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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都生三个了,他才后悔当初没有娶她...

2017-09-30 绍兴19楼

01            

第001章 姨娘

大庆十六年。

进了腊月,天空便时常飘雪,却也不大,只是细细无声的能下一整日。

京城的青石街道一连半月都不见干燥,且常有京外人进京留下的泥泞,使人看了就心中难受,不想出门。

不过,当今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里却一派喜庆热闹,因为明日就可以除服了,承恩侯夫人去世已经马上满了二十七个月。

“妾身想着再有五日是万寿节,接着是腊月二十三,之后就是过年,便是想出个门也没时间了,大姑娘明日去清凉寺祭了夫人,回来除服正是最好。”

说话的是承恩侯的妾室方姨娘,她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头黑黝黝的青丝梳成了一个牡丹发髻,穿了一件绯红的银线绞珠软绸长衣,声音轻柔,目光柔和,隐隐有一府主母的架势。

阿臻在一旁见了方姨娘这番作态,微微提了提唇角,露出一个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笑。

主母不是那么好做的,从前的方姨娘可是最喜欢——在承恩侯面前露出她柳枝儿一般的纤细腰肢的。

自从三年前母亲过世,这方姨娘不知得了哪位高人指点,竟然渐渐改了打扮,一日一日的庄重了起来,倒也在府里府外的博了个贤惠名声。

只是这贤惠么,却不是真贤惠,背地里不知道挖过多少坑给她,逼得她不得不成为一个跳远高手。

比如这次清凉寺之行,若不是她前世夜里突然发烧,当日由自己的奶母代为跑了这一趟,换成她,就会变成一次被一些贼匪调戏受辱的旅程。

母亲的祭日,她却污了自己名节,怕不是一死了之能洗白了的。

前世她得知真相的时候,方姨娘母女已经落魄不堪,变得连路旁的狗屎都不如,她也没有兴趣再去踩上一脚,可今世么,若是她们依旧如此打算,那她可要好好的讨一讨这债了。

承恩侯宁勤字素俭,面容清寡,神色威重,眼神略带了一点阴鸷,是阿臻的亲生父亲。

不过父亲又如何呢,自私是人的天性。在她前世最为难堪痛苦的时候,他照旧像挥苍蝇蚊子一般草草了事的将她嫁了。

若要说幸运,那大概就是她不曾对这份父爱有所期待,所以也不曾有过太大的痛苦。

方姨娘说完先前那番话,便一脸期待的看着承恩侯。

屋子里不说伺候的人,光主子就有七八个,可这会儿却安静非常,沉闷的叫人心头跟着沉重,承恩侯在子女妾室面前的威仪可见一斑。

阿臻却不怎么惧怕,没有期待,便没有畏惧,没有畏惧,便无所谓伤害。因此,她的眼光平和,整个人稳如磐石。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承恩侯才撩起眼皮淡淡开口,却是对阿臻说道,“你母亲去世已经三年,明日你也可除孝了,万寿节便随了东府太夫人一起进宫吧。”又对方姨娘道,“去清凉寺祭拜的事要安排好了。”

阿臻在承恩侯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便静静的起身,等他说完话,垂着眼帘答了一个“是。”

方姨娘也盈盈福身称“是”。

承恩侯便道,“都散了吧。”

他一说这话,屋中在座的人暗中都松一口气,阿臻的几个庶妹并方姨娘的几个同僚,纷纷对了承恩侯行礼告退。

出了正堂的门,丫头保荷忙上前先把手炉塞给阿臻,然后又从旁边的小丫头手里拿过白裘狐皮披风踮起脚帮她披上,这才扶了她往绘春居走。

保荷这丫头是阿臻母亲留给她的,比她还小一岁,忠心耿耿,但同时也极为天真,伺候着她走了几步,就小声在她耳边嘀咕,“您没看见,刚才三姑娘一出门就长呼一口气。”

三姑娘的生母邢姨娘不如方姨娘得宠,三姑娘也才八岁,胆子小一些是寻常。

阿臻不理会保荷的絮叨,只是暗自决定以后出门的时候,再不带这个爱八卦的啰嗦丫头了,不知道的事听一听也就罢了,这些没营养的鸡零狗碎,要是有人天天在耳边说来说去,是会叫人疯掉的。

