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绿色之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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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周末大家可以去澡堂洗个澡。玉姗和林心蕾一人拿了个脸盆，脸盆里面放着香波，护发素，和换洗的衣服，一起去澡堂。澡堂是在部队生那边。要走一阵路，不过两个人结了伴，且说且行，一下子就到了。一进了门，里面人那个多啊，白花花的一片，林心蕾是锦州的，北方人，经常去公共澡堂洗澡，三下两下就把衣服全脱了。玉姗是南方人，以前从来没去过公共澡堂，站在那半天不动，林心蕾在里面招呼她，她还是不好意思。忽然看见混合宿舍的张秀明穿着小内衣和小裤子在里面洗，估计她也是不好意思。玉姗发现其实穿着衣服比不穿更引人注目，因为就你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玉姗一咬牙，把衣服都脱了，走进去了。
洗完澡，林心蕾和玉姗往回走，“你身材不错嘛，要曲线有曲线的。”林心蕾笑着跟玉姗说。“嗨，就你心思不正。在公共澡堂洗澡真别扭。”玉姗说。两人正说着，迎面看见四武踩着个三轮车过来了。四武看见她俩就停下来了。
“你去哪啊？”林心蕾问他。
“去食堂总部运白菜，今天晚上吃白菜粉条。”
“怎么又是白菜粉条啊，你们就不能变点花样？听说25队天天吃肉。我们队怎么伙食差这么多？”
“副队长要我买这个，我也没办法啊。”四武跟林心蕾说着话，不经意的打量着旁边的玉姗。玉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就说了再见。
“真是阳光啊，他要是北大的，我就爱上他了。”等走远了，林心蕾跟玉姗说。
“唉，你有没有发现他老盯着你看。”林心蕾又说。
“怎么会，乱讲。“玉姗心里有一点发慌。
“哎，你看那不是李战蓉吗？她旁边的男生是谁？“林心蕾拉了拉玉姗，玉姗一看，澡堂边上的草地上站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个正是李战蓉，她旁边的男生高高大大的。
“挺帅的嘛，有点像吴奇隆呢。”林心蕾开始点评了。
“他们俩在干嘛呢？” 玉姗问。
“那还能干嘛，谈恋爱呗。”林心蕾一咧嘴。
“北京的孩子胆子真大。部队可是不准谈恋爱的啊。”玉姗看见林心蕾还在看，推了推她，“好了，走了，回头你也去找一个。”
“哪那么好找啊。”
“你不是有个高中同学老给你写信吗？”
“你是说叶城吗？有啊！他每周都给我写信，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林心蕾的这个高中同学长的挺斯文，玉姗看过他的相片。
“那有可能啊，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吗？”
“我也说不上。反正在这这么闷，一个男人都见不着，就算是解个闷了。”玉姗想，大概林心蕾从来没考虑过炊事班的战士。
晚上玉姗打了桶水，准备睡觉前先泡个脚，她一边看书，一边脚就往盆子里放。刚放进去，她就大叫起来“哎哟！”，把书都扔得好远。
“太烫了！” 再一看，她的脚已经是深红一片。
“赶紧涂点糖啊！”常铃说。
“开玩笑，怎么能涂糖，要涂油！” 严红正躺在床上拿耳机听美国之音，看到这个情形，马上开口了。
“不会吧，我怎么听说是要涂一些醋啊。” 莫小辉说。
“好了，你们是要做糖醋肘子吗！” 杨岩岩说。
玉姗本来都要哭了，听她这么一说，又乐了。
“还是我带你去医务室，这个要感染了可不好。”杨岩岩说着，就背起了玉姗往外走了。
“我也跟你一起去。”常铃赶紧也跟着她们出去了。
那几天，都是岩岩背着玉姗上下楼梯，玉姗后来想起那一阵日子，心里就很温暖。
