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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子》| 80多岁的拾荒老头,一群猫猫狗狗,这个故事不一般

2017-02-23 黄昕宇 广州国际纪录片节

狗日子



——《狗日子》获得2016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读懂中国”大学生纪录片大赛 

最佳纪录长片


●导演:冯鹏程

●指导老师:刘姝铭

●学校:天津美术学院


《狗日子》的故事,导演冯鹏程拍了一年多时间,一个DV,一辆自行车,一双手套,一个80多岁的老大爷。


片子好看,虽然出自一个大学生之手。能看到笑,能看到哭。


正午故事的黄昕宇 ,完整地看完了这部片子,也被片子而吸引,透过冯鹏程,去了解老头张玉锋不一般的人生。


文章来自“正午故事”公众号,经授权转载。


1

一个老头,和他猫猫狗狗





老头张玉锋,八十多了,小个头,但看起来硬朗,说话中气十足。他满脸都是浅浅的细褶,土黄脸上突出的颧骨泛微红,常年戴着旧帽子,天热戴布的,天冷换呢的——都是捡来的。老头有一双大手,手指长而粗,大片弯曲的厚指甲又脏又黑。这双粗手,搬得了重物,做得了饭菜,也捏得起针线。



老头在天津新开河边生活了十二年,收来的废品在土岗上日积月累地扩张,成了他和一群猫狗的家园。


新开河拐了个弯,隔开城市两个区。一侧的河岸,因为地处城区边缘,规划时总被忽略,水泥河堤砌好后,河岸仍是烂泥滩。除了几个钓鱼人,少有人来。河岸的小土坡上,遍地都是废弃物,编织袋、塑料袋、废报纸、破衣物,也有坏掉的胶鞋、DVD、椅子、矮柜、成箱的过期食品和剩了半盒的盒饭,甚至还有观音瓷像和手摇咖啡研磨器。



这里的十多条猫狗,有别人扔下的,也有跟他一样流浪至此的野猫野狗。


猫狗散养,不拴不圈,有时多几条,有时少几条。天暖和就各自找一处晒太阳,花猫黑猫挤挨着窝在旧沙发座里,眼角生瘤的狗趴在破屋子的塑料棚顶,棕色长毛狗蜷在案台上的财神脚边。起风时,心眼最多的几条就钻进老头棚屋,床上床下地跳。老头也不赶,吃饭、卷烟、缝补衣裳,该干啥干啥,实在太闹腾了,就大喝一声“滚一边儿去!”狗们立马识趣地蹿下床。



张师傅是老头的老伙计,和老头一起住在这废品岗上。他比老头小十来岁,但看着比老头还老。秃顶,背佝偻着,他耳背得厉害,十句听不到五句,经常凑近了大声问,“什么?!”相识的人叫他“张聋子”。


老头常骂猫狗,也爱它们。张师傅就不怎么待见它们。有一回老头不在家,张师傅把一条花狗七十块钱卖给朝鲜狗肉店老板,老头一听说就急了,跨上三轮奔店而去,把狗赎了回来。



冬天,母狗生了小狗,老头把母子都关进自己屋里。几只小狗像绒毛肉团,鼻子眼皱在一块儿,在母狗肚子边滚来滚去,互相推挤,老头看得“哈哈”直乐。白天出门,他把取暖的“小太阳”开着,关紧门,小屋便窝住一股子乳臭气,明亮、安全又暖和。


老头给小狗小猫都起了名字。比如,叫声细的猫唤作“咪咪”,有劲儿的狗叫“力力”。喂食时,他把剩饭菜或市场讨的残肉扒进脸盆,一迭声轮番喊:“咪咪咪咪咪咪……力力力力力力……”。金毛狗木讷老实,老头希望它欢腾点儿,取名“欢欢”。它不敢抢食,老头就额外给它开小灶。



包包是条卷毛狗,老头觉得它高贵,最喜欢它。起这名字,是盼望这狗命好,有包子吃。每天,老头都带着包包,拉废品到河对岸的新中村卖钱。


那天中午,老头收拾好一车斗废品。他坐上电动三轮前座,胳膊跨握车把,包包跟往常一样紧贴着站在他右边腋窝下。电动三轮“突突突”破风前进,包包昂着头,一脸卷毛被风刮得纷乱。


他骑到一栋废弃楼里,又收了不少碎玻璃,便奔新中村驶去。新中村是河对岸的汽配城,汽修店的脏门脸一间连着一间,水泥地面和卷帘门上随处是黑黑的油污,街上往来着扬尘挥土的大卡车和运废品的电动三轮,一股汽油味。公路桥下就是废品回收站。