到了绘春居的门口,守门的婆子过来给阿臻行礼,保荷才算是意犹未尽的闭上嘴。

为母守孝三年,绘春居里头并没有什么颜色艳丽的装饰,又加上时值冬日,无味的近乎寡淡。

因为明日就可以除孝,所以今日阿臻的奶母王妈妈便去翻找从前的一些摆设,也好把绘春居布置的符合当朝闺阁标准。

一声“大姑娘回来了!”惊动了院子里头的人,王妈妈迅速带着人从屋里出来迎接。

王妈妈四十多岁,白白胖胖,未进府之前生养了四五个孩子且都养活了,这在大庆朝都不多见,所以阿臻母亲徐常珏才请了她来养阿臻。

事实证明,徐常珏的眼光极好,王妈妈不仅勤快,且拥有身为母性的智慧,阿臻数次差点遭方姨娘毒手,都是她帮助才安然逃脱。

看见王妈妈,阿臻脸上的笑虽然依旧十分浅淡,却带了一点温暖。

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门,屋子里头暖意迎面扑来,阿臻散了披风,搁下手炉,坐在临窗的小暖炕上。

王妈妈看着她热热的喝了一杯牛乳,只觉得自己养的这个姑娘那叫一个好,天底下没有一个闺阁女儿能比得过。

阿臻都喝完牛乳了,王妈妈还没去忙别的事,她便知道王妈妈这是有话说,笑着开口,“妈妈,您要跟我说什么事?”

“姑娘您可真聪明!”王妈妈喜滋滋的开口。

对于这种一天照三顿来的夸奖,阿臻早已练就了厚脸皮,当下颔首笑纳了这句。

王妈妈这才扭身从雕花的珍宝阁上取了一封信下来,“是表舅老爷的小厮送到保财这小子手上的。”

保财是王妈妈的小儿子,也是阿臻的小厮,年纪比阿臻略大,平常就留在府外,偶尔替阿臻跑跑腿,买点新鲜果子之类,也替绘春居的丫头们买些胭脂水粉。

听到有信来,阿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大数倍,她这一笑,如同昙花绽放,清丽无双又隐约有光,屋里的几个丫头并王妈妈不由的也跟着笑容灿烂了起来。

王妈妈说的“表舅老爷”李霁是阿臻母亲的外祖家的一个表舅,年纪轻轻已经坐到了河道总督的位子上。

王妈妈见她拆信封,便带着丫头们出了内室,又拾掇摆件装饰去了。

阿臻迫不及待的打开信,李霁在信中开头却是责备,说她“人是表舅的人,船是表舅的人雇的船,钱还是表舅拿了这么多年私房垫上的,户部从甘州往京城运柑橘的消息还是我告诉你的,你不过是动动脑子动动口的出了个主意,这一来一往的就赚了五万两……”

说什么也要“这利润至少分我五成,否则我以后自己寻了机会单干,其实这次我就跟单干没啥区别了。”

阿臻看了噗嗤一笑,表舅总是斥责她钻钱眼里头,可是他也一个劲的往里头钻呢。

河道总督不能私自做买卖,但是他消息灵通。

阿臻看了地理志,知道甘州一年四季如春,便是冬日也有不少水果可品尝,可惜当地人果腹的粮食却极少,这次因为万寿节,户部才决定准备了大船去采办柑橘。

有户部的船在前,她这才想到这个狐假虎威借鸡生蛋的法子,便是也雇了大船,在京城周边区县采买粮食,尾随着户部的船只一路往南,运到甘州卖了粮食,然后再采买一些不宜在途中就坏掉的水果运到离京城不算太远的定州发卖,冬日里头水果多么罕见,又为了要过年,不管富裕不富裕的,总要买些供奉祖宗吧!

可惜阿臻手边的人手实在有限,她不得出门,也不便见外男,只好借李霁的手行这倒爷的勾当。

在阿臻看来,不管前世今生,李霁都人如其名,是个光风霁月的伟岸男子。

想到这里,不由又噗嗤一笑,侧身从窗台上取了了笔墨纸砚,略一沉吟便回了信。

“表舅,见字如晤……”

写完又是一笑,可以想见李霁看信的时候,见她夸他是光风霁月的伟男子,该喷茶了。

事实上,李霁矮矮的胖胖的,脸虽然不丑还带了福相,可实在不符合当下的审美,否则以李家曾外祖前内阁大学士的身份,怎么也能给孙子捞个四五品的京官干干。

这个看脸的社会哟!

