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龄留学：人生没有对错，只有取舍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家庭选择让孩子绕行高考，低龄留学，但随之而来的得失对比及深层代价往往让他们备感艰难……
高考战场已经偃旗息鼓，但云博的高三时光却并未结束。他依然奔波在学校、雅思课、家教、专业小课的路上，至多，调侃几句阅读题中的“死鱼眼”散发着的“诡异的光”。
“高考我们也不放假，学校日历按国外的走。”周六上午10点赶去上专业课的云博一脸疲惫，他早上8点已经上完了一节家教课，“下午1点还有雅思课，中午草草吃一口吧”。时间刚过12点，云博匆匆收拾书包离开。
云博就读于一所国际高中，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节点是申请国外高校的期限。“整个班都没有参加高考。其实大部分同学都没有在北京的高考资格，平常我们也不谈论这个。”说起高考，云博表现的十分淡然。
近年，高考缺考人数日益上升的现象越来越明显。以高考大省山东为例，从2011年至2016年，四门科目的缺考人数逐年递增。其中，2016年达四万七千余人次，新增缺考人数占缺考总人数比例7.5%。除部分考生获得推荐保送资格或被高职院校自主招生录取外，占比最大的考生选择出国读书放弃高考。
《2017中国留学白皮书》显示，对于适合留学的最低年龄阶段，约三成家长认为是高中阶段。留学人群呈年轻化的趋势愈发明显。
自由的环境、独立的氛围、交融的文化、丰沛的体验……越来越多的中产，选择让孩子绕行高考或低龄出国。他们认为这是孩子博取美好前程的一条捷径，但随之而来的得失对比及深层代价往往让他们备感艰难，甚至，一个家庭都因此步履蹒跚。
一
初来英国参加夏令营的文文第一次独立感受世界，不同文化的冲击，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震撼，回国后，她对妈妈说，“我想出国上学”。
文文在国内就是学霸。尽管对孩子的学习能力极有信心，俞女士还是开了两次家庭会议商讨此事，费用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议题。最终，家里人一致决定，经过学校联合办学的渠道，送文文到英国贝托校区学习。
“这辈子不就为了孩子么，既然她自己有这个意愿，我们不能让她的人生留有遗憾”。为此，俞女士109万卖掉了手头上一套147平米的房子。这些钱足够支付女儿在国外两年半的学费生活费。“确实压力大”，她说，“以我们的家庭情况，一年攒下十多万元已是极限”。
文文的选择，是当下低龄留学最热的方式：通过国内学校与国外高中的联合办学，直接申请去国外就读高中，过程简便，但花销成本也相对较高。据了解，文文在英国读高中共花费55万人民币。
选择了就不好回头，有家长透露，“如果学生自己选择出国，是需要签放弃高考保证书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在高二做出是否参加高考的选择，一部分孩子会转入国际班，另一部分直接进入国外高中就读随后在国外参加本科考试，也有部分孩子在高三才决定出国高考。由于这些孩子需要在高三期间自行找留学中介、补习语言、准备材料等等，学校课程则不得不大量请假。有些学生到高考前由于出国的事情准备的不顺利，想再来回过头来参加高考，学校考虑到的教育质量和升学率，是不会接收的。而直接上国际学校，由于全部学制都是与国外高中同步，因此学费会更高一些。
陈同学在高二时转入同校开办的“国际班”，当时的学费是一年6万，现在已经涨到一年10万了。陈同学的母亲王女士算了笔细账，“除了学费，参加了两次暑假的英国夏令营，花费了约6万元，还有单独去外地上集训班，学费、交通费、以及生活费也有5万元左右，这一趟申请走下来，花费在25万以上。”
这仅是高中产生的费用。根据统计，美国公立大学学费大约为每年5-20万人民币，私立大学学费为每年20-35万。生活费则根据美国不同的州区不尽相同，大致为每年5-12万人民币，折算下来四年本科的费用大约为40-188万元不等。在英国，这笔费用为84-140万元不等。
二
事实上，金钱的代价可以量化，但由地域距离带来的疏离感，以及由此产生的两代人观念、情感、文化冲突等才是无法回避的“扎心”问题。孩子在不同国家文化下的自我认同容易缺失，一旦出现任何偏差都是极其惨烈的。这些心理层面的代价，成了不少家庭无法承受之重。
“再来一次，还会选择出国留学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即使是自主选择出国，并被当作成功范本的文文，答案也让人感到国外生活的不易。
她说，“如果未来我有孩子，我一定不会让她在高中时独自去国外生活，融入太艰难了。我朋友问过我觉得出国读书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我说是孤独。会有很艰难很想放弃的时候，会有被压得喘不过气也只能自己抗的时候”。
现在的文文已经习惯了英国的生活，成绩优异的她做起了像她曾经那样从国内来英国读书的高中孩子的家教。
而与文文就读于同一所高中的彬彬在留学道路上则没有那么幸运。
彬彬属于性格内向的孩子，留学期间，因文化背景不同和自身不善交流，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在国外治疗一段时间后效果不佳，不得不休学一年，回国调养。
“天都塌了。”彬彬的母亲王女士一瞬间觉得。
心理学家告诉她，青春期是孩子心理成熟最重要的时间段，大部分人会在此期间形成自己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当一个还没有成形的思想进入到不属于主流社会的文化环境中，人们很容易对自身定位产生怀疑，强烈的不安感甚至会伴随一生。
三
还有些家庭，则因为无法预知的未来，陷入“骑墙派”的焦虑。一方面，国内竞争太激烈，家长期待通过绕行高考的方法，避开压力。另一方面，中国的变化日新月异，对出国这条路的选择，父母们也并非胸有成竹。
“不过出来看看也是好的。只是没有参加高考，不代表以后就留在国外。”从高中就去美国读书，目前研究生在读的李琪明确表示最终还是会回国工作。
“当时选择去美国读书，是与父母商量共同决定的。即使现在让我重来一次，依然会做这样的选择”。李琪认为，越早进入当地社会，在口语上更有优势，也熟悉当地人的文化、体育娱乐，可以更好融入社会。而在个人成长方面，她认为离开父母后的环境更加自由，独立，自主选择的机会比较多，人际交往更加成熟。
“完成学业后我还是会选择回到国内。”李琪说，“国内市场大，机会多，能做的事情很多。”但她也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回国的话，适应国内生活也需要一段时间，毕竟离开这个环境太久了，可能思考方式都会有些许区别，而且人脉资源方面，跟同样在国内读书的朋友比起来，肯定是少了很多，这几年创业潮里，我有同学大学期间就已经开始拿投资了”。
在受访的留学学生中，像李琪这样表示早晚会回国工作的不在少数。
据教育部数据统计，2016年，我国出国留学总人数为52.37万，与上年相比增长了3.97%。留学回国人数达43.25万人，比上年增长5.4%。年度出国人数和回国人数之间的差距逐年缩小，而90后也成为留学回国的主力军。更有专家预言，三年之内，海归人数会基本与出国人数持平，海归潮近在眼前。
《2016中国海归就业调查报告》显示，海归选择回国就业主要原因排在首位的是“情感与文化因素的影响”，占43.7%。随后分别是“国内整体经济前景好，政治稳定”，“国外形势不利于外国学生就业”，分别占37.1%，23.4%。此外，国内的社会网络，海归政策，所学专业的就业前景也是海归回国的主要原因之一。
“其实，没法计算得失”，李琪说，“人生从来没有对错，只有选择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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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让孩子低龄留学么？
* 作者/廖清、祁蓉 编辑/廖清
文中被采访者均为化名