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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国会图书馆中文古籍藏书钤记选介:由藏印追溯递藏事例

2017-11-08 居蜜 古籍

美国国会图书馆藏馆藏自宋元以来千余种的中国善本古籍(含海内外孤本)、边疆少数民族文物(如纳西经书)及清同治以来透过中美文化交流所搜藏的重要的书画、典籍、名画、册页、手卷及刻本中的近五百枚钤印进行汇集研究,每方印章都配有彩色图片并注明尺寸。


本书对每方印章的作者、出处都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尤其对作者当时的年代地位都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本书的出版是对我国流失到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海外藏品中钤印进行了一次集中性的整理研究,对我国篆刻史研究提供了全方位稀缺的资料。

美国国会图书馆中文古籍藏书钤记选介:由藏印追溯递藏事例


明成化三年邵铜刻本《鸣盛集》


考查古籍递藏源流,主要倚赖书目、题跋和藏记,其中尤以直接书写和钤于原书的题跋和藏印最为原始珍贵。国会图书馆藏中文古籍,有不少可以通过藏印考悉其流传;47】轨迹,其中最典型的事例当属明成化三年(1467)邵铜(景泰五年[1454]进士)刻本《鸣盛集》。


此书卷首序首行由下至上钤印为“金星轺藏书记”朱长方、“家在黄山白冈之间”白方、“结社溪山”朱方、“文瑞楼”白方(以上金檀印) 、“汪士钟藏”白长方,首行书眉有“内藤虎印”朱方记。此页钤印先后次序为金檀(康熙、雍正间)、汪士钟(嘉庆、道光间)、内藤湖南(1866—1934)。

目录首行下仅钤有潘介繁(1828—1893)“潘菽坡图书印”朱长方记。

正文卷一首行底钤有王闻远“太原叔子藏书记”白长方、“莲泾”朱方两印;其上为毛奇龄(1623—1716)“冰香楼”、“古愚”两印;又其上为潘介繁“崦西草堂”印,已贴近首题“卷一”。字下;其上敬征(1784—1851)后人“宗室文悫公家世藏”朱长方印,钤于大题“鸣盛集卷一”字上;又潘介繁另一长方印“潘氏桐西书屋之印”,大概因为印章较大,钤于四五行诗题下空白;盛昱(1850—1899)“圣清宗室盛昱伯熙之印”朱方印,钤于二三行,在首行王闻远“太原叔子藏书记”左侧。由此页钤印位置及各人年代,可约略推算钤印先后次序为毛奇龄(1623—1716)、王闻远(1663—1741)、潘介繁(1828—1893)、盛昱(1850—1899)、敬征(1785—1851)后人。

册二正文卷三首行由下至上钤“汪士钟藏”白长方、“崦西草堂”朱方;首行书眉有“内藤虎印”朱方记。此页钤印先后次序为汪士钟、潘介繁、内藤湖南。

册二卷末后序末后一行,由上至下钤“能忍自安知足常乐”朱长方、“我思古人实获我心”白方、“当怒读则喜当病读则痊恃此用为命纵横堆满前”朱方三记,均属金檀所有。根据藏章的位置及印主年代,此书自清初起三百多年间递经毛奇龄、巨闻远、金檀、汪士钟、潘介繁、敬征后人、盛昱、内藤湖南收藏,后归美国国会图书馆,线索历历可考。又金檀《文瑞楼书目》及王闻远《孝慈堂书目》均着录此书,益可确定曾经两人收藏。

2.明万历间天台馆刻本《南华真经副墨》附《读南华真经杂说》


国会图书馆藏明万历间天台馆刻本《南华真经副墨》附《读南华真经雑说》,函套内粘贴牧輗(1801—1863)嘉永二年(1849)手书题跋,首行右上钤“文章千古事”朱长方印,末署后钤有“懒輗”、“奚疑堂主人”两朱方记。

各册书皮题签下均钤有“独吼”朱方印。

又第一册卷首序题下约三分一空白钤有三印,中为独吼(1624—1688)“黄檗山汉松院常住印”朱方印,上下分别为神田醇(1854—1918)“香巗珍藏”朱方、“香斋秘玩”朱方两印;大题上书眉钤有“奚疑斋藏书”朱方;“黄檗山汉松院常住印”左侧有白文“龙”小圆印,其下钤“涟窝”朱方印,两印属活跃于享保年间(1716—1735)、由僧人还俗的大阪儒者河野通清所有。


篇目书题下方钤有“黄檗山汉松院常住印”朱方印,其下钤“神田醇子醇氏”白方印。

第一册卷一末钤“香岩”朱方、“神田醇子醇氏”白方两印。

第二至七各册首页章题下钤有独吼“黄檗山汉松院常住印”朱方印,首行大题下钤有“香斋秘玩”朱方印,其上书眉钤有“香巗珍藏”朱方印,均神田醇印。第匕册卷末左下角钤有“奚疑斋藏书”朱方印,其右稍上钤有神田醇“香巗珍藏”朱方及“神田醇印”白方印。由书上累累钤印,知此书为清初随临济宗高僧隐元禅师(1592—1673)东渡日本的弟子之一独吼性狮随身物,殁后辗转归于河野通清、京都书肆风月堂主人泽田重渊(1701—1782),后为幕末时期程朱派儒学者牧輗所藏;转入国会图书馆前,为神田喜一郎(1897—1984)祖父神田醇所珍。