不过,李霁也确实挺怀疑自己这位表侄女的审美的。

阿臻母亲在世时就十分得外祖父李相欢心,连带阿臻也在众亲戚中十分吃的开,可阿臻就是喜欢跟着李霁玩,像牛皮糖一样掀都掀不掉。

信封里头除了信纸,还有五张薄薄的银票,都是京中富源通兑出具的,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章共有十七个,这也代表了富源通兑的信誉。

阿臻见自己写的回信已经干了,便伸手取了三张银票,塞到一个新信封里头,顽皮劲儿上来,又取了毛笔在信纸末尾添了一句,“随信附上三万两,表舅记得倒找我五千。”

待这一句也干了,便装进信封,封好扬声喊“保琪”。

须臾进来一个穿了墨绿色比甲的少女,对了阿臻行礼,“姑娘喊我?”

“嗯,今儿小厮里头谁在二门上当差?”她有四个小厮,保财最为可靠,守在外头,其余的三个轮流等在二门上听她的吩咐,当然这些小厮年纪都比较小,是能够进出内院的,不过得有丫头领着。

“是保广。”保琪想也没想就答到,保广是她的亲弟弟,他的举动,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最清楚。

阿臻颔首,“你打发人把他叫进来,我有事吩咐。”

保琪心中一喜,连忙应了出去找人去叫保广不提。

不知道是不是男孩子格外聪明的缘故,阿臻的几个小厮都十分机灵,保广穿了一身干净的天青色布衣袍,脸上也没有一般下人那种唯唯诺诺。

他恭敬的跪下行礼,“请姑娘安。”

“嗯,起来吧,保琪搬把凳子给他坐。”

保广连忙道,“姐姐,我自己搬。”被保琪轻轻瞪了一眼,才乖乖垂手立在一旁。

02            

第002章 用计

保琪搬了凳子,阿臻便道,“坐吧,我有事问你。”

保广贴着凳子边坐下。

阿臻挥手命保琪退下后,开口问道,“前几日我叫你去问保财外头有什么消息,这些日子你可打听了些什么?”

保广知道这是姑娘对他的考量呢,忙站起来恭声答话,“保财哥跟奴才说……”他一下子顿住,额头冒出一层汗。

他要说的这个事发生在得月楼,得月楼是间花楼。说出来恐污了姑娘的耳朵。

“你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也不拘束你规矩了,出的你口,入得我耳,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阿臻温温的说道,她声音不大,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安抚了保广七上八下的情绪。

保广用袖子擦了擦汗继续说话,不过经了这一遭,他想说的话在出口之前先在心里过一遍,觉得没有不对了才开口。

阿臻听完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是二姑娘奶娘的亲侄儿喝花酒惹了官司,却打了承恩侯府的旗号逼着苦主私了了?”

保广点头,“是,奴才问了二姑娘的小厮,听说二姑娘的奶娘一连好几日都匆匆出门,回来还找了方姨娘几次……,奴才还听说侯爷身边缺了小厮,那奶娘的小儿子本是想放到侯爷身边当小厮的……”

“嗯,你打听的不错。”阿臻说完,伸手拉开炕桌上的小抽屉,一边问,“你现在一个月月例是多少?”

“是五十个大钱。”

保广回答完,阿臻也拿出一两银子,装在一个朴素的青布荷包里头,吩咐道,“这些钱给你花用,平日里头结交旁人,也需得银钱打点,你仔细记着,若是花用完了,悄悄禀了我,我再给你。”

保广双手接了荷包,却是不敢相信,瑟缩着道,“姑娘,打听事也用不了这么许多……”

“你扛着半吊钱出去,保准被你姐姐拦住。我手头只有银子,你便放心大胆的花用,再说,我也不可能日日都有空来见你。”

她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添了一点主子气势,“好了,收下吧,我还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保广连忙收到怀里,肃容等着阿臻说话。阿臻见他是个能沉住气的,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今天回去,想办法跟二姑娘奶娘的儿子搭上话,就说大姑娘听说了外头有人打着承恩侯府旗号肆意妄为的事,准备说给侯爷听。你只说这么多就行了,其余的一个字都不要再说。”

