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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读不懂的世界独懂你

有深度的 拙见 2020-10-10

罗振宇的「得到」APP筹划上市,许知远的「单读」品牌,梁文道、窦文涛和陈丹青三驾马车撑起的「看理想」都得到了良好的反馈,我们似乎看到了读书人致富的明晰道路。知名媒体人杨锦麟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文化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学识、情怀和辛勤劳动,获取尊严,获得变现。”

然而,揭开这层光鲜亮丽的幕布,背后是一个更为纯粹、追求艺术的群体——作家、画家、诗人......他们的价值难以变现,他们赚取的稿费甚至养不活自己。

显然,在文化产业的光鲜背后,我们仍然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这关乎民族文化、关乎民族尊严、关乎民族灵魂——

读书人如何把自己的学识变现?这是一个文化致富的议题。

拙见平凹第三场:我们尝试从宏观的社会和时代背景去探索,了解贾平凹的创作背后:他的信仰、他的手法、他的立场。

都说贾平凹写字,看人下菜——这种“不耐烦”的背后,是对时间的珍惜?对金钱的妥协?抑或是对文学的尊重?他说,“中国作家养不活自己。”

那么,是什么支撑着他坚持写作?从精神上,也从物质上,我们将向你展示一个立体真实的贾平凹。

为了打开贾平凹的艺术世界,著名文学作家贾平凹、知名媒体人杨锦麟、著名文化学者肖云儒、著名文化学者及作家雷涛、净业寺首任方丈本如法师以及拙见出品人田延友于2019年10月27日下午,在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的贾平凹文学艺术馆展开了拙见平凹五人谈。

以下为精彩对谈内容,与你分享。





孤独感

「我没有擦去争吵的橡皮,只有一支画着孤独的笔」

田延友:赵雷的《画》有一句歌词:“我没有擦去争吵的橡皮/只有一支画着孤独的笔”,读书人、艺术家感受到的争议、争吵和孤独似乎比常人更多。杨老师和贾老师怎么看?
 
杨锦麟:我到香港30多年,靠一支笔和一张嘴,勉强够我养家糊口。在香港,我可以一天写10个专栏,一个专栏500字。爬格子(写文章)的日子是痛苦的。我们要感谢这个时代,如果没有改革开放,读书人还养不活自己,贾老师您的作品不可能有今天的价值。

田延友:爬格子的日子孤独而痛苦,在孤独时还要面对外界的争议和不理解。贾老师,对于外界的争议,您是怎么面对的?
 
贾平凹:争吵是常见的事情,尤其在这个时代,人人都是媒体,人人都有说话的权利,不争吵、不争议是不正常的。但就像刚才杨老师说的,首先要感谢这个时代。因为这个时代,自己写文章、画画,才能自在。

我只有在写作画画,只有在面对自己时,我才感觉能做好。我经常讲,父母在的时候,没有时间去陪伴父母,结婚后没有管好家里的事情,面对孩子时,基本都在忙自己的事。但是你跟他人说许多想法,他人也不一定理解。

从这个角度看,确实孤独。不管生活如何,在人群中显得孤独,内心孤独。

▲ 著名文学作家贾平凹

遇见神

「至于我,我必仰望神,把我的事情托付他」——《圣经·旧约》


田延友:“至于我,我必仰望神,把我的事情托付他。”从您的角度来说,您的信仰是什么?

贾平凹:其实任何事情都是一种修行,写作是以写作来进行修行。
 
许多人问我为什么搞创作,我回答说,我干不了别的,只会搞创作;也可以说我小时候有很多回忆,我要把它写出来;或者对这个世界有好多不解,想把我的想法写出来。


只有在写作过程中,和神才能相遇。当你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对一件事完全投入时,才能有领悟,我把这称为神。



悟与觉


「觉醒的人,就是处在人和鬼之间的人,她可以随意在两界来来往往」

田延友:遇到神的那一刻,有了领悟,是一种觉醒。什么是觉醒,如何觉醒,在创作层面,贾老师您怎么看?
 
贾平凹:搞创作有一句话“你要进入到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内,你同时要出到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外”——描述的便是处在人和鬼之间的人。放到当下,现在搞文化创作,最关键是开拓视野,不光看到国内外,还要看到人间,看到天上、地下,看到现实与未来。


杨锦麟:觉醒”,有很多含义,包括洞察、觉悟、感悟、体悟、自悟、点化。贾老师您刚提到多个维度,您觉得您的“觉醒”最靠近哪种?