这天,收玻璃的摊子竟然没出现。他颇有些丧气,交了废纸铁皮便打道回府。包包一路跟着,每到一处便跳下车,四处转悠,不时抬起一条后腿撒尿,老头上车,它就飞奔回来,跳上座位。


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垃圾堆,老头照例捡拾。几摞纸皮打包好,他坐上车,臂弯下却空了。“包包包包包包……”老头喊起来。四下的狗闻声狂吠,却没有包包的声音,也不见它从哪个拐角或车底一溜烟跑来。他一条条小巷寻过去,喊破嗓子,也没见包包身影。


日落了,街灯亮起。包包丢了。


老头一个人开着三轮回到河边的废物岗子。他下车就骂,“王八操的”,一脚踹散摇头摆尾迎上前的猫猫狗狗,又追上两步狠狠扔去一根棍子,“不要你们了!


他煮一锅黑糊糊的白菜,与张师傅在木架吊起的黄灯泡下相对坐着,就饼子吃。他一声不吭,好半天,才叹了口气:“真腻歪死了。”接着,他没停地絮叨起来:“小狗子丢啦……坐着车去的,它哪知道回来的路啊……你说它找我不也得找疯了……”张师傅漠然嚼着饼,偶尔点点头。


半晌,老头又叹了口气:“唉,真腻歪死了。”


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他膝头钻出来,直往上蹿——是包包!“哎哟你这家伙”,老头呆了,“能耐能耐能耐!”他抱着它,闪避着它又亲又凑的嘴,笑得满脸褶,“你看看,你看看这亲热劲儿”。


他给包包单独加餐,让它在车斗吃。老头伸手指一沾盆里的食物,还热着。他看着包包小舌头猛卷,笑道:“这狗啊,比人还强呢!”



2

这老头子,不是一般人啊





2003年,老头坐十八元一趟的车来到这座城市挣钱。可是他老了,找不着活,只能夜夜睡在桥洞里,险些饿死。张师傅几次路过,与他聊得投缘,便收留了老头。


废品岗上从此有了两间棚屋。


张师傅的棚屋是用旧门板和木衣橱板搭起来的,有一人高,屋子左右各架靠着一大块铝合金板用来挡风。进门还设计了一层窄夹层,再穿过厚布帘才是里屋,很是体面。


老头的棚屋就寒碜多了。表面一层又一层地贴盖上破塑料布和旧纸壳,与垃圾堆融为一体。进屋就得弯腰,顶多3个平方的空间除了一张短床榻占据一头,还塞进两个矮柜、一台9吋电视,和数不清的废弃品。



有一回,废品岗来了几个混混,又翻又砸。老头冲上前大骂,混混扭头,伸手就要揪老头前襟。哪知他左手一挡一拧,右臂照胸口就是一劈,右脚同时冲膝盖窝子蹬下去,混混立马趴下。


张师傅说:“这老头子,不是一般人啊。”


老头不洗澡,天暖了河水化冻,他就跳进河里洗。张师傅指指远处,“在水底从这头走到那头,不带换口气啊。”这本事又一次惊到他。


老头少年曾学过武。他是河北沧州人,县里有位武学高人,据说是燕子李三的徒孙。老头14岁那年,高人开门收徒,他敬茶磕头拜入师门,一直练了十多年。


那些年,他是生产队的重劳力,天天早起下地干活,干完工作量,他一刻不能耽搁,直奔师傅家。一个小时的路程,他拎着干粮跑得满头是汗。师父是老派武人,要求严苛。徒弟练基本功,马步扎稳,两手交替握砖出拳,如此反复,长达一两钟头。若是腿打颤,身子晃,师父的棍子立刻落下来。



除了练硬功夫,师父教予他们侠义之道。他说,习武之人有许多规矩:不可仗势欺人,不可见利忘义,学功夫是为了锄强扶弱、主持道义……等等。


这些规矩,老头在心里记了一辈子。


年轻时,他看见城里来的知青骑车碾了一个小女孩的脚。知青冲着小女孩嚷嚷,怪她走路不长眼。他一把拽住知青衣领,叫他立刻送孩子去卫生所。知青只好灰溜溜照做。


他功夫硬,人又刚正,打抱不平的事儿做多了,在村里就成了一号人物,村子里外大小事,他出面做主,乡亲都认。他帮礼不帮亲,几个师弟在邻村惹了事,人家上门找麻烦,师弟拱他出面,他说:“我管你们王八操的,自己犯的事,该赔礼赔礼,该赔钱赔钱。”


文革刚开始,他就在胳膊上刺字表忠心:“一心为革命,一心为人民,听毛主席的话,破私立公,向雷锋学习,红心向党,革命到底,不怕牺牲”。先用针把皮肤扎出血,再涂上墨汁,反复几次,皮肤愈合时,墨迹就嵌了进去。



那会儿的激情发自内心,老头很快成了派系小头目。可没过多久,他就发觉不对劲。地主家出身的人挨批斗,双手捆在背后,脖颈上吊着沉重的砖头,埋头长跪一天,夜里又被关进牛棚,不给吃的。一两天下来,人就奄奄一息了。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啊,老头看不过去,悄悄往黑屋子窗台上搁了两个窝头。事情很快败露,派系头头质问他:“窝头你放的?”他心一横,大声道:“就我放的,怎么了?你打我啊?”


