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如果总用最低标准要求自己，何来创新和进步？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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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换油烟机感受中国制造
文/青禾
很不想把话题弄这么大，因为肯定没有这个能力。但这次换油烟机的真实遭遇，让我没法不去想这个问题，就算管中窥豹吧，说错了欢迎批评。
房子装修20年了，期间换了一次的家用电器有冰箱，洗衣机，电热水器，以及一台客厅空调。
其它三台空调，油烟机，电视机居然至今可用，不得不说那时的产品质量让人信服，当然也可能是运气。
今年国家鼓励消费，家电可抢八折优惠券，这一动心，便换了电视机和油烟机，虽然它们仍可使用。没想到55寸的电视机竟比当年43寸的更便宜，更清晰，可见数字化技术确实带给我们实惠，令人欣喜。
而油烟机就完全不同了。
按过去的经验，我先在武汉的家电专卖店去寻找。结果发现，所有的大门店都没有与我家原来的安装尺寸符合的产品。
如果买新版，必须对厨房整体改造。我和老伴都是奔八之人，孩子们都在外地成家立业，彻底改造厨房实在没有能力。
别无选择，只好让孩子们在网上搜索，令人惊奇的是，居然也只找到一款。好在这一款是由生产油烟机一线产品的宁波生产的，就毫不犹豫下单了。
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一是原来海尔的同款油烟机用得很好，二十年仍在服役中，那么现在应该质量没啥怀疑的，至少不会更退步吧。二是觉得油烟机也不是啥高科技产品，老产品更有保障。
2004年三月购买海尔的发票
出人预料的是，安装公司人员上门后看了看就说，吊顶要拆，橱柜也要拆，否则没法装，且要大几百的费用。
费用且不谈，拆吊顶我们有过无比惨痛的教训，况且厨房吊顶还是将近三米的长条扣板。我于是坚决的说，那就退货吧，老式的还能用呢，吊顶绝对不能动。
师傅权衡一下，同意不拆吊顶，于是开始安装流程。
2004年装修时我还在上班，许多细节根本不了解。这次拆旧换新，才发现烟机拆换根本不像其它电器，它除了烟机本身，还涉及到烟管和公共烟道的连接以及连接方式。
也是这次才发现，原来用的海尔是自带止逆阀的，不知道如今为何把止逆阀与烟机分离，使得哪怕是同款产品的拆旧换新，也必须另外安装止逆阀。
第一天师傅宣布安装完成后，我们用两个小时做完里里外外的卫生时还蛮得意，烟机的灰色外观跟橱柜很协调。
但到了下午，师傅丢下的那个止逆阀外框，让我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头。
到第二天上午，打电话到烟机公司咨询，居然回复说安装公司不是由他们派单，让找某东平台，这让我们惊慌失措，以为遇到了抢单。
在通过平台确认并非个人抢单后，第二天安装公司派来了另一个师傅，但口径与前一天的安装师傅一致，认为此种安装方式是可以使用的，问到标准安装，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只得再次咨询烟机公司，并让孩子上传图片。
上传图片有些作用，本地安装公司负责人终于来了电话，并通过视频让他清楚看到每个细节，安装公司决定按标准重装。
如此来来回回，时间已经来到第五天了。而且整个家里重新再次折腾一番。
安装后担心止逆阀与烟道粘接未干透，主动延至第三天中午才做饭。结果发现，该烟机与原烟机相比，噪音大了很多，炒完一个菜就被吵得头晕心慌，必须停下休息。
我怀疑是我感觉不对，就让老伴接着炒，他也发现噪音很大。
我于是录像发给安装公司，因为我没法直接给生产厂家上传。
安装公司负责人回复说，“这款烟机就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安装的烟机有百分之五十是这款产品，几乎所有用户都说噪音很大，你这是正常的。”
接到这个答复，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只是安装公司的认知，而且他还说几乎所有用户都反映噪音大，那是不是应该跟生产厂家反映呢，但慎重起见，还是让孩子们查了线上平台的用户评价，同样看到了类似反映，有的甚至说还不如25年前买的该厂家的同款产品。
于是决定再次咨询，很快接到厂家短信，说派人测分贝，只不过还是原安装公司。我本来知道这个检测没有意义，但还是出于善意的信任接受了这个安排。
不出所料，安装公司师傅用手机检测后说，噪音在允许范围之内。又解释说，“你们感觉原来海尔的噪音小，是因为用久了，电机转不动了，噪音就小了。这款产品用一段时间也会变小的。”
虽然这个解释有点模糊，但还有啥办法呢，电机能转，油烟可排，说明机器就是好的，至于噪音那是感觉问题。