贾平凹:以前不察觉,现在才意识到本应如此——我的“觉醒”。

杨锦麟:而在佛教话语体系里,觉醒的同义词也不少:觉醒、开释、反省......我们应该如何去进行区分?

本如法师:“觉”有两个意思。第一,对外不被外界所迷;第二,对内不被自心所惑。“开释”指觉悟的人,对我们进行一种棒喝,让我们也成为觉悟的人。反省,即时时反省,时时惭愧,“惭”,承认错误,“愧”,不再在乎。

▲ 净业寺首任方丈本如法师

艺术共生

「文学、书法和绘画共同生长着,彼此互相渗透、相互刺激、相互领悟,虽气质不同而互为倒影」

田延友:“文学、书画和绘画共同生长着,彼此相互渗透、相互刺激、相互领悟,虽气质不同而互为倒影。”您怎么看这种描述?
 
贾平凹:文学、书法、绘画确实是互补的。有些事物用文字无法呈现,只能通过书法或绘画去展现;有些情绪画面无法表达,而书本的字里行间却能传达......互相刺激,互相利用,艺术共生。

田延友:文字书画,彼此之间,联系紧密。而您的艺术体系也应该是包含了文学、绘画、书法三者。

▲ 拙见出品人田延友




审美·审丑


「审美是人最高级的本能?」

田延友:“审美是人最高级的本能”,假如自己的作品不被认可,是否会形成另外一个孤独感?

肖云儒:的确如此。贾老师说过,应有悟觉,先有悟,悟是灵性的;后有觉,觉是理性的。我们得先有审美情趣。

审美审美,审丑也是审美的一个范畴。在《废都》受到批评之后,平凹内心其实并不认同,但拘于当时社会氛围无法表达,于是写了一篇《丑石》。

他相信,大众说的丑未必丑,在这“丑”之中也许会长出非常美丽的花朵。

杨锦麟:然而我们整个教育体系最缺的便是美的教育,所以贾平凹会有那么多的误解。

▲ 著名文化学者肖云儒

从有到

「没什么,是贾平凹的最大特色。

本如法师:贾老师的书画没什么,因为“没什么”最难,我们要有什么很容易,要达到没什么,也不讲究什么章法,从心灵表达天然的感情。就像我们在山上,有一种自然大气朴拙的东西。

雷涛:在当下整个中国的书法队伍中,哪一个著名的书法和贾老师一样?没有,没有就是他的独一性。谁也不像,这就是贾平凹的书法。

肖云儒:贾老师书画最大特点,就是一个“无”字,他是有禅境的,有灵性的。他曾说,写小说像谈话一般,追求生活进入作品后的无感,即原生本性。

他的书画里有一种无为感,即禅境——不为什么而画而写。他所有的画都是寓言,也不是寓言,都是创造性地发挥,无像、无为、无光,非常朴拙的这样一种风格,完全是生命本体的经验。

▲ 《漂泊的草》展现了人与自然亲密无间的连接

 《钟馗遇河观影,小鬼不尽,誓不美貌》

泛化

「什么是生命的冲动与精神的发展?」

杨锦麟:读书的时候历史系的同学每晚开研讨会,被老师批判了一番,他微笑地告诉我们,恩格斯说“欲望是历史发展的动力”;“欲望是生命的冲动和精神发展的源泉”。
 
肖云儒:生命的冲动在平凹的文学作品跟书画作品中还有一个现象,叫“泛化”,它不光是你自身生命的冲动和提升,它要旁及所有的生命,在平凹的画里面特别能感受,所有的树,所有的水,所有的鱼都跟人一样是有生命的,有冲动的。把一切拟人化了,在他的作品里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比如,一个老头背痒了,没有人给挠痒痒,他就在树上蹭痒痒,多么质朴,人与树成为朋友——这种泛化现象。


密码·钥匙

「作品一旦创作出来就不由得你。

田延友:贾老师,您觉得您的每一幅画每一个作品解读的时候,有没有被误解、被过度解读?
 