（上图为信阳陆军学院北京大学92级军训五大队23中队一区队一班）
星期五的晚上是可以自由串门的时间，男生队女生队可以互相走动走动。正好这天轮到玉姗和林心蕾值班，已经有好几拨男生来值班室呼叫女生了。
“真羡慕他们北京的，那么多同学，我们学校就考了我一个北大的。”林心蕾坐在值班室叹气，“怎么没有一个找我的啊。”
找常铃的男生最多，她是湖南师大附中毕业的，好几个高中同学都上了北大。她和那几个男生说的火热，玉姗也听了两耳朵。
“咦，怎么剃了个光头？”
“我们班全体男生都剃了个光头。”
“为什么啊？”
“那帮孙子总盯着我们的头发，说不能超过多长，我们一生气，都剃了光头，这下没话说了吧。”
正听着，心蕾拉了拉她衣角，玉姗顺着她的眼光一看，区队长王丽华正跟几个男生聊得火热呢，那几个男生用特别崇拜的眼光看着王丽华。
刚说着，来了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目不斜视，径直走进29楼值班室，他问玉姗和心蕾：“李战蓉在吗？”林心蕾忙呼叫战蓉下来。悄悄的又跟玉姗说，“瞧，吴奇隆又来了，我说他们俩在谈恋爱吧。”
没一会，李战蓉从楼上下来了，两个人就在那开开心心的说起来了。再一看，王丽华把那几个崇拜者甩一边，也凑了过来。
“战蓉，这是谁啊，介绍一下吧。”王丽华话是说给李战蓉，眼光却一直在那个帅哥身上。
“这是凌晓峰，物理系的，23队的。”李战蓉说，未了又加上一句：“我们俩从初中就是同学。”
“你好，我是战蓉的区队长。”王丽华说着，手就伸了过去。那个凌晓峰只好也伸出手来。
王丽华这会整个换了个人，平时冷冰冰的脸，现在是灿若桃花，话也多了起来。不过那个凌晓峰好像不怎么搭她的茬。李战蓉倒是心情很好，笑容依旧。玉姗和心蕾坐在那，偷偷的笑。
回到宿舍，玉姗跟战蓉说“战蓉，你遇到打劫的了。”
“好嘛！这样才好玩吗！”李战蓉还是笑嘻嘻的。
“要说你和你中学同学青梅竹马，还真挺般配的呢。” 玉姗笑着说。
“这样啊，回头我告诉他。”李战蓉开心一笑。
“要说这王丽华也真是个贪心的人，其实27队原来那个三区队长条件不错，追她追得好辛苦，可惜后来上Diao了。” 杨岩岩在旁边插了一句。
“啊！就为她，上吊！” 李战蓉眼睛都睁圆了。
“噢，是上调---升官了。” 杨岩岩大笑。混合宿舍里笑声一片。
四
时间过的很快，每天这么三点一线，机械重复的日子一下就过了两个多月。又轮到玉姗帮厨了。玉姗这次去得早了一点，看见四武正坐在大好的秋光里看书。四武看见玉姗来了，把书收起来，放在桌上。“来了。”他又笑了。
“嗯，今天做什么菜啊？”玉姗一边答应着，一边看了一眼那本书。是王朔的《过把瘾就死》。
玉姗有点诧异，她没想到四武也是个文学青年，不由的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玉姗一直喜欢文学。高中文理分班的时候她其实挺想选文科的。但是班主任不同意，数学，物理都这么好，理科招的多，当然要选理科。爸爸妈妈也和班主任一个意思。她自己也不是特别有主意的人，就选了理科。但是一直偷偷的看小说。她倒不喜欢琼瑶，亦舒的小说，但是对王朔特别钟情。王朔的小说基本都看了遍。这本《过把瘾就死》是新出来的，她还没看。
炊事班长李栓要玉姗帮忙削土豆皮。玉姗不是个特别利索的人，削了半天，才削了一小堆，她心里有点急，手里速度加快，唰一下一不小心把大拇指的指甲削去了一小半，生疼，玉姗差点没疼出眼泪，再一看，血还在流呢。四武哎呀叫了一声，忙进去拿了个创口贴，一把拿起玉姗的手就把创口贴帖上去了。玉姗碰到他的手，心里怦了一下，脸上很不好意思，口里还是说谢谢。四武说，“你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削。”玉姗只好站在他旁边。看他低着头忙，玉姗就跟他搭着话：“你喜欢王朔的小说啊。”
“嗯，高中就喜欢。”
“你高中怎么不考大学？”
“差几分，没考上啊，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们?”
