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大床
文/马承龙
人往往在某个时期有个愿望,不断为实现愿望而努力。妻子退休后,愿望买一张质量好的大床,以弥补当年与我在部队结婚时没有一张好大床的缺憾。
我们两人都是当兵的,婚前商定在我所在的工作单位南京军区机关举行婚礼,婚房就用单位安排给我现住的宿舍,婚床就用宿舍里的床。宿舍是原来学员们的宿舍,床是学员用过的床。历经沧桑变化,宿舍和床全部陈旧了。特别是没有经过油漆的木床,表面呈现出岁月的斑驳,木头颜色已经变成了灰色,榫头有点松动,人躺在上面有点晃动,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前尘往事,如烟如梦,铭刻在时光里的印记,见证着曾经的遗憾。
结婚时,我们的父母分别从苏北泗阳和苏南武进农村老家赶到南京参加婚礼,他们对这张婚床都十分不悦。我的父母深感内疚,因为按照民间的风俗,应该由他们为儿子结婚准备一张新的大床;心直口快的岳母直言:“婚房是旧的可以原谅,而婚床是旧的就不可原谅了!”岳父打圆场说:“都可以原谅,谁有粉不往脸上搽呢!部队是孩子们的家,在部队结婚只有用部队的床了!”
两边父母常说家乡土话,我们两人就分别给四位亲人当翻译,当着他们的面作解释。我说我调到南京军区机关工作已经三年,从来的时候就是住在这个宿舍里,就睡在这张床上。我熟悉本单位的情况,单位里没有多余的床可以调换;也不能借别人床,民间有风俗,借别人的床结婚不吉利;更不能从市场上买一张大床抬进营区来作为婚床。但不管如何解释,他们对这张婚床总觉得不满意,特别是岳母。
因为这张婚床,两位母亲在第二天还闹了个笑话。他们趁我们小夫妻俩不在家时,一同到新房参观。岳母用手指着婚床,用家乡方言说话,说的意思是床上的婚被好看,唯一不理想的就是婚床是旧的。母亲虽然一句话也听不懂,但仍然眨巴着眼睛听她说完,以为说她为儿子缝制的婚被好看,便顺手拉扯一下给亲家母看,以证明自己的手艺好。我们俩都是当兵的,习惯把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经母亲这一番拉扯,就“乱了套”。尽管她们千方百计按照原样子叠好,总不可能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婚后不久就过春节,我们俩回我的老家探望父母。因为我们已经在部队举行过婚礼,父母没有为我再购置新的婚床,我们在家三天睡的是我父母亲结婚时的婚床。这张婚床的床头板上雕刻着麒麟送子,寓意新人早生贵子状元郎;床面板上雕刻着龙凤呈祥,寓意新人吉祥如意百年好合。虽然已经过数十年的沧桑历程,图案和颜色依然清晰可见,各种动物仍然栩栩如生。
后来我们调来镇江工作,住过办公室,分过福利房,也买过商品房,就是没有买过一张高档次的大床。童心未泯的妻子参加亲戚家孩子的婚礼,每当看到新郎新娘的婚床就羡慕不已,情不自禁地说她当年和我结婚时婚床是旧的,委屈之情溢于言表。后来我们在下河头买了一套新居,在搬迁之前,妻子说该买一张高档次的大床了,算是弥补一下我们结婚时的缺憾吧。我也常为买一张高档次的大床念兹在兹。2013年元旦是我们的银婚纪念日,我带着妻子到跑马山家具城买“婚床”。我以十分愧疚的口吻对妻子说:“这么多款式的大床任您挑选,您看中哪张就买哪张!”左看右选,妻子看中了一张价格是5200元的花梨木大床,还看了价格是1100元的席梦思床垫。当时商家没有现货,先交一半定金,一周时间送货到家付清全款。
在这张床上睡眠,我们明显感觉睡眠的质量有了很大提高,于是,也就一直使用至今。
来源:京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