保广听了有点担忧的抬头看了一眼。

阿臻知道他这是担心她结仇,可是方姨娘与她的仇恨早就不共戴天,实在不差这一点点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顶多还能在内院来往一年就要放到外头,趁着不当值的时候,你也多出去走动走动,逛一逛这京城的地界,别等以后出了府门一问三不知,叫人家笑话。”

“奴才知道了。”保广连忙答应了,说到前程,他很有劲头。

阿臻十分满意,“那我就等你消息。”

保广出去之后,保琪进来笑道,“姑娘,保广还是一团孩子气呢。”怕保广替阿臻办什么事办砸了。

阿臻笑笑,把封口已经晾干的信放到抽屉里头,没有多解释。

不一会儿王妈妈托了一盘子柑橘进来,“姑娘快看,这是皇后娘娘刚才赏了下来的,咱们府里分了两整筐呢。”

阿臻垫着帕子拿了一个,倚靠着炕桌掰开皮吃了一瓣,才笑着吩咐,“送到我这里的有多少?你们一人一个也都沾沾娘娘的福气。”

王妈妈一顿,脸上显出一点郁闷,可也只是刹那便立即笑道,“这橘子放在屋里闻闻香味也是极好的,丫头们两人分一个也就尽够了。”

阿臻不用看奶娘的脸色便知道,这是方姨娘克扣了,否则依照侯府嫡女的待遇,她这里怎么也能分上二十来个。

保荷虽然天真可也知道好歹,并没有火上浇油,而是乖巧的说道,“姑娘,这都快要到了晚膳时间了,您可不能多吃,仔细凉了胃。”

保琪也问,“您晚上想吃些什么?小厨房里头有新鲜的小油菜,还有些绿豆芽,还养了一小缸活鱼……”

一屋子的下仆都怕她伤心。

阿臻从善如流,“那边让她们将鱼刺鱼骨头剔干净,晚上吃鱼肉锅子吧,小油菜,豆芽,冻豆腐,锅饼,海带,白菜都要一些……”

大家讨论着吃食,屋里重新多了欢笑起来。

保荷领了小丫头进来掌灯。

侯府现在还没有女主人,各人都是吃各人的,吃完也不用再去给承恩侯请安,大家各自消停。

阿臻单独一个锅子在炕桌上用,保荷保琪一起伺候,等她吃完重新收拾了自己,王妈妈也在外头吃过了,来替换保荷保琪去吃饭。

王妈妈借着灯光核对她准备的姑娘除孝后闺房的布置,她不会写字,弄些炭条在一张纸上画了些只有她能看懂的东西。

“妈妈,”阿臻看着王妈妈,眼睛润润的喊道,王妈妈听见她叫,便抬起头,对了她笑。

“今儿晚上晚半刻钟锁院门。”她轻轻吩咐。

绘春居每天的落锁时间一定,也好打听,若是二姑娘的奶娘有心来,这半刻钟也足够了。

王妈妈点了点头,没多问一句,大姑娘自来就极有主意,她们这些人只管着伺候好她,让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就好了。阿臻的吩咐在她这里从没有打折扣的时候。

说一句不好听得,就是阿臻突发奇想想要杀 人,王妈妈也能在旁边递刀子,说不定等阿臻杀完,王妈妈还能指挥自己的儿子把尸 体埋了。

外间的自来钟响了七下,王妈妈收拾好了东西出去,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守门的婆子就冲她挤眉弄眼,“您老瞅瞅,就那个婆子,贼眉鼠眼的,在这里足有一刻钟了……”

王妈妈往门外一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却是看不清是谁,心里有些怀疑这是大姑娘要等的人,她的手刚关了半扇门,稍微试探,就见暗影里头那人猛地冲了过来,“老姐姐,是我。”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妈妈的同僚,二姑娘的奶娘李氏。

王妈妈挡着门,“是李姐姐呀?!这么晚了,有事儿么?”她若是直接把人迎了进去,反倒是害了大姑娘的名声,所以她才在这里假装不知情的多问几句。

李氏却唯恐人看到,忙错了身子往门里挤,“是……有事儿,是大姑娘的事……。劳烦王姐姐给通禀通禀。”她神情急切,说着话就自己转身将另外的半扇门关上了。

王妈妈却依旧拦着,“天都这么晚了,大姑娘要歇息了,明儿还要去清凉寺祭拜先夫人,您若有事,改日再来。”