玉姗觉得自己的问题真有点傻。楞在那又说不出话了。四武看了她一眼，又笑了：“你也喜欢王朔的小说？”
“嗯。”
“我还差几页，过两天看完了你拿去看。”
“啊，那太好了！”
晚上洗漱的时候，玉姗左手特别不利索，可是心里想到那是四武给她缠的创口贴，想到下午和他短暂的近距离接触，心里有点麻麻的。
（上图为石家庄陆军学院北京大学92级军训四大队十九中队二区队四班）
这天是周末，大家都在宿舍里无所事事，物理系的张秀明突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
“怎么了？“混合宿舍的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不知道啊，就是肚子疼得厉害！” 张秀明是农村孩子，平常特别有韧劲，这会看她额头上都是汗，看起来一定是疼得不轻。
“走，我陪你去医务室看一看!” 李战蓉扶起张秀明往外走，莫小辉也上去扶着她。
“你们这是去哪呢？”王丽华站在队门口问。
“张秀明病了，我们得送她去医务室。”李战蓉说。
“周末没有队长批示，谁也不得出外，你不知道这规矩吗？”王丽华盯着李战蓉。
“可是这是特殊情况，张秀明疼得不行了，队长现在不在这，等她批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李战蓉有点急。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你们现在是部队的人，就得守部队的规矩！” 王丽华还真跟李战蓉抗上了。
玉姗心里很不忿，心想王丽华肯定是把李战蓉当情敌，这会子找个机会要给她颜色看看呢。
“我们是北大的人，只是暂时到部队训练。再说你们部队就没有一点人道主义吗？”李战蓉火了。声音也大了起来。周围已经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们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想进北大的门！”王丽华俨然是气势汹汹了。她站在门口，气势凌人。
“你算老几，北大的门是你说了算的！今天我还偏就要出这个门！”李战蓉嘴一撇，扶着张秀明从王丽华身边就出去了。莫小辉也跟着一起出去了。玉姗心里暗暗称快！再一看，王丽华脸都青了，几个看热闹的人赶紧溜回宿舍。
后来大家才知道，王丽华把这事闹到大队去了。亏得六大队李政委是个识大局的，这事最后才不了了之。
（上图为石家庄陆军学院北京大学92级军训四大队23中队一区队二区队）
这天晚上轮到玉姗值夜班。玉姗最怕的就是晚上值夜班，她真想不出来哪个缺德鬼定的这规矩。晚上睡得好端端的，要起来值夜班，每两个小时轮一班。这天不巧她是后半夜值班，她正睡得香呢，有人轻轻喊她，一看是张秀明，“该你值班了！”玉姗好不容易睁开眼，穿上衣服哆哆嗦嗦的跑到值班室，另一个当班的是莫小辉。
两个班的人开始交接，张秀明开始背诵值班员职责，第一条之后，第二条完全重复第一条，第三条还是一样，玉姗觉得不对劲，再看看莫小辉一本正经的样子，她也就忍住没问了。
交接完了，玉姗问莫小辉，“你知道张秀明刚才背的5条值班员职责一模一样吗？”
“嘘，知道，天机不可泄漏啊！”
“张秀明是记不住了还是故意的？”
“管它呢，睁只眼闭只眼，咱们自己人不为难自己人。”
“嗯，真好玩。”
“你知道昨天吃肉卷，三区队有个女生一口气吃了18个！”莫小辉说。
“不会吧，吃那么多，晚上还能睡觉吗？”
“真的，据说还揣了两个回宿舍。”
“这么能吃啊。不过你不觉得大家都挺能吃的吗？你不觉得我胖了吗？” 玉姗问。
“好像是啊，我觉得自己也是胖了不老少。上次我寄咱们的合影回家，我妈找了好半天才找着我。” 莫小辉说。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大家心里都挺想家的，玉姗听说还有女生躲在被子里哭，她倒不至于此，不过还真的是盼着回家。这天吃完饭，她往回走，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居然是四武。
“你们要回家了。这是一包信阳毛尖和一包河南焦枣，你带回去给你家里人尝尝。”
“啊，这… 太谢谢你了。” 玉姗挺感动的，都不太会说话了。
“对了，王朔那本小说真好看，我们宿舍几个女生在传着看，回头我再还你啊。” 玉姗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
“不急的。你回家多保重啊。”四武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玉姗站在那，心里头热乎乎的。
信阳这个鬼地方到哪都没有始发车，陆院把一车子人卸在火车站就算完事了。回四川的火车是半夜的，杨岩岩是广东人，也是后半夜的车，两个人就在那聊开了，玉姗没想到岩岩看过的书那么多，两个人从小时候看的连环画到金庸，从威茨格到马尔克斯，瞎聊了一通，觉得颇有惺惺相惜之感。玉姗的火车到了，杨岩岩和24队的几个男生帮忙把玉姗从窗户里塞进去。那天下着雨，玉姗上了车，才发现鞋子袜子在烂泥里泡了半天，湿漉漉的。想来两个人光顾着聊天了，都没注意到在烂泥里泡了好几个小时。
玉姗过年的时候和高中同学去给老师拜年。班花张莉一看她就乐了，“天哪，你这都胖了三圈！原来单单瘦瘦的姑娘成了白胖子了！”
玉姗笑了：“这军校还真是个养人的地方啊！”
（未完待续，下周同一时间更新，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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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楚歌：毕业于北京大学，留学美国，获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计算机硕士。业余喜欢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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