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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村往事之——沙河记忆

2017-03-06 自明 定州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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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宋老二:13111601690/dzsongla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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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学游泳,一直都没机会学。都怪村后的沙河,总是干的。自从九八年洪灾后,已经连续干了二十年了。九八年以前,隔三五年发一次水,当时年龄还小,被家长老师管得严,根本不敢下水。也很有必要管严些,因为村里识水性的人较少,并且每年发水都有人被淹死。



       家长会讲一些失足落水的事件,再添油加醋说一些恐怖的情节,来恫吓孩子们。学校里老师则像战场上军官给士兵下命令一样:不许到河边去玩,不许下水,否则,轻的处分,重的开除。不知道别的孩子们怎么想,反正我是很听话,那时候对“死”没有多大概念,主要还是怕老师惩罚。 


沙河平时不发水,各家都会在河槽里开荒,种些绿豆芝麻黄豆花生之类,靠天收,还都能有些收成。在沙地里种花生品质是最好的,皮白粒饱,若用来榨油,出油率相当高;如果种西瓜,尤其甜美可口。我很爱吃刚出土的,还没晾干的花生,嫩嫩的、脆脆的,如果是偷偷从别人家地里摘的,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贼腥味”。若是去偷西瓜,总会想起一个叫闰土的孩子,和一种叫獾的小动物。


        其实我是一个胆小的人,规矩的人,长这么大,偷偷拔谁家地里一棵花生的情况偶尔会有,真正偷瓜,这辈子只有一次,还是受人教唆才去作案的。偷瓜和偷花生是两种不同的性质,因为花生属于庄稼,谁家都种,比较普遍,嘴馋了在路边拔棵花生吃吃,即使主人看见了,也会说:没事,吃吧。但西瓜属于商品,种瓜的地主是会在地头拴狗看护的。

胆小难免会被人看不起,却也未必是坏事,胆小的人做事基本不会出格,最起码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九零年夏天,放暑假的第二天就发水了。有几个大孩子嚷着带我去河边玩,我很坚决地告诉他们:不去!过了两天,父亲不知道怎么起了闲情,说要带我去河里洗澡,我还是很坚决地说:不去。又附加了一句:老师不让去。父亲说,老师不会知道的。母亲也说,跟你爸去吧,有你爸带你去,没事,没大人带着可千万不能去。 也许是母亲嫌我太胆小,故意要历练历练我。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家有一块地正好在河边,现在想来,之所以选择那个地方,大概是因为父亲对自家地边下的河槽比较熟悉,父亲站在水里正好没住腰,我一下去水面正好到我的下巴。 

水很凉,顿时消去浑身的暑气。但我并不感觉舒服,却有一种失重感,伴随着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我害怕水里有蛇或其它虫子,或者是突然冒出一件可怕的东西。水流并不急,但是我感觉自己站不稳,像是要被水冲走的样子。我一只手抓住父亲的手,另一只手抓住岸边的水草。抓得死死的。后来从远处漂来一只西瓜,才让我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洗完澡,父亲骑车带上我,我抱着西瓜就回家了。 


        父亲总是严厉的,唯独这次,由冰冷的河水里传递给我的温暖,令我即使在父亲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也坚定的告诉自己,他是爱我的。 

两天后跟伙伴们玩,一个哥哥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去河里洗澡了?我反问,你怎么知道的?他用指甲轻轻在我胳膊上一划,一道白线显了出来。“这就是证据。”我急忙解释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去。”“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不告诉你们老师”“呸!我不跟你玩了”我撒腿就往家跑。这种情况只能找父亲理论。我一直埋怨父亲不该带我去河里洗澡,害得我要挨老师的处分。父亲说,等你开学,白线就不显了。我不相信,心里不安,还是嘟囔。最后逼得父亲说:“明天我去你们老师家,把这事给他说清楚,叫他不要罚你,这样总行了吧!”我才勉强答应了。 