老头后来不大会主动提起这些事了,他说,那会儿人都疯了。只有几次,他跟人动手时,用力捋起袖子,指着左胳膊上笔触不均的青字说:“我岁数大我怕你们?我一个打你们三个!看到没有!‘不怕牺牲’!”


说起这些时,他很兴奋,挥着胳膊比划,有人觉得他在吹牛。如今他老了,背井离乡,很少跟人发火了。上一次动手,是在买酥饼时。排在他后边的人扯他衣袖,“你后边排去,等人买完你再买。”“妈了个逼的你瞧不起人!”老头没忍住。


有一阵子,老头每天晚上看热播剧集《老有所依》,剧中一个姑娘不孝,跟母亲要房子要钱,把娘逼死了。老头说着就来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要我是你爹,不打死你!”


老头20岁离婚,原因是妻子希望他跟父母兄弟分家,他是家中长子,觉得肩上扛着担子,坚决不同意。之后,他再没找过对象。他离家打工,干过建筑工地,也曾在医院食堂当厨子,帮几个兄弟在老家盖了房子。原本到了养老的年纪,又碰上侄子考上大学,他作为全家最能耐的人,又离家到天津挣钱。等到侄子大学毕业,他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心里终于踏实了。往后的日子,就是自己的命自己过活了。



走在天津街头,没人多看他一眼。有一回,地上趴着个要饭的,碗里只有几毛钱硬币,老头走过去放了五块钱。一时许多目光落在老头身上,他颇不自在:“看什么?我这么大岁数一个拾破烂的,我胳膊腿能动,我比他强。给他五块钱比我自己买点吃的强,我心里平衡。”


张师傅评价:“这老头子,心肠软啊。”


张师傅和张老头(右侧)



3

没想到,他还识字写日记





冯鹏程是河对岸那所大学的学生。2013年秋天,他需要完成一份课程作业,决定拍一个纪录片。一个同学提议他去河对岸看看,说那儿有个老头,特别有意思。


冯鹏程带着一台小DV,第一次走到遍地烂泥、垃圾成堆的对岸。

“大爷,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他跟老头套近乎。老头正收拾东西,没搭理他。他递上一包烟,老头挥手推开。


冯鹏程看老头收拾废品很花心思,分门别类,还一边骂骂咧咧地点评。他捡起一本杂志翻看一阵,停在一页读了好一会儿。低声恨恨地骂:“这叫什么事儿!现在人,都乱了套了。”


冯鹏程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识字。


此后,他便常来,每次都呆上大半天。他在废品岗上东拍西看,不怎么说话,老头也随他便。


无论冯鹏程到得多早,老头总是已经起床了。他吃点东西垫了肚子,从前后左右的废品堆里一一捡出一些塑料、纸皮和废金属,扔到门口地上,再按材质分类,蹲下身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捆住,最后,一捆一捆码进电动三轮后斗。老头一个人干得不紧不慢,非常专注,等装完车,太阳就到头顶了。


他载着废品到河对岸的新中村交货,一天能挣二十多。交完废品,他拐到市场买烟和吃的,烟丝比卷烟便宜些,菜包子或者面条、蔬菜是人的口粮,卤味摊、肉铺的边角杂碎肉偶尔给猫狗进补。他沿路翻捡垃圾箱和废品堆,又载着新的废品回来。


交废品吃力挣得又少,但是稳定。他隔三差五倒出几辆旧自行车,才能攒下钱。四五十收的车,能卖个八九十,也就花个讨价还价的力气,是个轻松活。



老头自顾忙活,仿佛冯鹏程不存在。有时突然扭头跟他唠两句。有人送旧自行车来,老头不正眼看他,说:“那人是个偷车的。”有人来买车,仔细挑半天,一辆也没买,老头说:“那人是来找车的。”有人不打招呼,来了随便捡,老头大骂,“他妈的王八操的!上人家家一点不规矩!改天我也上你家翻腾翻腾!”


