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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蔚青:隐秘的幽香

2015-12-13 陆蔚青 忆乡坊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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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行走上班,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走在街上,看到树叶在一夜之间绽放,昨天还没有阴影的树,今天,竟能在炽热的阳光下给人以阴凉。惊诧那植物在冬天积聚的力量。在貌似沉睡中,我们脚下的大地,正在沉默中完成精致而细微的培育和成长。


街上有很多是枫树,这是加拿大的国树。据说枫树绝大部分是生活在加拿大,而只有加拿大的枫树才生产枫糖。这真是奇妙的事情。初春时,枫树的叶子和花是一起开的,枫花是一粒粒黄豆大的黄绿色小花,当我走过一株树下,一阵风过,竟是一阵枫树雨,雨滴落在地上,车上,我的衣服和头发上,好美的枫雨,一眨眼,就落了一地。枫雨落在地上,好像给街道铺上一层娇嫩的绿色地毯,让人不忍践踏。一朵枫花落在我身上,我便将枫花用手夹住,闻一闻,没有任何气味。那么娇嫩的花朵,不忍抛弃,就放在口袋里,继续前进。


即使在城市里,大地也是如此丰美!每家前面的地上都种着各种花草,行走其中,好像行走在花园里。凝毛杜鹃开得正艳,是那种让人心醉的水粉色,英国小雏菊貌似波斯菊,据说波斯菊还有至少两种名字,就是格桑花和扫帚梅,分别开在世界各地,于是就有了各有特色的名字。想必它们的主人,也是不同的种族,有着不同的肤色,使用着不同的语言。还有星星点点的小碎花铺满一地,叫不出名字,却甚为她们悠然自得的体态和美貌而心动,那不仅是外貌的美丽,我能看到她们如何在漫长冬天中积聚能量,在属于她们的短暂春天里,爆发自我的小宇宙。一花一世界,此言不虚。


地丁黄花虽小,匍匐在大地之上,却并不自卑;桂树长得很高,花朵茂盛,宛若开在云里,却也并不自傲。郁金香红红白白地开放,挺拔高贵,亦自然明快。万物有时,次第开放;各抱地势,无拘无束。


这个五月的早晨,家家院子里开着郁金香,红色,白色,黄色。最耀眼的,是红色镶金边的那种,炫得耀眼。还有在教堂门前的小花坛上,那几株粉色郁金香,镶着浅黄色的边儿,阳光照过来,好像一盏盏小灯笼,纯洁而优美的摇曳,摇得人的心,也像小灯笼一样,又纯洁又优美。


原来和谐就是自然,就是各居其位,就是形成一个远近高低各不同的世界。


我走走停停,看这大自然的造物,满心都是感恩和欢喜。


还有小鸟,在树上叫得婉转悠扬。有一次我听到两只鸟在对唱,站在两棵树上,你一声我一声,让我想起刘三姐的对山歌。美丽的小鸟,是不是也在对山歌呢?我就驻足在树下,仰头望他们,树叶挡住他们的身影,只有鸟鸣婉转。我便闭上眼睛,聆听这不可多得的天籁之声。


春天是一夜之间来的。在魁北克,春天是冬天和夏天之间的短颈,短到了只有一天。人们脱了冬装,就是短袖衫。没有毛衣过渡。魁北克人没有过渡。就像爱和恨一样,没有过渡。


我曾在初冬时访问过枫糖屋,枫糖屋是魁北克的节日。在皑皑白雪的原野上,在笔直的枫树上,一个个银色的小圆桶斜挂在枫树上,那是接枫糖的工具。枫糖接好了,就在小作坊中蒸馏,提纯,然后,制成金黄色的枫糖,这些枫糖,可以浇在法国的格子饼上做早餐,也可以加在咖啡里佐料。最有风情的,是把枫糖汁浇在白雪上,然后用一个小木棒,一圈一圈的卷起来,卷成一个棒棒糖的样子,放在嘴里,又清爽又甜蜜,很像我们小时在家乡吃的糖人-----人们真会享受自然的给予,而自然的无私馈赠,也正是为人类辛勤工作的奉献,不是吗?


我把枫花放在我的书桌旁。看书,写一片关于枫糖的文章。夜色慢慢暗下来。黄昏时我站起身,看见枫花有些枯萎,我便拿起来,看她在一天之间的变化,这时,我闻到了香味。


这是一种甜蜜的幽香,是枫糖一样的甜蜜,让人忍不住闻了又闻。但你必须把鼻子贴上去仔细闻,才能闻到。为什么早晨我没有闻到这香味呢?我想,是不是因为这时的房间很幽暗,没有其他气味?或者就是我的心,沉浸在一种安稳宁静的心绪中,心无旁骛。黄昏如此安静,大自然开始归于静默。此时,正是物我两忘之时,于是,上帝让我,闻到了枫花的隐秘的幽香。



【作者简介】:陆蔚青 加拿大华文作家。诸多作品发表在中国大陆,台湾及北美。出版有短篇小說集《漂泊中的温柔》,散文集《曾经有过的好时光》。曾获世界华文文学学会颁发的首届全球华文散文大赛三等奖,国际华文诗人协会颁发的《莲花杯第三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铜奖等诸多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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