        回想儿时的光阴,真简单、真纯粹,老师的话总是对的,相当于圣旨。老师一不留神说出的话对于我们都是真理,学校就像一级级台阶,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走向社会后你突然发现,能无条件信任和听从的人,没了。 


后来发水,我只是在堤坝上站一站,看一看,从来没有再下去过。有人说,不喝一两桶河里的脏水,你是学不会游泳的。我太想学游泳了,很羡慕能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自在的人,但是打死我我都不想喝河里的脏水。河里漂西瓜到无所谓,如果漂着一块棺材板,你说吓人不?咱年纪小,胆子也小。可是有人不怕,还特意把棺材板捞回家,晾干,劈碎了当柴烧,人家说这东西能辟邪。涝死人的也见过一次,是一个外村的小青年,从上游游到我们村,遇到一个死坑(挖沙的深坑),给淹死了。是用鱼网捞上来的,那死人我没敢看一眼,只听村民们说泡得发胀,整个人胖了一圈。家属拿钱出来答谢,带头打捞的人叫老四,当了三年兵,喂了三年猪,因为部队沿河驻扎,唯一学会了游泳这门技术,据说整个大定村他的水性最好,仰泳、蛙泳、蝶泳都会,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能憋三分钟。老四说,买点黄纸、香烛烧烧吧!钱咱不要。 

        老一辈的人深信水鬼找替身之说,为保一村平安,几个长者决定组织一次大的祭祀。选一个风清月朗的夜晚,在河边支起香案,摆上五牲六贡。天色尚早,先放一场露天电影,使人们不至于太无聊。等电影放完,月也落了,看看进入子时,便把香纸、鞭炮燃了,把点着红蜡烛的盏子一一放到河里。长者们跪在案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有好事者把二踢脚点了扔在河里,竟能炸出很高的水花。河灯在水面上四散开来,缓缓向下游漂去,一大片烛光映在水里,昏昏黄黄,令人两眼迷离,据说水鬼是要跟着河灯走的。 


河灯漂走了,水鬼跟着河灯漂走了。后来,大概河水也就跟着水鬼走了。是啊,没有水鬼的河流必定是了无生趣的。再后来,村里的一些人也漂走了,有的渗漏了,有的蒸发了,有的浪迹了,有的汇入了别的河流。那些儿时的玩伴们,小学的同学们,在我心目中,他们就像一盏小河灯一样亮着。其实我也是其中的一盏。我时常问自己,你为什么要离开大定村,我无法回答自己。也许我是想绕开些什么,那些岁月里的石头;也许我是想带走些什么,那些命里的水鬼;也许我早已不是我,只不过是个活替身;也许,终究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 


        后记:这篇文稿写于2010年3月,时隔七年,翻来看看,当时的文笔虽然稚嫩,却也淳朴,并非一无可取,近日又略作修改。那一年,关于大定村,我还写了一个《乡村人物志》系列,因为涉及真人真事,不便发表。村子很小,说到某个事迹,只要是本村的人,一读就能想到是发生在谁身上的。在中国,村是最小的行政单位,管中窥豹,认真观察一个村子的人和事,就能了解中国的国情。随着城镇化进程的逐步加快,一些村子逐渐要被合并,走向消亡。大定村目前还没有面临这种危险,它像一个标本座落在定州安国交界的沙河边上。我还会继续写一些关于大定村的故事。回忆也好,记录也罢,这些文字未必能承载更多,只要能承载我这颗心就已经足够了。对于我来说,这些文字所构建成的是时间和空间之外的另一个大定村,它可以永久的居住我的灵魂。


大定村事迹回顾:

大定州之大定村本纪

儿时的家乡在定州的河岛上

大定村火了!《大定村往事之—与电影有关的记忆》

大定村的老药铺——延龄堂

儿时,在定州老家——大定村过大年


文:自明


编排:肉肉

校对:小米

审核: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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