冯鹏程想,这老头挺厉害,似乎有特别的智慧。


有一回,老头翻出个日记本,冯鹏程翻了翻,字迹峻秀有力,记的都是些碰上、看到的不平事。老头说,以前记的日记在老家都装满箱了。过了几天,冯鹏程问他借看日记本,老头死活找不着了。他太老了,什么东西搁哪儿总是记不住。


从秋天跟拍到了冬天。有一天,河水结冰,冯鹏程从河对岸趟着冰过来,一走近老头就埋怨他莽撞,“也不怕冰面不结实。”一直以来,老头对他不冷不热,不太搭理,这话让冯鹏程觉得,原来老头也在关心自己。这一天天的前来,大概也是种陪伴。



冯鹏程造访时,张师傅已经离开一阵子了。这年夏天,张师傅病了,不时念叨着回家。有一天老头回到家,他就不见了。


老头一个人和一群狗、猫,守着废品岗。白天老头去新中村交货,家就空了。小偷来光顾,破棚屋里那点值钱的家什都被扫荡一空,攒下的几千元票子也一分不剩,电视机被砸烂了,扔在地上。他买了新电视,给门上了锁。隔天回来,锁被砸烂,新电视也不见了。他气极,对空气狠骂一通便泄了气,闷头攒了一阵钱,又买一台。有什么办法呢?一天很长,忙得再晚也还有那么漫长的夜要打发。



他减少了去新中村的频次,凡外出,他给门上五道锁,粗铁链横一道、竖一道把旧门板五花大绑,固定在棚屋墙上。


年末的一天,老头弯腰收拾东西,阳光照得背发热,他起身掀开厚棉外套衣襟。一直起身,老头眼都直了,呆望河边,掀衣服的手定在空中。河边,一个老大爷走来,秃顶、佝偻背。“那个老头和俺们那个老伙计一模一样,”他努力望了望,又像喃喃自语,又像跟一旁的冯鹏程说,“不是?……是他吧?”秃顶大爷走近了,几条狗冲了出去。老头目不转睛径直迎上前:“哎呀,我老早看着就像你,你怎么不来个电话啊,我拿三轮去接你,我想不到啊!”



4

片子拍完,起名《狗日子》





又入冬了,河水封冻。


老头坐在床上缝补了一件破毛坎肩,给自己加层衣。他喃喃念叨:“人老了有什么用,光吃光造,还怕冷。”他穿着层层叠叠的衣服,看起来结实臃肿,脑袋像嵌在领口。他脱掉又厚又硬的棉外套,费尽力气把胳膊穿进坎肩。屋子太过狭小,他实在无法伸展胳膊穿上外套,便走出屋。


冯鹏程的纪录片完成了,他给片子起名为《狗日子》,任由观众解读。《狗日子》在一些平台做了展映,偶尔,有看了片子的学生找去河边,两个老头因此得知“自己上了电视”,挺高兴。冯鹏程也常回去看望老头,废品岗上一切如故。



今年,这片河岸被政府偶然想起,修起了一道遮羞墙,把废品岗和老头的猫狗都围了进去。老头和张师傅又扫出一条道,通向水泥墙的开口。


有一天,师弟突然联系他。师弟发达了,开武馆收徒发了财。他请老头出山收徒,说能挣不少钱。老头死活不肯,他说:“人心坏了,学了功夫要欺负人。”



侄子如今在石家庄做大堂经理,媳妇收入也高,生活很不错。他给老头打了好几次电话,想接到家里住。老头说什么也不愿意。有一年,他到侄子家住了两天,进门就得脱鞋,他一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呆不住,自己走了。


冯鹏程问他,为什么不回老家。老头指着他的废品岗说:“这么一大堆东西,总得处理掉啊。卖完了这些,我回家放牛种地。”


这一天遥遥无期。



 文:黄昕宇 


本片导演冯鹏程



影片简介/评委评语





简介

张玉锋是《狗日子》纪录片主人公,一个32年出生的拾荒老人,拾荒者通俗讲就是拾破烂的人。但这位老人与其他捡破烂的人不同,他不畏权贵,有自己高尚的三观。他还兼营收购被偷的自行车以及一些捡来废品并且转手的业务,他有自己的地盘,一个经常被小偷光顾的DIY的“垃圾城堡”,他的城堡里住着被他捡来的流浪猫狗和他,他是老王子……



评语

长纪录片《狗日子》:已年过八旬的张玉锋,一生任性,颇有个性。没有座右铭,却用时间和行动演绎不一样的人生。本片以几近白描的纪实手法,记录了以捡拾废品度日的这位老人的晚年生活,清淡无奇,却不乏人性和尊严。同时也折射出人间百态,成为观察社会的一个特殊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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