王妈妈的这番话阿臻已经听到,可她没有作声,而是等到王妈妈不情不愿的过来回禀,“姑娘,二姑娘的奶娘过来了。”

阿臻翻了一页书,细声细气的“嗯”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李氏今儿能来也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她连忙在外头伸长脖子高声道,“姑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你进来吧,保荷上茶。”

李氏进了内室,见大姑娘倚靠在迎枕上,腿上搭了一条半旧的象牙白的云纹锦被,素淡之极,也柔弱之极。

李氏便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有些亏。

大姑娘生母早就没了,又不得侯爷欢心,方姨娘对付大姑娘简直不费力气,自己得了这个与大姑娘清白攸关的消息,只是用来换大姑娘不去侯爷面前告状,真是太亏了。

保荷托了两碗茶上来,先将一只岳州窑白釉茶碗放到阿臻面前。

阿臻看了一眼茶汤,放下书,对李氏道,“李妈妈坐吧。”

李氏便不客气的坐了,却没接保荷托过来的茶碗,而是不客气的直接道,“奴婢来说的事事关姑娘,奴婢也是冒了大风险的,还请姑娘屏退左右。”

她认定大姑娘好拿捏,想着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们两个,到时候她将话说的厉害些,不怕大姑娘不求她。

要知道,她要说的这事可是一件对大姑娘来说极其重要又厉害的事呢!怎么能只一个不告状就能够抵平的?说什么也要再多要一些好处才行!

这一个消息买大姑娘不去侯爷面前告状,就算再加上五百两银子,对大姑娘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就怕大姑娘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李氏一开口说完那句,王妈妈没等阿臻开口,就横眉道,“那不成。”

阿臻抬头对王妈妈道,“天色晚了,妈妈泡泡脚,一会儿过来陪我睡,跟我说说明日上山祭祀的事。”

王妈妈听话的带了保荷下去,却没有出门,而是躲在外头,这侯府里头的人尤其是方姨娘那边的人来,一定没什么好事,她要听着些免得大姑娘吃亏上当。

屋里就只剩了阿臻跟李氏,李氏的脸上便显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骄矜。

阿臻主动开口,“李妈妈的事现在可以说了。”耐心不多,懒得应酬这样的货色。

“姑娘大祸临头了,恐怕还不知道吧!”

大祸临头?她实在不喜欢这个词。

这也太小看她了,只要不是天塌下来,都不算大祸。李氏有本事将天捅漏了?

将刚才放到腿上的书拿到炕桌上,她不甚在意的抚了抚被面,挑眉道,“若是妈妈想跟我说方姨娘雇了西风帮的人准备害我的事,那就算了,这事儿,上去十天前打方姨娘那边的小四儿出了角门起,我就晓得了。”想震慑她,也不看看她活了多少岁了!

李氏果然大惊,脸色开始变得有点不好,阿臻再接再厉的表达不屑,“请了娘家兄弟出面联络,又出了五百两体己银子,实则西风帮的人只收一百两,那剩下的四百两银子都进了方姨娘兄弟的口袋……,李妈妈,您知道的,——可有我知道的多么?”

李氏差点给跪了。

虽然没站起来,可已经觉得屁股底下坐着的不是板凳而是钉子了。

03            

第003章 夜话

有些人不动则已,一动必定如猛虎捕猎,干净利落,一击即中。

“李妈妈还有事么?没事我可要歇着了。”阿臻眉眼里都是温和,仿佛刚才那些话都是轻描淡写不值一提的玩笑。

李氏一下子从凳子上滑了下来,狼狈的跪到了秋香色描着吉祥团花的地毡上。

本钱没了。

她做的这些事,虽然隐蔽,但若是有心去查,一查就晓得了,承恩侯断不会饶恕,纵然方姨娘得宠,可她只是二姑娘的奶娘,并不是方姨娘的奶娘,方姨娘是不会救她的。

“求大姑娘救命!”

