在。这时,我们要走的路,跟之前走过的所有路都有关,一点也不会孤单和为难。


只待尘世迎面扑来。


安塞尔•亚当斯说得再清楚不过,值得谨记:

“我们不只是用相机拍照,我们带到摄影中去的是所有我们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听过的音乐、爱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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