此书经独吼由中国带至日本,历经三百多年,复由日本传至美国,其间流传,大致清楚,端赖递藏诸家钤记。

3.《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钞本《四库全书》馆采进书流出事例


清高宗为编修《四库全书》,下令各省督抚学政征集民间遗书,并强调“借后仍归故物”,更制定由民间采进书籍的记录程序,刻有木记一方,印文为“乾隆三十八年某月某省某官送到某人家藏某书壹部,计书几本”,钤于各书书皮,以供填注,并在书内扉页押以“翰林院印”满汉文大方印,造档记录,以便将来发还藏书之家。

美国国会图书馆藏旧钞本《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外封钤有“乾隆三十八年(十一)月浙江巡抚三宝送到(汪汝瑮)家藏(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壹部)计书(壹)本(著者按圆括号内为填写文字)”朱文长方木记,知该书由汪汝瑮进呈,但书内首页除“翰林院印” 满汉文大方印外,还有钱桂森( 1827—1902)“教经堂钱氏章”朱方、“犀庵藏本”白方及“钱犀庵珍藏印”朱长方等印,说明这部钞本并没有发还汪汝瑮,后来为钱桂森窃归私藏。


国会图书馆藏明嘉靖间(1522—1566)刻龚辉(1482—1566)《西槎汇草》,开卷首页亦钤有“翰林院印”满汉文大方印,首二行近下栏,约三格被剜去,疑原钤有一长方印记。《四库全书总目》着录此书,下注“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知此书为天一阁旧藏,缘修《四库全书》呈进,事后亦未发还范氏,被窃出者剜去范氏藏记,以掩饰盗窃痕迹。这两部书由私藏入官、复被窃出的掌故,假如没有这几方印记,便几无迹可寻了。


4.《东坡纪年录》(宋刻《王状元集诸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零本):清宫藏书流出事例


前述傅增湘将所藏五种宋版善本售予美国国会图书馆,其中一种为傅藻(1321—1392)撰《东坡纪年录》一卷。

此书首页序书题作“百家注东坡先生诗”,书页上方正中横跨上栏钤有“乾隆御览之宝”朱文椭圆印,一二行天头钤有“天禄继鉴”白文方印,卷末上方正中横跨上栏亦钤有“乾隆御览之宝”朱文椭圆印,末二行天头钤有“天禄琳琅”朱文方印,知原属嘉庆二年(1797)干清宫、昭仁殿火灾后汇集的宫内珍藏。

《天禄琳琅书目后编》卷六《宋版集部》着录王十朋(1112—1171)辑注《王状元集诸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四函二十四册,记“卷前有赵夔序,又十朋序,又百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姓氏,又傅藻《东坡纪年录》”。此本完全符合,盖即《天禄琳琅续编》所记《王状元集诸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首册。又《续编》记该书原仅钤有“赵氏庭远”朱方藏印,在卷十九及卷二十。国会图书馆藏《东坡纪年录》除傅增湘、周暹(1891—1984)藏印,仅见前述标志宫内藏书的印记,亦与记录符合。

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卷十三《集部二·北宋别集类》着录此书,加按曰:“此即盛昱氏书,由景贤售之袁克文氏。经手者乃撤去此首册纪年录、序录等,忍哉!”按后补注曰:“丁巳岁(民国六年[1917])文德堂见。”近刘蔷据清逊帝(爱新觉罗·溥仪(1906—1967,1908—1912年在位)《赏溥杰单》记宣统十四年(1922)八月二十二日赏溥杰《王状元集诸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一部四套”,纠正傅氏记述,认为此册早于清末已流失宫外,甚确。

但她说此册由清宫流出后,“先归宗室盛昱,再归景贤,由景贤售与袁克文,后转售傅增湘先生”,则未免失考。今稽书中钤印,除原来天禄琳琅及傅增湘、傅忠谟(1905—1974)父子图记外,首页傅增湘三印下钤有“周暹”白方小印。据李国庆编著《韬翁藏书年谱》,周暹于民国十九年(1930)曾致函王文进(1894—1960):“前看宋残本王注《东坡集》首册,不知百元上下可得否?下月初请携津一看。”信中提到的“宋残本王注《东坡集》首册”,显然就是原清宫所藏宋刻《王状元集诸家注分类东坡先生诗》首册,亦即后来傅增湘售予美国国会图书馆的《东坡纪年录》。

由这方被忽略了的“周暹”小白方印,可以推知民国六年傅增湘在文德堂见此零本,当时并未购藏。此册后来为文禄堂王文进所收,约于民国十九、二十年间(193子—1931)售予周暹,后来才转归傅增湘。又此书自清宫流出,先后经盛昱、景贤收藏但两人都没有在这部珍本上钤印,是否有所顾忌,也就不必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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