“救你的命不大可能,饶了你这一次倒是可以办到……”

李氏闻言,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连忙磕头道,“只要大姑娘饶了我这一次,我一定做牛做马的报答姑娘。”

“马牛我有,不需要多你一个,不过,我这儿正好有一件事,你做正合适呢。”她浅浅的一笑,倒映在李氏的眸子里,似出鞘的刀,闪着冰冷刺骨的光芒。

*

李氏失魂落魄的走了,虽然买卖谈成了,可主场全成了人家的,她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与来时不同,现在的她只剩下胆战心惊。

王妈妈进来,一脸忧愁,“姑娘,您既然知道了那方姨娘要害您,怎么还能去清凉寺?要不,咱们明儿称病,您在家里祭拜夫人,老奴替您跑这一趟,夫人泉下有知定然不会怪罪的。”

阿臻伸手拉了她坐在炕头上,笑道,“母亲肯定不会怪罪,她那么好的人,定然是早早的重新投生做人了。”

王妈妈也扯了个笑,可到底不放心,看着阿臻欲言又止。

阿臻将头歪在她肩膀上,懒洋洋的说道,“妈妈放心吧,我既然早就知道了,肯定也早就做了安排啊,一切有我呢。”

王妈妈帮她把头发拆散了,用手指从上往下一下一下的梳,没一会儿就哽咽了,“都是老奴不中用……”

阿臻伸手捂住王妈妈的嘴,“都说了不许再这样说,不中用的人难道能教出中用的孩子来?”

王妈妈抖了抖嘴,只憋出一句,“老奴不中用,姑娘是个能干的。”一天一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会撒娇求抱抱的小姐就变成了可以依靠、运筹帷幄的女巾帼。

阿臻听了王妈妈的辩白,忍不住噗嗤一笑。

“妈妈你明儿还将信交给保财,这东西过其他人的手我总是不放心……”

“嗯,我一早就去喊他。……姑娘,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安排的,外家老爷那里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阿臻垂了睫毛。

哪家的儿女遇到麻烦不是去求助爹娘?可王妈妈一问就问是不是外祖父知道了,显然她已经对承恩侯失望透顶了。

有时候阿臻想,或许她不是承恩侯亲生的,她真的一点父女情都察觉不出来。

父女俩,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还只是无视,可阿臻见承恩侯的时候,只会冷漠,疏离,防备。

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若不是见过其他人家父亲是如何关爱子女的,阿臻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也有他们这样的父女亲情。

那层血脉传延的时候,难道带了冰冷的蛇毒么?

“嗯,我告诉了舅舅,舅舅自会安排的。”她依偎着王妈妈,轻声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妈妈信以为真,彻底松了一口气,“明儿要早起,姑娘快歇了吧。”

阿臻听话的躺下,王妈妈这才吹熄了灯,躺倒她的床对面的靠窗的小榻上。

帐子里头阿臻睁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是担心明日的事情,而是想起了从前。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重活这一世。说起来,这算是自己的第三世,第一世在现代,作为天才兼傻瓜活了二十年不提也罢,第二世开始的时候虽然艰难些,可后头毕竟是好的。她以为那是上天对她第一世所遭受不公的弥补,谁料一梦醒来,她又再次回到第二世,又要重头再来。

凭什么呀!这么玩儿她!

她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只能凭风漂流,可一旦靠到岸边,纵然天地荒芜水草不继,她也有能力有毅力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开垦出一片新天地。可她开垦的新天地,好不容易等着果实成熟,要享受的时候了,竟然给她又回到开始。

梦醒重新回到从前,她心里倒是宁愿还在第二世。

就像学霸不想回头再做一遍试题一样。

可这事又不似回头重做试题这般简单,她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一声温柔带水的“乖乖”里头去。

那是甜蜜的桂花糖,是裹了糖霜的炸果子,是蜜罐子,是她的心之所在。

到底不是同一片天地了呢。侯府还是那个侯府,可她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她了。

她曾想过的,就保持一切不变,随波逐流,世事总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将她推到他怀里的罢?!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她不再是前一世懵懂无措的自己。

她眼睛清明,头脑清醒,当发觉别人要欺辱自己的时候,她无法如同韩信一般,能忍了胯下之辱。

他是她的答案,可是,她不想再用曾用过的那一种的解题思路,虽然,那一种思路已经烂熟于心,已经不再需要犹疑就可以落笔。

这虽然有些冒险,但,并不妨碍她想到他的怀抱里去。

“等着我啊!”轻轻的开口,对着虚空说道,而后,抱着一只软软的枕头翻身睡了过去。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外间的自来钟敲了三下,天色昏昏暗暗,正是好睡的时候。

保荷已经在外头嘟囔,“这个钟怎么这么老实,一天敲这么多下也不嫌累,我听着夜里都跟有了心病一般,到了时辰,浑身都紧绷着,它不敲,我都感觉过不下去了。”