但我依然认定身体的感觉不会骗人，唯一的是找到二十年前购买海尔那款烟机的所有资料，用数据说话。
果然，海尔的两项主要参数是：风量，15.5m3/min；噪音，小于或等于54分贝。而此款的参数是：风量，15m3/min；噪音，67分贝。
海尔的参数
也就是说，在同等风量15的情况下，两款的噪音相差13分贝。别看就这点差距，在厨房这样一个小的空间里，身体的感受是非常明显的。试想想，每天面对如此噪音，对身心有多大危害。
新购油烟机的参数
或许年轻人不在意，但毕竟还有很多如我们一样，没能力翻新整个厨房，又没法承受如此噪音的群体吧。
更让我大为惊讶的是，这组数据与我对中国制造的总体判断实在差距太大。
是的，这20年来，我们是基建狂魔，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令人炫目的改变。在数字技术，新能源，生物工程，外太空等等领域也成果卓著。
我却实在不敢想象，在最普通的又关乎到绝大多数人的基本民用制造领域，居然会退步？会给自己的质量标准往下调整？
联想到关于卫生巾的质量风波，还有人说汉堡包的尺寸缩水等等，就不能不说，其中一定有某种共性的逻辑链条。
不想深究，也没能力深究。只是让我想起，当年海尔老总张瑞敏当众砸烂海尔洗衣机的场景。
那是一种怎样破釜沉舟的勇气和魄力，魄力背后又是怎样一种对传统思维的痛苦决裂，对新工业时代的自觉追求，以及对进入全球贸易的郑重承诺！
而当下，我们还有这样的追求和勇气吗？
当然，在传统家电领域，我们也看到了许多厂家的锐意进取。
比如，我们家的窗式空调，曾经噪音像拖拉机，总是让人要在武汉的火炉热和拖拉机的轰鸣中痛苦选择。而这样的空调还需要取得用电许可，更别说价格是我全年收入的一半。而现在空调的各种进步，从个人体验上，也并不亚于电视之类，性价比更不是当年可望其项背。
或许正是这些普通人触手可及的进步，让我过于乐观，以至于忘记了任何时候总有企业原地踏步甚至后退，因而忽视了对产品细节深究。
油烟机其实并没有多大科技含量，核心部件就是行业所说的涡轮，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排风扇。据海尔烟机说书介绍，他们采用了进口滚动轴承，因此降低了噪音。我不懂轴承改进有多大的难度，但从其它烟机产品有三档选择以及参数来看，这并不是没法跨越的技术难题。
当然，这款产品的厂家会说，我价格便宜啊，价格便宜就应该忍受它的负效应。
这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就同款产品来说，为啥不能生产价高质优的产品呢？比如侧吸顶吸式的同类产品中，就有各种价位和质量的分层，给用户留下很大的选择空间，唯独这款中式产品别无选择，一副爱买不买，“我就这样”的架势。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14亿人口的国家，最基本的家用电器，难道会没有市场细分吗？哪怕这款产品只分两个档次，两个价位，也给用户留下一点空间啊，做得如此之绝，也真应了那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大家共同感到生存压力越来越大，我非常理解也努力践行。
这次购买本来宣传的是三免，安装因为不规范又来回折腾了两次。但我们第一次在有疑问的情况下依然按安装公司要求付费，第二次我们还主动给师傅付费，就是体谅年轻人的生存艰难。
正是安装公司按标准纠错的态度，让我们哪怕付出超常费用，并且被反复折腾也没有怨言，经济下行周期内，彼此温暖才能恢复信心。
但在与某公司的沟通中，却感觉不到哪怕一点点应该有的理解。
即便你跟它讲对于一个企业来说，用户体验应该得到理解，（压根不敢说尊重）市场永远存在需求层次，因此需要细分。他却只是强调噪音没有超过国家最高分贝标准。
那意思是，海尔比国家标准更好，那是它的选择，我们就只用国家极限标准。
这就好比一个人，永远只游走在法律的底线，从不想有更高的道德追求一样。
当然，有人会说，法无禁止皆可为，但我有时候会怀疑，如果太多的人在法律底线上挤压，是不是有一天这个底线也会被挤破呢。
话说回来，企业如果总是用最低标准来要求自己，又哪来的创新和进步？
这个道理其实再简单不过了，我自己都感觉过于唠叨，写下这些，也就是对于一次不愉快购买的牢骚，从没有指望有啥效用。
但我自个儿认为，对比那些光芒万丈的“中国制造”，以及某方面迫不及待又大而无当的“拉动内需”来说，至少我是诚实的，也是务实的。
这次遭遇让我感觉，我们其实并没有内卷到密不透风，而是改革进取的意志和决心已经衰退。
最近看到有关争取加入CPTPP的资讯，据说正在争取，这是不是又一个倒逼的机会呢。
青禾，退休70后。个人公号“溪上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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