贾平凹: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书画作品,一旦创作出来就不由得你,别人怎么说都是合理的、存在的。

刚才肖老师提到,每一幅作品都是密码。李商隐的爱情诗写得那么好,每一首诗都有秘密的情节在其中。不论是写文章还是画画,都有灵感最初的来源,只是读者们并不知道。

雷涛:记得我们一同到鲁迅的故乡,为《秦腔》颁奖时,面对记者的追问:“贾主席您的《秦腔》写的非常棒,但是我进不去,您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贾主席没有思考便说:“你要进门就要找到钥匙,没有找到钥匙你怎么进门呢?

田延友:这么说,我们也可以理解常玉的《曲腿裸女》的争议了。能否拿到打开艺术大门的钥匙,是欣赏艺术的关键。

 常玉《曲腿裸女》拍出天价备受争议,然其以女性身体塑造出的“东方山水”造型,却令西方着迷。




创新·陈腐

「新思想新艺术极为匮乏,陈腐的观念一直阻碍着文学的发展」

田延友:上次跟贾老师请教过,在当下的文学创作领域,陈腐的观念阻碍文学发展。对于这种现象,几位老师怎么看?
 
肖云儒:陈腐的观念虽然不好,但却无法避免,关键是我们能否把它转换过来。
 
贾平凹:《废都》后我的每一部作品都有争议。为了保证自己还能写,我只能在做人处事上尽量地扶饥扶小,这样才能保存下来。
 
肖云儒:所以,能打败别人是一种力量,能接收别人的打击,同样是一种力量。
 
杨锦麟:勾勒出一个弱者的爆发力。

▲ 知名媒体人杨锦麟

感性·理性

「文学艺术是感性的精神产品,过多的理性思维夹杂其间会破坏作品的精神维度?」


田延友:对于您的文字和作品,您觉得您理性多一些,还是感性多一些?
 
贾平凹:感性的多。对于一切文学艺术,一般的呈现都是经验,但呈现的经验必须有他人的经验,如此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引起共鸣。理性多了,那便是肖老师了。

田延友:从这一层面看,贾老师和肖老师分别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肖老师您对贾老师的作品有很充分的解读。虽然一人感性,一人理性,但在这个过程中我能感受到,肖老师应该是最懂平凹老师作品的一人。

贾平凹:是的。
 
杨锦麟:感性和理性在最后的解构环节,应该是殊途同归的。
 
贾平凹:作家都希望在作品里有更高超的东西。有一个词叫作“海风山骨”——海面上刮过的风和山的骨。没有骨,它撑不起来,但是不能表面性地呈现在文字里,只能在文字背后。
 
田延友:那便是——感性的表达,理性的脊骨。 

▲ 著名文化学者、作家雷涛

「灵感冲动的大小与理想的纯度成正比,艺术是物质的精神和精神的物质的赞美大会?」

田延友:贾老师您在写这些作品的时候,无论写社会的黑暗、无奈抑或是社会的问题,根本上依然是在赞“美”,我们可以这样乐观地看待吗?

贾平凹:是的。

肖云儒:正面反面、审美审丑,审丑就是审美的一个范畴。

杨锦麟:跳出陕西,跳出中国,我们谈一个世界性的话题。诺贝尔文学奖刚颁发,有人说中国的作家群都有诺贝尔的情结,贾老师除了诺贝尔奖,拿了很多国际大奖,您有诺贝尔文学奖的梦吗?
 
贾平凹:作为一个作家,谁都希望作品能长上翅膀飞得更远一些。诺贝尔文学奖是每一个作家的梦,毕竟这个奖是目前世界上最伟大的奖。

田延友:我们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像常玉的画一样,我们要培养中国艺术的自信,走向世界。谢谢贾老师,谢谢各位老师今天的到来!




上次与贾老师对谈,拙见出品人田延友在开场时说,“终于找到了拙见最精准的形象代言人。”经过今日的深度对谈,我们更坚定这个看法。

在这个资讯繁多的信息时代,信息堆砌起一堵堵高墙。大众接收着充足的信息,却仍然迷茫。

如同贾平凹老师追求“无”和生活最原本、最真实的模样一般,拙见一直在竭力做的事情,便是拆墙——把那些多余的、媚俗的的部分去掉,直达墙后面,挖掘最本质、最真实的一面。

拆墙,谈空
拙见平凹,走在路上

12月8日·年度盛典·下午场
我们与贾平凹在西安人民剧院相见

敬请关注

“致空谈者:非经济,不跨年”
2019年度盛典西安站
时间  2019年12月08日(周日)
地点  西安人民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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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丨十四
配图 | 拙见西安X贾平凹文学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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