王妈妈轻声斥责,“胡咧咧什么,这可是表舅老爷大老远的给叫人弄来的,就是咱们京里,这也是头一份呢。”

阿臻在床上就笑。

可不是头一份。

当初,方姨娘虽然不懂这个,可眼光儿顶尖,撺掇了承恩侯,话里话外,她管家最需要看时辰了。

阿臻便道,“若是想要,自己来取,我是不送的。”

承恩侯皱眉,阿臻继续道,“这个物件,它的名字叫‘钟’呢。”

方姨娘即便想叫她送终,也得看她乐不乐意呀!妾室通房的,既然存在,那就存在,她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可也不能因此就作到她头上。

果然这样一说,方姨娘便不再说了,凭白的,她是不敢咒自己的。送钟谐音送终啊。

不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见了人就说,大姑娘那里有个钟,如何如何,还故意娇笑,“不过这东西邪乎,是不兴送的。”

王妈妈听不过说道,“姨娘不是说它看时辰好么,还说自己要是有一个睡觉也会笑醒……”

阿臻看了王妈妈,笑眯眯的说道,“当然啦,它可是我托人用柳大师的千猴雕换来的。”

自来钟的价值大家没有概念,可柳大师的千猴雕几乎算得上是无价之宝,这样一来,再也没人觉得钟表不好了,邪乎不邪乎的,是看时辰的东西,不是送来送去玩儿的。

阿臻霸住着这独一份的名声足有小半年,那些好事的,几乎都想着法子来她这儿看上一眼,直到半年后,京城一家铺子才开始往外卖,不过跟她这一个总有点区别,价格也不是贵到离谱。

好多人家都买了回去。

倒是那铺子不显山不露水的赚了好大一笔,后头又陆续添置了怀表物件儿,东西小,价格比钟表还高,可带着方便,贵人们无一不以有一块怀表为荣。

保荷就曾说过,“我出嫁的时候若是有一块怀表就值了。”

王妈妈当时就笑,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想法。

这怀表能当红盖头啊,还是等当锅碗瓢盆啊?

阿臻没笑,她对两个大丫头说,“你们出嫁,我一人送一块。另外,嫁妆也由我来准备,不过女婿你们自己选,这个我不管。”阿臻不喜欢做红娘。

保荷保琪都脸红耳赤,不知所措。

王妈妈却是高兴,觉得姑娘就是心善,就是好。

阿臻又继续道,“妈妈家的奶哥哥们也都一样,虽然不常见面,可将来成亲,我也替哥哥们出聘礼,只有一样,他们需得好生孝顺妈妈,不准惹妈妈生气才成。”

见王妈妈又要眼红掉泪,又道,“惹了妈妈掉一颗泪,聘礼减少一成。”

把众人都说的笑了起来。

王妈妈道,“笑还不容易,只要姑娘好,我见天儿的都能笑的不重样。”

阿臻当时煞有介事的点头,“嗯,我会努力过好,争取早日看着妈妈给我笑的不重样儿。”

……

想完了这一出,半点的钟声已经敲响了。

保琪在外头轻声道,“该叫起姑娘了吧?”清凉寺离承恩侯府不近,坐了马车颠簸着还要两个时辰。

保荷也道,“早点起了去,到了正好叫姑娘吃上早晨的斋饭。”

王妈妈低声训道,“你可管紧了嘴巴,否则姑娘饶你,我也不饶你的。今儿什么日子,你就在这儿说吃不吃的?!”

说完却合掌道,“夫人在天之灵不要怪罪保荷没大没小。”

保荷不服,悄声道,“姑娘抄了那么多经书,夫人得了那么多功德,定然是早早投生到好人家了。”才听不到王妈妈唠叨,又道,“就算真的在天有灵,也是希望姑娘好好的,别饿着冻着……”

阿臻在帐子里头莞尔,保荷这丫头,纵然再多的不好,也有一样,那就是视阿臻的话为圣旨真理。

阿臻若是指鹿为马,保荷也定然会无视鹿角认定为马的。

骄矜的大家小姐身边总得有几个这样的忠心又笨呆的丫头的。

阿臻很满意的翻了个身,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天见可怜,这样有助于身体健康又健美解乏的动作,她这辈子大概只能在被窝里头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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